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香剛走進內屋,就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之上,如果說先前她只是驚詫,有些難以置信,那么等她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那位便宜相公又要納一房妻妾,心中便莫名有些堵的慌,似是喘不上氣來,她轉過身見兩個小丫環緊跟了進來,皺了皺眉,便想揮手讓她們退下,自己好一個人靜一靜。
知秋見主子臉色有些差,以為主子是被林周氏的事情打擊到了,上前兩步關心的問道:“二奶奶,您沒事吧?”
知冬上前兩步,摸了摸主子的額頭,見沒有發燒,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感受到兩個小丫環對自己的真切關懷,唐郁香怕她們太過擔心,回道:“沒事,我好著呢,只是覺著胸口有些發悶,一會就好了。”
“二奶奶,老太君不聲不響的,就突然要二爺娶芳奶奶過門做平妻,這事您知道后心里不舒服,奴婢們能理解,不過您可千萬不能因為這件事,就與二爺鬧別扭。”知秋知道主子很任性,一旦犯起了倔,準會把氣撒到二爺的身上,可如今后院又要添一位地位與主子身份地位相當的平妻,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無理取鬧了。
不然招了二爺的嫌棄,二爺的后院,就有可能會換位女主人當家了。
二奶奶是正妻又怎么樣,一旦身為一家之主的二爺不疼你了,你便什么都不是,她們主仆三人便會像剛進府時那樣,連奴才們都敢瞧不起。
知冬的想法與知秋基本一致,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說起林敬之,唐郁香的心中突然竄起一團火苗,怪不得昨天晚上吃過晚飯后這個便宜相公會走的那么急,而且回來后,不等她進門,就脫了衣服裝睡,原來是心虛呀,他早就知道林老太君要把林周氏許給他做平妻了,“哼,他娶誰關我什么事,我才不會故意與他鬧別扭呢。”
眼見主子的嘴撅了老高,明顯是真生氣了,知秋一陣大急,“二奶奶,您就聽奴婢一句勸,如今不比以往了,等芳奶奶進了門,后院里就多了一位與您地位相等的平妻,那可是二爺的平妻呀,子嗣跟您生下來的孩子一樣,是嫡系子孫,所以您現在真的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不然就算二爺還寵著您,但一旦二爺嫌您脾氣差,經常睡在芳奶奶院子里,到時若是芳奶奶先懷上了二爺的孩子,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知秋說完,連連跺了跺小腳,是真的急壞了。
誰愛生誰生!
唐郁香雖然知道知秋是在替她考慮,但她一心想要逃出林府,并不想做這個林家二奶奶,所以只是在心中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知冬見主子不說話,一臉的不以為然,她的兩條淡眉便緊緊的蹙成了一團,主子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就是八頭牛也拉不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府內的形勢,是真的不比以往了啊!
母以子貴,這是所有豪門大宅里普遍的規矩,若是能早些誕下一男半女,做母親的在府中的地位就會更加穩固,尤其是二奶奶,她是正妻,若是能生個嫡長子,那等林府以后沒了老太君,這后院就絕對是她的天下了。
可道理知冬雖然明白,卻沒辦法讓主子聽進去。
唐郁香見兩個小丫環還想要勸自己,心中一陣煩悶,趕緊轉移了話題,對知冬說道:“明天你再出一趟府門,去咱們的小藥鋪看看,順便問一問鄭老,看藥鋪內還缺些什么,然后記在紙上,算清楚得花多少銀子,等置辦齊全了,咱們的藥鋪就能重新開張了。”
知冬這個時候,哪里有心思考慮藥鋪的事情,但主子吩咐了,她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隨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開口問道:“二奶奶,藥鋪如果重新開張,該取個什么名字好呢?那時還要做個大大的牌匾,然后在上面鑲幾個燙金大字,掛在門口上方。”
唐郁香聽到要取名字,先是拍了拍額頭,暗責自己太過大意了,竟然把這么大的事情都給忘到了腦后,隨即她一下就提起了興趣,愉悅的問道:“知冬啊,幸虧有你提醒我,不然我還真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不過你們倆也想想,看應該取個什么名字好呢?”
“要不就叫林氏藥鋪吧。”知秋提議道。
唐郁香聽后翻了翻白眼,直接搖頭否決,她可不想自己的藥鋪與林家有什么瓜葛,在洛城,只要林家一天不沒落,這個林字就不是隨便一個人能用的。
知冬見主子不同意,便道:“要不叫唐氏藥鋪?”
