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到丫環的傳話,林敬之微一思索,就猜到了來人是誰,他也沒問貴客的姓名,就讓柴方去大門口等著,自己則與玉姨娘加快腳步,走向了大廳。
穿過數個圓形拱門和亭間走廊,踩著腳下平滑的地板,不用多大功夫,二人就來到了大廳近前,還未踏進廳門,就聽到大廳內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話語聲。
“鄭兄,賈兄,二位哥哥近來可好?”林敬之腳下緊走幾步,跨過大廳的門檻,拱手笑著問候。
“哈哈,好,當然好。”鄭劍秋笑著從座位站起來,拱手還了一禮。
開荒地原本不挨鄭府什么事的,林敬之一句話,就讓賈家找到了鄭府頭上,一個冬天,就能憑空賺來幾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鄭劍秋怎么能不高興,為此,他的父親還特意夸贊了他幾句,說他因禍得福,認識了林敬之這個值得結交的好朋友。
鄭勝一直待子嗣甚嚴,平日很少夸贊哪一個的,為此,鄭劍秋顯得很是興奮。
鄭府不比林家,其內部關系錯綜復雜,能得到鄭勝的肯定,對原本在府中勢力較弱的鄭劍秋來講,意義非凡。
賈林見林敬之到了,笑著大步迎了上來,拉著他的手道:“我也好,有你出的好主意,哥哥我昨個可是在我父親面前長大臉了,你瞧!”邊說著,賈林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又道:“哥哥我現在可以在我家的店鋪里隨意支取銀票了,哈哈,只要不超過兩千兩,那些掌柜的都不用匯報給我父親知道。”
“這可是我父親親自下的命令,你說,讓哥哥我怎么謝你吧,要不哥哥我請你……”
“別,打住!”話只聽一半,林敬之就知道賈林又要把話題拐到流煙閣,吃花酒,又或者是花魁的事情上,他現在不但要忙著開荒地和挖運河的事情,還要盡快把林禮之給尋回來,不然林老太君說不準得小病一場,哪有時間和心情去流煙閣里虛耗。
“哼,真是掃興!”賈林原本還想著把鄭劍秋也一起拉去流煙閣里玩玩樂樂,好加深加深友誼呢,見林敬之又開口拒絕,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松開手,重又坐了回去。
林敬之瞧著賈林還是小孩子的性子,不由的一陣好笑,轉過頭,望向了鄭劍秋,他也不打馬虎眼,直奔主題,“鄭大哥,那買荒地的官文,可是辦下來了?”
“當然!”鄭劍秋大笑著應了一聲,又道:“這么好的買賣,若是不早點下手,萬一被別人搶了去,鄭賈兩家豈不是虧大了!”
原來昨日林敬之給賈林出了主意以后,賈林知道事情緊急,就急忙趕回了家中,與其父稍作商量,二人便領著數十名家奴騎著高頭大馬直奔堅城,天可憐見,二人跑到堅城時,天色還未全黑,城門仍然開著,不然鄭府眾人怕是得在城外休息一個晚上。
到了堅城,賈南山生怕好事被人搶了先,想著鄭劍秋曾去賈府做過客,比較熟,就直接拿著名敕拜訪鄭劍秋,恰好鄭劍秋正在府中,聽到是賈家來訪,就讓下人引進了他的小院。
后來聽明白了賈家的來意,鄭劍秋都沒與鄭勝商議,就二話不說直接應了下來。
最近時局不穩,鄭勝隔三岔五的就會住在軍營里,那天深更半夜才回到家,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后,就囑咐動作一定要快,于是鄭劍秋仗著身份,在第二天早晨天還未亮,就讓守門軍士打開城門,與鄭家眾人直奔洛城。
來到洛城自然就更簡單了,鄭劍秋亮明身份,直接用二十萬兩白銀就將那塊諾大的荒地給買了下來。
如今官文已是成功拿到手中了。
其實仔細算起來,鄭賈兩家并不比林家少賺多少銀子,因為運河的前期全部由林家召集難民挖掘,他們不用花費一分一毫,運河就挖到了自家荒地的門口,省了一大筆給難民買糧食的銀子。
而等難民把運河挖到他們兩家的門口,林敬之也不可能不顧忌鄭府的顏面,撒手不管。
不過總得來說,只要能把鄭家拉過來結成伙伴,林敬之就心滿意足了,而且真正有了鄭府做靠山,他也不必再害怕王蒙等人,若是林禮之果真是被王蒙給搶走了,他定然要王蒙付出一定的代價!
