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還是不應!
自己有得選擇么?
離開林老太君的小院,林周氏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小道上,吹著冷風,思緒萬千,她即不傻也不笨,知道林老太君既然已經開了口,而且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大費周章的規勸,就萬沒有讓她拒絕的可能。
回到小院,她避開兒子與丫環,滿身疲憊的走進小屋,坐在了銅鏡前方,細細的打量著自己,嫁為人婦這么多年,鏡子里的人雖然嬌艷無比,卻已不復少女時的稚嫩與純真,二十歲,正是鮮花開的正盛的時候,而她卻不得不在這個季節低下頭,不敢與百花爭艷,因為真正有權力欣賞的她的人,已然逝去。
自己當真的甘心為逝去的丈夫守節一輩子?
想起林孝之,林周氏不能說對其沒有一絲半點的感情,但若說二人情比海深,那也是自欺欺人。
她堅持,她守節,是因為林孝之在洞房花燭夜時,揭開了她的蓋頭,拿走了她的清白,是她的男人,也是她命運的歸宿。
可現在長輩勸她改嫁,兒子前途堪擾,這名節還能再守下去么?雖然離開之前她說要再想一想,但虛偽的話語背后,結果卻早就定下來了。
“娘親,娘親,您剛剛出去的時候,有碰到二叔么?”正在她走思之際,林天推開屋門,匆匆的跑了進來。
二叔?
林周氏的面前,驀然閃過一張白晰俊逸的臉龐,再想起林老太君先前調戲的話語,林周氏臉皮一燙,已然燒的似火焰般通紅無比,她偏過頭,不敢與兒子對視,心虛的回道:“沒……沒有,娘親剛才是去見老太君了。”
“哦。”林天腳步放緩,小臉上滿是失望。
林周氏看著不忍,將兒子摟進了懷中,臉色復雜的問道:“天兒,你真的很喜歡二叔么?”
“是呀,人們都說二叔是個大才子呢,而且二叔每次見到天兒,都會教天兒識字,念詩,作畫,嗯,有空時,還會陪天兒玩耍呢。”林天睜著大眼睛,回憶過去的同時,小臉上爬滿了向往。
“那……那如果,娘親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娘親會嫁給二叔,你,你愿意叫二叔父親嗎?”林周氏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氣,才在兒子面前結結巴巴的將話說完,此時的林周氏,又有了想鉆地縫的沖動。
做為一個母親,親自給兒子說,自己要嫁給別的男人,盡管兒子還小,但林周氏仍羞的臉蛋與大腦同時充*血,有要暈過去的跡象。
林天只有四歲,哪里懂的了許多,聞言后想不明白二叔與父親有何區別,反問道:“如果天兒同意叫二叔父親,二叔是不是會經常來找天兒玩呢?”
林周氏知道自己改嫁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撒謊了個善意的謊言,“嗯,如果你愿意叫二叔父親的話,二叔有空就會來陪你玩。”
“好啊,天兒愿意,娘親,天兒可喜歡和二叔玩了。”林天從母親的懷中掙了出來,拍著手,大聲笑著回答。
眼見兒子笑得開心,林周氏心中突然一酸,又一把將兒子擁入了懷中,“天兒,娘親以后還會和以前一樣對你好的,不,比以前還要好。”
林天年齡小,笑鬧了一陣,就沉沉的睡了過去,林周氏抱著兒子,將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上,細心的脫去鞋子,然后拉過棉被,幫其輕輕的蓋在了身上,盯著兒子熟睡中一臉稚嫩的面龐,她久久不語。
過不了多久,兒子就要換父親了,這讓林周氏心中涌起一陣難言的酸楚,唯一慶幸的,便是林敬之一直很喜歡這個侄兒,想來自己嫁過去以后,林敬之會對自己的兒子會更好一些吧。
緩緩的站起身,林周氏從床榻旁又走到了銅鏡前,抬起手,將頭上的婦人髻緩緩的拆了開來,任由烏黑亮麗的青絲如瀑布般披在了雙肩之上,左耳邊斜插著的那朵白色菊花,不知何時掉落在了地面上,隨后滴滴清淚灑下,濺在了花瓣之上。
林老太君說的對,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林周氏認命的同時,又想起了那張俊逸的臉龐,時常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
晚間吃飯時,林周氏與林敬之二人面對面坐著,顯得很是別扭,一個尷尬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一個俏臉通紅的低著腦袋,連頭也不敢抬。
林老太君今晚并沒有將事情點破,反而被唐郁香看出來有些不對勁,她的眸子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疑惑不已,她以前見過林敬之看林周氏看到發呆,但回過神來后,就恢復平靜了,可今天的林敬之,明顯有些毛躁,似乎怎么也坐不住。
而且她總覺得林周氏今天打扮的怪怪的,好似有些不對勁,但偏又找不到問題出在哪里。
好不容易捱到吃過晚飯,林敬之迫不及待的就想退下去,卻不想林老太君卻不讓他如愿,用話把他留了下來后,非要與他討論明天出行的事宜,林周氏也想要離開,但同樣沒有得逞,林老太君一邊聊,一邊在二人的身上打量,笑的慈眉善目。
“桂芳啊,沒見敬之口渴了么,還不快去給他添杯茶水。”林老太君與嫡孫聊了一會,突然開口吩咐林周氏,林周氏聞言臉皮一紅,先是在暗中瞥了一眼滿臉疑惑的唐郁香,才低著腦袋,踩著碎步,走到了林敬之的身邊。
人未到,暗香已然沖進了林敬之的鼻腔,不知道為什么,他一聞到這股奇特獨有的體香,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林周氏端起茶壺,小心翼翼的給他倒了杯茶水,輕聲叮囑道:“二爺,茶水還有些燙,您慢著點喝。”
林敬之被林周氏那雙近在咫尺,雪白的柔荑晃的有點眼暈,只是一個勁的點頭,卻沒聽到對方在說什么,端起茶杯就灌了一口,隨后就在眾人的注視下,猛的一口噴了出來,“噗!燙死我了!”