“也不好!”唐郁香又搖了搖頭,這兩個小丫頭,不是用夫家的姓起名,就是用自己的姓起名,還真是沒水平呀,看來這個艱巨的任務,還得由自己來完成,她蹙著眉頭,想了好半天,才眸子大亮,拍了下雙手道:“濟生堂,就叫濟生堂好了。”
鄭府,自鄭雪梅來到了餐廳,氣氛就明顯冷淡了下來,林敬之只是盡力排出虛偽的笑容,不再主動挑起話題,淡淡的與人寒暄。
幾人中鄭劍秋最是活躍,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可沒少贊揚林敬之,不過鄭雪梅以前并沒有與林敬之接觸過,很是不服他的才華,所以聽到這些贊揚之詞后,除了覺得有些夸大,虛浮外,也是被挑起了與之比試一番的心思。
不過每次她開口試探,林敬之都不接她的茬,這讓她心中郁悶的同時,也更加懷疑林敬之的才情,是不是被傳言夸大其詞了。
等月亮漸漸升起,時辰漸晚,林敬之便主動站起來告辭,鄭勝今天為了長子,特意抽出時間來陪他,還有很多正事沒辦,便沒有開口挽留,只是囑咐他行路時小心一些。
鄭劍秋可不甘心把林敬之就這么放走了,想了想,便再次開口請他來鄭府坐客,時間便定在明天中午。
林敬之原本打算在鄭府拜訪過后,第二天就要趕回洛城,他是真的有急事要辦,因為蝗災馬上就要爆發了,他得提前約好張嘉去荒地那邊考察一番,安排好開荒地與挖運河的前期準備工作。
還有,便是那些圖紙在他看來還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必須提前修改修改。
暗自算了一下,如果回家時騎馬趕路,在天黑之前是可以趕到洛城的,他便點頭應了下來,多進一次鄭府,也好讓田機看看林家與鄭家的交情,到底好到了哪般程度。
田機心中的顧忌越重,林家就越好一步步的施行自己的計劃。
鄭勝與鄭雪梅只是送出了餐廳,就停下了腳步,但鄭劍秋卻堅持要送他出府門,林敬之實在是想不通鄭劍秋為什么會對自己這般客氣,不過人家要送,他自然也沒有強勸人家回去的道理。
二人在走廊小道上邊走邊聊,直到快走近鄭府大門的時候,突然見一個軍士打扮的士卒,沖進了鄭府的大門,鄭劍秋見狀原本要怒斥幾句,但看到其手中還拿著一個黑色的折子后,臉色微微一變,又強行忍了下來。
那個軍士認得鄭劍秋,連忙單膝跪地,喘著粗氣道:“小的見過大公子。”
“起來吧。”鄭劍秋見眼前這位軍士一臉的焦急,似是有大事要回稟自己的父親,虛扶了一把,又道:“我父親這個時候應該在書房,有什么事,你直接去書房便成。”
那軍士見鄭劍秋身旁還有一個年輕的公子哥,暗中把手上的折子遮掩了起來,聽到鄭劍秋的吩咐,急忙應了一聲,就拔腿跑向了鄭家的書房。
林敬之在軍士闖進鄭府后,就眼尖的看到了那個黑色的折子,他以前聽人說過,黑色的折子,是專門用來在軍中傳遞命令的,而且這個軍士又一臉的驚慌,那只能說是有大事發生了。
只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呢?
林敬之稍一思考,就想到了北方的蝗災,軍中的消息來自于朝廷,提前幾天給各地大員通知消息,是很正常的,思慮至此,他暗中攥了攥拳頭,看來自己得加快行動的步伐了。
自見到了那個軍士,鄭劍秋就沒有了與林敬之客套的心思,將林敬之送出大門外,就急慌慌的直奔書房。
等他來到書房,那個軍士已然退了下去,只剩他的父親端坐在書桌旁,凝眉沉思。
鄭勝向來很有主見,若非遇到難事,大事,是不會出現這種表情的,鄭劍秋見狀心頭一跳,暗自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父親,可是軍中發生了什么大事?”
鄭勝沒有責怪兒子不敲屋門就闖進了書房,他一直在用心栽培這個嫡長子,至于其他的幾個兒子,他雖然也很喜歡,但明白他們的母親早就找來人在身后教導,就相對管的松一些。
聽到問話,他輕輕搖了搖頭,回道:“不是軍中發生了大事,而是整個北方四大洲,有大事要發生!”
“哦?”感覺到父親的聲音明顯有一絲沉重,鄭劍秋正了正臉色,又問:“父親,那北方四大洲,到底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鄭勝沒有回話,只是將手中黑色的折子遞了過來,按理說軍中的折子大多屬于機密情報,鄭劍秋一介白生是不能隨意看的,但這是在家中,便沒有了這些忌諱。
伸出接過,鄭劍秋急忙打了開來,只是看了幾行字,就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