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林敬之大贊鄭劍秋速度夠快,鄭賈二人在林家盤桓了一會,吃了些酒菜,就相攜告辭而出。
二人前腳走,林敬之就與玉姨娘后腳跨上了坐騎,先前林敬之與鄭賈二人用飯菜的時候,玉姨娘也退下去吃飽了肚子,于是二人領著數十個護衛和柴方,直奔城西別院。
林家是洛城有名的世家豪門,在城外購買了很多的良田,別院也有十多處,都是到了夏天用來避暑的,不過自幾年前林敬之的父母相繼病逝,而新的林家家主林敬之繼位后甚是忙碌,又長年患病,這些個別院,就幾乎成了擺設了。
以前的林敬之小時候經常來城西別院避暑,所以他對此地很是熟悉,匆忙趕到這里,跳下馬匹跨進大門,,他還沒來的及喝上杯水潤潤嗓子,就見一個女子沖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大聲哀嚎,“二爺,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把禮之給找回來啊,婢妾就這么一個兒子,他如果出了什么事,婢妾也不法活了。”
來人披頭散發,衣衫凌亂,滿臉的淚痕,林敬之是從聲音中認出來此人,正是林禮之的親生母親,珍姨娘。
他趕緊上前一步,把珍姨娘硬架著扶了起來,開口勸道:“別哭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而為,把三弟盡快找回府中。”
“嗚嗚~”珍姨娘渾身癱軟的依在林敬之的身上,哭個不停,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頭,又道:“二爺啊,你說那些歹人不會把禮之怎么樣吧?”
這時玉姨娘跨前一步,把珍姨娘接到了手中,雖然林敬之與珍姨娘差著輩份,但如些親密的靠在一起,還是有傷風化。
誰的兒子被綁架了也會胡思亂想,林敬之并不想在這個時候與珍姨娘計較過往的不愉快,聞言趕緊伸手入懷,把歹人留下的書信拿了出來,說道:“不會,你看,這是歹人留下的書信,不讓我們報官,想來這些惡人只是求財,不會傷害禮之的性命。”
珍姨娘也識得幾個大字,接到手中看了一遍,才稍稍放心,“二爺,禮之以前是經常惹你生氣,但請您這回一定要求求他,他怎么說也是你的弟弟啊。”
想起過往,珍姨娘直悔青了腸子,她生怕林敬之光說不做,雙膝一軟,又跪了下來。
“起來,你快起來,以前的小事我豈會放在心上,而且老太君因為此事也受到了打擊,我若是不能早點把禮之尋回來,那就太不孝了。”
林老太君待林禮之怎么樣,珍姨娘心中是有數的,聞言連連點頭,站了起來,不敢再打擾林敬之調查線索。
與下人一起把珍姨娘摻扶著坐到了大廳,林敬之就轉身吩咐柴方,“去,把別院所有的人都召集到廳前院子當中,一個也不能落下!”
“是!”柴方為了事后被懲罰的輕一些,撒開了雙腿,比兔子跑的還快。
“玉兒,我想著那些人就算功夫不弱,也不可能不留下半點痕跡,要不我們先去四周察探一番?”林敬之現在已不似先前那般焦急,做起事情起來,也就有了主意。
玉姨娘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二爺說的極是,我們這就出去在四周搜索一遍,看能不能找出些蛛絲馬跡。”
城西別院占地面積很大,足有一千多畝,四周的院墻與林府的墻頭一樣,近兩丈高,因為是供主子來休閑娛樂的,所以里邊以花園,荷塘為主,房間反而要少一些,只有五六十間。
若是按市價來算,僅是這么一處別院,就最少值五千兩紋銀。
不過盡管別院很大,但有林敬之這個熟人領路,再加上玉姨娘在江湖出道兩年多,有著極其豐富的殺人放火的經驗,不出半個時辰,就找到了那些歹徒摸進別院的墻頭處。
玉姨娘站在墻頭上,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然后輕輕一躍,落在了院內的草地上,然后給捂著心口處的林敬之解說道:“二爺,我從墻上的痕跡判斷,從外邊進來的歹人有三個,他們身手雖然不弱,但到底還嫩了一些,不過您看這塊草地,被人踩踏過后,凌亂不堪,最少也有四五個人。”
林敬之低下頭仔細的看了一會被人踩踏的草叢,點了點頭,照此看來,別院中的確是有人給歹人做內應的。
不過他說出的話,卻是大出玉姨娘的意外,“玉兒啊,你下次再跳墻的時候,能不能小心一些,萬一摔壞了,我豈不是得照顧你一輩子,那我可就虧大了!”
