徘徊在一條走廊上,唐郁香望著那個小院的大門,心跳如擂鼓,擔心不已。
從大廳出來之前,她還豪氣的打定主意,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牙關一咬,索性豁出去,看看林老太君到底會不會罰她,但真來到小院門口后,卻是看著腳下這條只有幾米遠的道路,望而卻步。
腦袋,也很沒風骨的耷拉了下來。
事實證明,她怕死,也不想就這么死了,她還年輕,有大把的美好時光可以享受,當然,怕死并不丟人,因為沒有人不怕死。
自她嫁入林府后,就看清了林老太君鐵血的手段,若真要打殺了她,不必需要什么理由,只需一句話,就能讓她死無全尸。
“二奶奶,要不奴婢去把二爺找來吧,有二爺在您身邊陪著,想來老太君不會把您怎么樣。”時間等的越久,幾人心中越是慌亂,知冬心中急切下,想出這么一個好辦法。
知秋聽后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顯然也很贊成這個主意。
唐郁香不是沒想到這個辦法,而是想著林敬之來了能保她一時,卻保不了她一世,若是這件事真的將林老太君惹惱了,她也只不多是多活幾天而已。
“知冬,知秋,你們兩人怕不怕?”深吸了口氣,唐郁香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口詢問。
二人心中同時大叫了一聲,卻沒有說出來,強自搖了搖頭。
眼見兩個丫環嚇的臉色發白,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還強作鎮定,唐郁香臉色復雜,心中一陣過意不去,畢竟這兩個小丫頭是因為跟著她,才落得了這般田地,“那好,既然不怕,我們就進去看看。”
說罷,唐郁香果真鼓起勇氣,一步步向林老太君的小院走去。
兩個小丫頭跟在后面,嚇的膽戰心驚,但對于這個二奶奶,她們還是極忠心的。
唐郁香好半天才終于踏進小院,這個小院面積很大,看上去有十幾間廂房,不過等她看到中間大廳的屋門后,腳下卻是不自覺的緩了一緩,隨即便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猶如在踩螞蟻一般,雙只小手藏在袖中,緊緊的攥在一起,修飾的極為漂亮的指甲,幾乎陷入了皮肉。
小院內很安靜,沒有半點聲音,使的氣氛很是沉悶,但走的再慢,也終有到達的時候,在不知不覺中,唐郁香的腦門上,竟已是滲出了一層細汗,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屋門的外邊竟然沒有立著通傳的丫頭,于是唐郁香只能深吸了一口氣,自己開口道:“老太君,孫媳有事求見。”
“咳~”
隨著唐郁香話間的落地,屋內便傳來一聲輕咳,聽聲音,明顯是林老太君的。
雙膝不爭氣的一軟,唐郁香便跪在了臺階上,知冬與知秋也是一樣,跪在地上后,渾身打著哆嗦。
林老太君在林府,就是掌管著她們生死大權的閻王爺,這叫她們怎么能不怕!
屋內,一共有三個女人。
林老太君身穿一條深紫色的錦繡長裙,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茶杯,悠閑的喝著溫茶,聽一個臉上沾著些許黑灰的中年婆子匯報情況。
留香一語不發的立在其身后,等茶水淺了,就會上前填注一些。
“你是說李管事進入大廳后,只是因為沒有下跪,郁香就讓人掌他的嘴?”
中年婆子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才道:“不是二奶奶下的命令,而是二奶奶身后立著的一個小丫頭,名字叫知秋。”
“哼,看來這個叫知秋的小丫頭,倒是個潑辣貨!”
“是啊,老太君,您可沒看到,當時這個小丫頭見李管事不服軟,直接沖上去就是幾個耳刮子,打的那叫一個干脆利落。”中年婆子偷偷抬起頭,飛速打量了一眼林老太君,見其臉色陰沉了幾分,開口附和道。
“接下來呢?”林老太君有一下沒一下的用茶蓋敲著茶杯。
“回老太君,接下來李管事不服氣,就要打那個丫頭,但一直沒追上,二奶奶怕知秋吃虧,就讓知秋藏到了身后,接著李管事……”說到這里,中年婆子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雖然是林老太君暗插在府中的眼線,但一直未能看透林老太君的為人,所以不知道林老太君心里到底偏向誰,這后面的話,就不好說了。
“嗯~”
林老太君不滿的哼了一聲,中年婆子嚇的渾身一顫,趕緊繼續道:“接下來李管事沖到二奶奶的身邊,作勢要踢,也不知道他是要踢二奶奶,還是隔著二奶奶要踢知秋,就被二奶奶的另一個丫環知冬,給撞倒在了地上。”
“知冬?這個丫頭我有些印象,文文靜靜的,不過是個外軟內剛的人!”林老太君淡淡的插了一句。
中年婆子趕緊連連點頭,夸贊道:“是啊,當時廳內的下人們都給嚇壞了,就這個丫頭膽子大,怕主子受傷,一肩膀把李管事給拱在了地上。”
“再后來奴婢們反應了過來,就一起沖上前,將李管事給按在了地上,不過李管事是男人,力氣大,奴婢們幾個按他不住,就在這個時候,婉姨娘與玉姨娘來了。”
說到這里,中年婆子回想起了玉姨娘出手時的狠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兩位姨娘以前被李管事在暗中欺負過?”林老太君的聲音平淡中,夾雜著絲絲冷意。
其實若非李管事做的太過了,她也不是不能保他,但奴才就是奴才,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本份!
