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之從太監手中接過信紙掃了一眼,微微一愣,原來這紙上寫著的正是他在聽濤閣剽竊的那首《望廬山瀑布》。
“林舉人,這首詩當真是你所作?”皇上先前走的甚急,口中發干,端起茶杯喝了口香茗,才急切的開口詢問。
林敬之瞄了一眼跟著皇上一起走進來的全公公,答道:“回皇上,這首詩正是學子幾個月前,去城外上香時,在一處叫聽濤閣的地方,一時興起,偶然所得。”
“哼!先前你還說什么發了毒誓,今生都不會再吟詩作對,原來只是存心糊弄我們!”秦牧聞言猛然站了起來,不滿的喝道。
龐羽眼珠一轉,也道:“該不會是林舉人怕輸的太慘,這才故意撒謊推脫吧!”
“林舉人,先前本官還覺得你重信諾,守孝道,是個至情至性的青年俊杰,卻沒想你撒起謊來臉都不紅一下,本官這次算是看走眼了!”盧剛用力一甩衣袖,板著臉背過了身子。
皇上不曉得幾人鬧了什么矛盾,臉現疑惑,“你們幾個又鬧什么矛盾了?”
白喻生看了眼一臉苦笑的林敬之,將先前發生的事情給皇上解釋了一番,皇上聞言哈哈一笑,口出驚語道:“秦愛卿,你們幾個就別比了,林舉人的文采,要高出你們一籌!”
“什么?”杜明聞言跳了起來,“還未比試過,皇上怎么就知道他的文采,高出微臣等人一籌?”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皇上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將林敬之剽竊詩仙李白的七言絕句,按照特定的韻律,輕輕誦讀了出來。
此詩一出,秦牧等人畢是震驚莫名,這首詩的詞句文字雖然并不華麗,但勝在意境大氣磅礴,只是了了數句,就將流水從數千尺高峰上飛瀉而下的壯觀景象,清晰的描繪在了人的腦海當中。
半晌之后,白喻生回過神來更是擊節贊嘆,“好一首妙詩,此詩足以流傳千古了,只是不知林舉人為這首詩取了個什么名字?”
聽到白喻生詢問,皇上也好奇的望了過來,全繼給的他這份手抄稿,并沒有詩名。
“皇上,這首詩是學子觀看了聽濤閣外的壯麗景象時,不自覺的有感而發,念出詩句,學子就已經愧疚破了自己的誓言,哪里還敢給詩取名字。”林敬之一臉自責,深深的彎下腰回道。
皇上卻是擺了擺手,開口道:“如此好詩,豈能沒有名字,林舉人,要不你現在就想一個出來?”
‘撲通’,林敬之猛然跪在了地上,先磕了個響頭,才答道:“學子已經犯了一次錯,當引以為戒才是,如何能再犯第二次,求皇上收回成命!”
“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皇命!”秦牧見皇上聞言后臉色不愉,突然插言。
林敬之跪伏在地上,仍然不言不語,年輕皇上卻是訝異的掃了秦牧一眼,若說違抗皇命,當是你這個秦大人違抗的次數最多吧,不過這個皇上深受古書中忠臣良將直言頂狀圣君的典故影響,覺得越是膽大妄為,敢與他這個天子對著干的人,越是忠心耿耿,要不然秦牧等人也不會深受他的倚重。
“可惜,當真是可惜。”白喻生先搖頭嘆了兩聲,才彎腰道:“皇上,此詩殘缺,未能有一個好的詩名,當真是令人惋惜,不過林舉人有誓言在先,也不能強迫他做個不守信用的小人,微臣也請皇上收回成命。”
“好吧。”皇上見林敬之頗有骨氣,反倒又欣賞了幾分,虛扶了一把,示意他起身坐下,秦牧三人見皇上沒有怪罪林敬之,個個心有不甘。
“皇上,今天朝中,可有大臣上奏要事?”盧剛似往常般,第一個開口詢問正事。
皇上聞言突然興致大減,搖頭嘆了口氣,開口道:“今天兵部上了份折子,說是北方突刺人那邊又有了動靜。”
“哦?那兵部尚書劉霍劉大人,如何看待此事?”盧剛又問。
聞聽邊關以北的突刺人又要斂聚部落來襲,書房內眾人皆是心中一驚,自北方爆發了大面積的蝗災以后,大乾王朝損傷了元氣,可是經不起折騰了。
“劉愛卿建議死守邊關,不叫突刺人踏入雷池一步,但前提條件是糧食,以及過冬的物資一定要供應充足。”皇上頭疼的揉了揉額頭,現在國庫空虛無銀,他拿什么去購買那么多的糧食,和十幾萬軍士過冬所需的棉衣棉被。
一想到邊關的將士們直到現在仍然身穿單衣,與突刺人對峙,皇上也疼惜他們,但實在是苦無辦法。
聽到皇上又為銀子發愁,秦牧三人皆是狠狠的掃了林敬之一眼。
林敬之低下頭,當作沒有看到。
又嘆了口氣,皇上的龍顏突然板了下來,“國庫無銀,朕就夠心煩的了,最可氣的,則是朝中那些個文臣,竟然要朕派遣使者與突刺人講和,并說可以答應給對方提供些糧食物資,以彰顯我大朝王朝的仁善愛民!”
“胡扯!”秦牧第一個跳起來反對,“那突刺人不通教化,背信棄義,狼心狗肺!只要沒有了吃的,就只知道搶,自我大乾王朝立國以來,不知劫掠了王朝邊關多少次,與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們豈能再給他們送糧食物資!”
“秦愛卿說的極是!”皇上一擊雙掌,臉現贊賞之色,先前瞧著秦牧怪罪林敬之違抗圣命的那點不快,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當今皇上畢竟還年輕,正值血氣方剛之際,哪里是個能輕易低頭服輸的主。龐羽與杜明聞言后,連聲附和。
林敬之聞聽朝中文官所謂的仁善做法,也是暗惱他們將仁義施布給外人,卻刁難自家王朝的百姓,迂腐之極,不過若是突刺人果真向邊關發起進攻,在物資糧食供給不足的情況下,邊關守軍怕是很難抵擋的住。
“皇上,微臣希望能早日上朝,為皇上排憂解難!”林敬之正擰眉沉思,秦牧突然跪了下來,龐羽與杜明見狀,也趕緊上前跪倒,納頭便拜。
原本皇上與這幾人意見相同,正聊談甚歡,壓在心頭的愁云點點消散,聞言后,臉色一僵,又重重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