林周氏雖然離的較近,但阻止已是來不及了,見狀趕緊取出懷中的錦帕,幫他擦掉身上與嘴邊的茶漬,
“二爺,都給您說了茶水有點燙了,您怎么還喝的那么快呀!”
被水一燙,林敬之才徹底清醒了過來,他一邊張著嘴,一邊用手給舌頭扇著風,臉色潮紅一片。
這回可是在林周氏面前糗大了,不過在不經間掃視了一眼后,他突然發現,今天的林周氏耳邊,竟然少了一朵可以給人憑填三分嬌俏的白色菊花。
難道老太君已經跟林周氏攤牌了?
林敬之想到這里,更加尷尬,接過唐郁香半天沒喝,已經放涼的茶水猛的灌了兩口,便再也敵不過眾人的目光,落荒而逃,唐郁香心中好奇,便也告了聲退,追了出去。
等林周氏也紅著臉急匆匆的退下后,留香才將林老太君摻扶了起來,笑道:“老太君,依奴婢看來,二爺與芳奶奶之間,好似還真有那么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呢。”
“啐,你個小丫頭騙子,竟敢拿主子打趣,你是不是也思春了?要不要老身盡快給你找個體面的人家嫁了?”林老太君聞言輕聲笑罵。
留香小臉一紅,趕緊連連搖頭否認。
聽著身后唐郁香略顯匆匆的腳步聲,林敬之心中發虛,生怕她會冷不丁的叫一聲,讓他站住,低著頭,他只是一個勁的趕路,回到小院直入內屋,便趕緊脫了外套,睡在了躺椅上。
等唐郁香回到小屋,就見林敬之已然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她雖然心中好奇這個男人今天為什么會有些異常,但也不至于非要問了個明白,而且二人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今天問不了,明天才問也是一樣的。
瞇著眼瞼,只剩下一條細縫,見嬌妻猶豫了一下,就上了床榻,林敬之才長長松了口氣,說實話,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跟唐郁香解釋這件事情。
林周氏可是已故林敬之的嫂嫂,自己怎么能娶她過門呢,盡管這個女人魅力十足,身上有一股迷人的成熟*女子特有的風韻,但一道道德的溝坎,卻生生的阻在了二人之間,想著想著,林敬之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陣煩躁,于是林二爺,今晚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失眠歸失眠,第二天清晨,林敬之依然一大早就爬了起來,直奔玉姨娘的小院,來到小院,玉姨娘穿著黑衣,如往常般正在練習拳腳,見他走來進來,就要去尋那根包著棉布的枝條,神色平靜,步履從容,好似上次二人并沒有鬧過矛盾一般。
今天鄭劍秋不但要再次來府中做客,林敬之也得出府去鄭府拜訪,洛城與堅城雖然離的不是很遠,但至少也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不管是騎馬,還是坐馬車,都會消耗不少的體力,所以今天這頓打,可不能挨。
聽林敬之說今天有大事要出遠門,玉姨娘腳步一頓,轉過身,清冷的說道:“既然有大事要忙,今天就不蹲馬步了,過來,隨著我在小院中跑上幾圈吧。”
玉姨娘說完,就當先圍著小院跑了起來,林敬之見狀挽起了衣袖,隨后跟上,不過跑了幾步后,他突然想起了上次玉姨娘教訓鄭劍秋的護衛時,曾使用過千里傳音的秘術,心中一下便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加快幾步與玉姨娘跑了個并肩,他也不顧上次強吻了人家,玉姨娘會不會生他的氣,就主動開口問道:“玉兒,上次在大廳,你出手教訓那個刁奴之前,說出的話只有我一個人能聽到,這種功夫是不是叫千里傳音?”
玉姨娘身形一頓,柳眉便緊緊的皺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