否則,就是自己在作死了。
“聽婉姨娘說李管事以前將她屋子里的家具全部搬出去了,玉姨娘卻什么也沒說,不過,她應該與李管事有舊怨,不然也不會一進大廳,就掄起椅子給李管事開了瓢,老太君,您可是沒看到,那么大把椅子,玉姨娘只用一只手,就給掄了起來,還有到最后,這位玉姨娘為了救二奶奶,竟然一腳就把李王氏給踢到了半空中,都吐血了呢。”中年婆子說到最后,還用手比劃了起來,顯然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那等場面,有點激動。
“哦?”林老太君的臉上首次變了顏色,她活了這么大把年紀,自然能聽出來,玉姨娘定然是個練家子,但這件事,她以前卻是不知道的。
這種事情的發展,脫離了掌控的感覺,令她很不舒服。
“接下來呢?”
“接下來李管事被砸的頭破血流,就老實了,后來奴婢還問二奶奶要不要給李管事包扎下傷口,卻被二奶奶拒絕了,說是怕李管事傷好了,又要打她,對了,當時二奶奶還不認識兩位姨娘,互相介紹后,二奶奶也沒說句感謝的話,就端坐了下來,要兩位姨娘磕頭敬茶。”
自第一次見到唐郁香后,林老太君就比較喜歡她,覺得這個女孩的性格脾氣,很是符合做正妻主母的要求,此時聽中年婆子說到這里,心中一陣滿意,正妻就是正妻,在小妾面前就得擺足架子,不然不是被小妾欺負了去,就是無法統管打理好后院。
這豪門大宅的后院,水可是相當的深,做主子的若是沒有點威信,是絕對不行的,李管事一案其實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兩位姨娘有什么反應?”
“回老太君,婉姨娘沒說什么,直接給二奶奶敬了茶,但玉姨娘卻似是不愿意,不過最后也恭敬的二奶奶行全了禮節。”
聽到這里,林老太君長松了口氣,既然是個知規矩的,就應該不會對她的嫡孫不利,當然,這個玉姨娘的來歷,必須得好好查上一查。
玉姨娘是最后一個進門的姨娘,那時林敬之已然病重,身體瘦的不成模樣,所以選姨娘時,要求就低了很多,以至于連玉姨娘具體的身世,都沒有追查清楚。
屋內的幾人在一句一問的說話,屋外的唐郁香卻是苦不堪言,這臺階可都是用硬石板打磨而成的,只是跪了一小會,膝蓋就又疼又麻,如針扎一般難受,但她剛剛說完話后,明明聽到了林老太君的輕咳聲,現在里面不發話,她即不敢再次開口說求見,也不敢站起身子。
“老太君,您看那位?”留香一直等林老太君問完了話,這才極有分寸的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正好落后林老太君半個身位,便于說話,又不會沖撞了老太君,然后用下巴挑了挑門外,示意那里還跪著一個人呢。
李管家再怎么不對,也是林老太君的心腹,如今被活活打死了,她自然會多少有些不高興,不過林老太君可沒有李管事想的那么深,她可不信唐郁香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動搖她的地位。
估摸著唐郁香下跪的時間也不短了,林老太君先是對那個中年婆子揮了揮手,示意她先進內屋躲一會,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唐郁香跪在外面不但膝蓋疼,心中也慌,生怕林老太君惱了她,不然明知她來求見,為什么還不開門呢,就在她胡思亂想,不知道跪了多久之際,只聽屋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隨即一個少女驚訝的聲音,便傳入了耳畔,
“唉喲我的二奶奶,您怎么跪在這里?快起來,不然讓老太君看到了,還不得扒了奴婢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