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大部分富商正饒有興趣的站在一邊,打算看出好戲,結果沒想到在關鍵時刻被人插了一杠子,外面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個老者揮汗如雨的跑了進來。
這個人,正是林府的大管事龐祿。
龐祿什么場面沒見過?進入大廳后,他看都不看王蒙與眾官員一眼,就徑直跑到了林敬之的身前,
“二爺,鄭公子來信,并托送信的軍士轉告說,過兩天就要來府上坐客。”
詫異的將書信接過,林敬之暗道,不會這么巧吧,自己剛想要利用鄭府的名聲,這鄭劍秋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大管事滿頭的大汗,只是一勁的擦拭,嘴角翹著一抹會心的笑容。
原來在來千里香酒樓的半途中,林敬之多留了個心眼,他怕王蒙來硬的,就給隨行的一個護衛囑咐了幾句,讓他遠遠的跟在最后邊,到時若是站在酒樓門口的護衛見廳內情況不妙,給他打眼色手勢,就沖進酒樓,說鄭劍秋過幾天要來林家做客。
的確不言而喻,就是要借助鄭府的名勢。
把信紙打開,紙頁的最下方,還真寫著鄭劍秋三個大字!
真是天助我也,林敬之瞬間變的眉飛色舞。
誰也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會闖進來一個林家老奴,眾富商們聽到鄭公子三個字,并不當回事,打算繼續看戲,因為這個世界上姓鄭的人多了去了,他們可不會想到信中的鄭公子,會是流洲宣威將軍的長公子。
但王蒙卻對這個鄭字甚為敏感,不久前,他就查明了,上次正是林家的二奶奶,救了鄭劍秋一命!
難道這封信會是鄭家的嫡長子寄過來的?
張秀與陰雷雖然都是王蒙的心腹,但王蒙卻不會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他們,比如林家救了鄭劍秋一命,還有宣威將軍鄭勝,與知洲田機田大人暗中不和,真正的機密,都是由他府上的家奴來調查,傳達信息的。
張陰二人不曉得的厲害,見闖進來一個老奴,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就在他們想要再次喝令手下拿人的時候,大管事龐祿再次開了口,聲音很大,可以保證酒樓大廳所有的人都能聽到,“二爺,那送信的軍士還帶了一句話,說宣威將軍府上的鄭老太君說了,很是謝謝您上次送的玉如意,并說二爺您若是有空,可以再次去宣威將軍的府邸做客,到時鄭老太君還要親自見見您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
龐祿的這句話,簡直等同于在眾人耳邊響起了一聲炸雷!
林家什么時候與鄭家攀上交情了?而且關系如此之深,連鄭老太君都肯折身與林敬之見面!
眾人俱是一驚,包括張秀陰雷也是一樣,二人抬起的手一頓,像是木偶一樣,僵在了半空之中,宣威將軍鄭勝,是從四品的大員,在流洲,官位僅次于田機,可不是他們這些小魚小蝦能招惹的起的。
他們的靠山王蒙,也同樣惹不起。
“呵呵,只是一塊玉如意而已,也值不了幾千兩銀子,沒想到竟讓鄭老太君記在了心上,大管事啊,要不我們下次去鄭府的時候,再尋個好點的玉器送過去?”廳內眾人的表情早被林敬之看在了眼里,他心中冷笑,臉上卻很自然,貌似隨意攀談的說道。
“二爺說的有道理,老奴會留心的。”龐祿恭敬的回道。
“好了,時辰不早了,呶,你把銀票交給城守大人,我們這就回府,也好早點開棚濟粥,讓災民有口飯吃。”
林敬之說罷,就將手中一百兩銀票遞向了龐祿,不過在伸出一半的時候,突然有人在半途一把搶過,隨即玉姨娘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還是讓婢妾交給王大人吧。”
玉姨娘邊說,邊將銀票卷成了個實心的紙筒,隨后在廳內所有人的注視下,朝著前方徒手一甩。
銀票是黃色的,唰的一聲,在半空劃出一道模糊的軌跡,一瞬間就激射到了陰雷的面前,原來從林敬之這個方向看去,他正好擋在了通往王蒙的半道上。
陰雷平日里自負本領高強,這才能當上洛城六扇門的頭頭,但盡管他在玉姨娘出手之前已經有了準備,卻仍然未能將銀票擋住,那張銀票幾乎是擦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同時,他的瞳孔徒然一縮,便僵在了當場。
原來玉姨娘在將手中銀票扔出去的同時,還甩出一枚鋼針,廳內眾人只有陰雷頗有些武藝,眼力上佳,看到了那枚鋼針,那枚鋼針直接從他高高梳起的發髻上一穿而過,然后在酒樓紙窗上留了個孔,飛了出去。
這時,玉姨娘輕輕瞟過來一眼,陰雷的腦門上瞬間便滲出了一層冷汗,他知道,這個女人武藝,在他之上。
王蒙見銀票似閃電般朝自己飛了過來,嚇的臉色發白,急忙后退,結果腳下一個踉蹌,便狼狽不堪的仰天摔倒在了地上。
在摔倒前,他不小心碰到了一張桌子,茶壺立足不穩,骨碌碌轉了幾圈,便從桌面上滾落而下,‘噼’的一聲砸在了王蒙的耳邊。
壺渣四射,水花亂濺,王蒙雖然本能的偏過頭,躲過了壺渣激射,但水花卻是灑了一頭一臉。
這一變故,直把廳內眾富豪看的目瞪口呆,那位立在林敬之身邊的女子,膽子也太大了吧,竟敢對朝廷官員行兇,這可是死罪啊!