“誰要你照顧了,你可以把我扔出府去。”玉姨娘聞聽林敬之說虧大了,高傲的性子受挫,不服氣的頂了一句。
玉姨娘展露出小女兒神態的模樣可不多見,林敬之見狀一笑,一把牽住了她的小手,腆著臉道:“不扔,我就不扔,我就要照顧你一輩子!”
玉姨娘隱在面紗下的俏臉一紅,甩了甩手,卻是沒能掙開,便由著自己的小手被林敬之捏在掌心之中。
哪個女孩不愛聽情話?盡管這句有點孩子氣,但還是讓漸漸對林敬之有些好感的玉姨娘,感受到了一絲甜蜜。
同時,她見林敬之在這個時候還能使壞,知道他徹底的平靜了下來,不再似審問柴方那時一般,焦急上火。
“走,我們去把那個內應揪出來!”緊了緊手中嫩滑的柔荑,林敬之堅定的說道,玉姨娘輕輕應了一聲,二人便牽著手,直奔別院的大廳。
等二人來到大廳前方院落的時候,柴方正在一眾有男有女的仆人前方來回走個不停,顯得甚為焦急,見到二人,趕緊迎了上來,開口稟報,“二爺,不好了,奴才剛才點了一下人數,少了兩個。”
“什么!”林敬之臉色一變,緊接著又道:“少了誰?他們二人在府中是負責干什么的?”
撲通一聲,柴方被嚇的跪在了地上,那些仆人見狀,也紛紛跪了下來,柴方苦著臉回道:“二爺,那兩個下人是三爺搬來別院時帶過來的兩個男仆,奴才對其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有人聽他們抱怨過,說他們隨著三爺從林府大院搬到這里,日后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當時奴才聞聽后,氣惱他們說了不該說的話,還派人揍了他們一頓。”
“早間發現三爺被歹人劫走了以后,他們還在的。”
“哼!連兩個仆人都看不住,真是個廢物!”林敬之一甩袖,輕罵了一句,隨后看向跪倒了一片的仆人們問道:“你們可有人看到他們二人去了何處?”
眾奴仆聞言有的把頭深深的垂下,有的則轉動著腦袋,左右搖擺,卻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三爺平日里是由你們來伺候的,現在人不見了,你們一個也逃脫不了干系,若是日后能完好無損的尋回來也就罷了,但若是真的在外邊出了什么事端,你們一個個全部吃不了兜著走,哼!老太君的手段你們不是不清楚!”
林敬之目光冰冷的在面前眾奴仆身上掃視了一圈,他怕這些人心存僥幸,以為平日里待人和善的自己不會把他們怎么樣,直接就把林老太君給搬了出來。
一聽到林老太君的大名,這些奴仆果然慌了,一個十七八歲的男仆當先深不住氣,跪在地上,用雙膝爬行數步,俯下身子說道:“回二爺,奴才也是從林府大院跟過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們二人去了哪里,但前些日子卻看到他們在后門處和一個陌生男子交談,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
“哦?后門沒有護衛把守么?”林敬之問道。
“沒有,應該是被那兩個家伙用借口調開了吧。”男仆又道。
林敬之聞言頓時大怒,原來這兩個人早就與外面的人有聯絡,只是因為護衛們失職,這才能里通外和,一舉將林禮之給劫了出去。
狠狠的瞪向了那十幾名留守在別院的護衛,他剛待喝罵,話都到嘴邊了,卻又突然想起來自己不能太過激動,不然容易犯錯,他有當無的又補問了一句,卻沒想真把兇手給找了出來,
“你既然也是從林府大院跟過來的,那定然與逃跑的二人很熟嘍?那我且問人你,你以前可曾見過那個陌生男子?那人是不是早就與逃跑的二人熟識?”
“沒見過,小人沒見過那個陌生男子,不過,不過小人那天透過樹枝,正巧看見那個陌生男子腳上穿著公差的官靴!”
公差,官家!果然不出所料啊!林敬之雙拳緊握,將矛頭直指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