林敬之也是一愣,不過他反應很快,待看清了銀票落下時的異樣后,趕緊開口道:“王大人,我的小妾只是想把銀票交到你的手中而已,你也不必如此膽小吧!”
反正他與王蒙已經撕破了臉皮,現在逞些口舌之利,羞辱羞辱這個狗官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這話說完,他不待王蒙爬起來,就供手對著四周眾人示意,又道:“在下事忙,就先行一步了。”
王蒙仰身摔在地上,不但屁股生疼,眼前也直冒金星,他聽林敬之要走,哪里肯依,剛待讓手下將人攔住拿下,就見上方有一張黃色的紙張似冬天飄下來的雪花般,輕輕砸在了他的臉上,原來玉姨娘用了暗勁,使的銀票飛到王蒙的面前時,突然展開,向上飛去,然后輕輕的飄落了下來。
一瞬間他就氣的臉色發青,敢情人家根本就沒想過要傷害他,只是戲弄他,故意讓他出丑而已,自坐到城守的位置上以后,他何曾被人這般戲耍過,側過身子他用手扶地,迅速的站了起來,但望到的,卻是林敬之幾人已經走出酒樓大門的背影。
嘴皮子抖了抖,他終是沒敢讓人上前把林敬之一干人等留下。
林家對于鄭家,可是有救子的大恩啊,他若是真敢拿人,到時鄭家找上門來,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雖然他知道恩師田機與鄭勝一直不對頭,但恩師田機會因為他一個小小的城守,就與鄭勝翻臉么?
沒把握,對于這件事情,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在流洲,像他這樣的城守,足有二三十個,所以在洛城官員的眼中,他或許有些份量,但在田機的眼中,他根本就不算什么。
出了這么大的丑,灰頭土臉的王蒙也沒臉再留在這里籌集賑災的銀兩,狠狠的一甩衣袖,便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千里香酒樓。
賈林一直立在父親身后,眸子里滿是好奇,他先前見玉姨娘蒙著面紗,而且與林敬之相隔了好幾步,還以為二人不相識呢,此時見玉姨娘竟然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大是驚奇,想著日后若是有機會,定也要求玉姨娘教自己兩手功夫才好。
一直等后腳也踏出了酒樓門檻,林敬之懸著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他比信都想要羞辱王蒙,但也沒想到玉姨娘竟這般膽大,說他剛剛一點也不害怕,那根本就不可能,你沒看到酒樓四周起碼圍了二百多名軍士么。
不過還好,這個王蒙終是不敢得罪鄭家。
守在酒樓門口不遠處的林家護衛,見主子走出了大門,趕緊把馬匹牽了過來。
接過馬韁,用力一踩馬蹬,林敬之躍上了馬背,轉過頭,又看了一眼酒樓的大門,他的嘴角彎起了一抹弧度,剛剛他又是說自己是舉人,又是宣揚林老太君有皇室的封號,到最后,還把林家與鄭家交情不錯的事情統統說了出來,都是故意的,目的很簡單,除了對抗王蒙以外,還想要告訴廳內眾富豪,林家是有實力,有靠山的,別打林家的壞主意!
“二爺,鄭公子的信件上,所說何事?”他剛轉過身來,大管事就問了一句,隨后,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