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圖家的下屬攔住了梅爾斯和他的隨從。
“你們不能從這里通過。”威圖家的一名護衛頭領一把抓住了梅爾斯坐騎的勒口。
喬手中警棍高高舉起,正準備抽向亞南的腦袋。
他回過頭,看著兩百尺外的梅爾斯。
紅發,紅眼,精致的小胡子,整潔體面、材料上層的燕尾服,戴著高頂圓帽,手上戴著白色的絲綢手套。這一套裝束,很有點冰海王國紳士們的風范。
“你該乘馬車,而不該騎馬。”喬撇了撇嘴。
燕尾服,圓禮帽,這種裝束適合去參加正經的酒會,而不適合策騎狂奔。
如此衣冠筆挺的趕過來,橫插一刀阻止喬做事,喬對這個梅爾斯的第一印象糟糕到了極點。
深吸一口氣,喬決定不搭理這個梅爾斯。他用力晃了晃肩膀,右手胳膊膨脹了幾分,他看著滿臉是冷汗和淚水的亞南,齜牙咧嘴的笑了一聲。
他正要揮動警棍,攔住梅爾斯的護衛頭領突然悶哼一聲,踉蹌著向后倒退了十幾步,撞倒了好幾個站在他身后的威圖家護衛。
喬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直起身體,放下警棍,看向了梅爾斯。
剛剛梅爾斯給了那個護衛頭領一腳,正好踢在了心口上,沒想到梅爾斯會突然出手,這個護衛頭領結結實實挨了一腳,等他停下了身體,他‘噗’的一聲,用力吐了一口血出來。
“喬·容·威圖……你想干什么?”梅爾斯策騎向前沖了兩步,然后就無奈的再次勒住了坐騎。
馬路上,馬路邊,還有剛才被攻下的宅邸的樓頂,謾罵聲四起,數百名威圖家的武裝水手舉起了手中的長槍短銃,全都瞄準了梅爾斯。
梅爾斯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些武裝水手,朝著喬大聲呵斥起來。
而他身后的十幾個隨從,也都是一個個帶著冷冽的笑意,紛紛跳下坐騎,手掌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喬少爺,不要給威圖家族招惹麻煩。”梅爾斯身形輕盈的跳下坐騎,右手食指輕輕摸了摸上唇兩撇精致的小胡子,帶著一絲貴族特有的傲慢,向喬輕輕的搖了搖食指。
“這位亞南大人,的確是圣希亞王國的外交官。”梅爾斯冷笑道:“你正在做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你會讓整個威圖家族,都付出代價。”
喬一腳踩在了亞南的胸膛上,他看著梅爾斯,沉聲道:“我在抓賊,我可不知道什么狗屁外交官。唔,帝國外交部駐圖倫港外事廳?第一室主任?”
喬想起來了,他隱隱有點印象。
黑森和他的老朋友們,偶爾私下酒會的時候,會聊起圖倫港的各方勢力。
帝國外交部駐圖倫港外事廳,這是一個極其超脫的部門。他在職權劃分上,和圖倫港市政廳下屬各部門沒有任何的瓜葛聯系。
但是一旦外事廳發出正式公函,那么圖倫港市政廳的所有下屬部門,都必須無條件的配合他們。換句話說,外事廳沒有什么實際的權力,而他有足夠的力量影響整個圖倫港。
甚至,外事廳的官員們,他們平日里和圖倫港的上層圈子都沒多大交際。
這些家伙,九成以上來自帝都,屬于帝都最頂層的貴族圈。他們在圖倫港,日常最忙碌的事情,就是參加各個領事館的宴會、酒會、舞會或者其他的什么聚會。
梅爾斯伸出手,按在了兩個攔路的威圖家護衛的肩膀上,左右輕輕一用力,就將他們強行推搡到了一旁。兩個已經開辟了力量海和能量海,實力不俗的護衛,居然被他輕輕一推,就踉蹌著退后了好幾步。
在場的威圖家下屬們,手指下意識的扣在了扳機上。
“我是帝國伯爵。”梅爾斯身高六尺三寸左右,比在場的威圖家的護衛們高出了不少,他越過人群,微笑看著喬:“不管你們在以什么名義,做什么事情,槍擊帝國貴族,勢必連累你們的家人。”
“讓他進來。”喬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哪怕心頭滿是火氣,喬依舊維持著難得的清明和理智。
梅爾斯沒有絲毫忌憚和懼怕的,猶如行走在酒會的會場里,風姿翩翩的走到了喬的面前。他脫下了右手的絲綢手套,向喬伸出了手。
喬干咳了一聲,將警棍掛在了腰帶上,然后兩只肥厚的大手在自己濕噠噠的頭發上抹了一把,重重的握住了梅爾斯保養得雪白粉嫩的手掌,用力的搖晃了幾下。
“你們來得真及時。”喬滿是汗水,濕噠噠、滑膩膩的手掌緊握著梅爾斯的手。
梅爾斯面皮劇烈的抽搐著,他手掌猛地用力,帶著‘唰’的一下輕響,猶如靈活的魚兒一樣將手掌強行從喬肥厚的大手中抽了出來。
喬的掌心皮膚一陣火辣辣辣的刺痛,他不由得駭然看向了梅爾斯。
這個個子高挑的小白臉的,他手上的力氣可真夠大的。
剛剛被梅爾斯踢了一腳,踉蹌后退十幾步的護衛頭領咳嗽了一聲,他拍了拍自己胸口斜扎的一條牛皮刀帶,從上面抽出了一柄加長加重的投擲用匕首。
梅爾斯剛剛的那一腳,腳尖分明踢在了這柄匕首上,精鋼打造的匕首,明顯的彎曲了下去。
喬看到了這個護衛頭領的動作,知道這是對自己的提醒。
梅爾斯隨意一腳都有這樣的力道,這家伙可不像他的外表那樣人畜無害。
“仲秋血案之后,我一直在關注金桔丘陵附近的風吹草動。”梅爾斯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潔白的長絨棉手絹,用力的擦了擦右手,然后將手絹遞給了身后跟上來的隨從。
重新戴上手套,梅爾斯低頭看著四肢怪異扭曲,臉上滿是汗水和淚水的亞南,冷聲道:“這是帝國賦予我的神圣職責,我必須確保各國外交官在圖倫港的安全。無論是人身安全,還是他們的私人尊嚴,我必須確保這一切不受任何侵犯。”
梅爾斯伸出右手,手指輕輕的在喬的胸口點了三下:“而您,喬·容·威圖,圖倫港警局三級警士,你在做什么?你看看你,你在做什么?”
躺在地上的亞南急促的喘了一口氣,喬的大腳丫子踏著他的胸口,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梅爾斯閣下,他們無視外交公法,悍然闖入我的私人住宅,無故擊殺我的下屬隨員,他們都擁有圣希亞正式外交身份。”
“對此,我將向德倫帝國外交部提出……”
亞南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喬的大腳丫子狠狠的踏在了他的臉上。鑲嵌鋼片的厚底牛皮靴子碾壓著他的臉,死死堵住了他的嘴。
“你要保證他的安全?那么,誰來保證我們圖倫港市民的安全?”喬低頭,俯瞰著比自己矮了一個多頭的梅爾斯:“他派人,當街炮擊我!”
“證據!”梅爾斯毫不畏縮的抬起頭,目光如刀和喬對視:“證據!三級警士喬!證據!”
喬沉默。
狗屁的證據。
他能有什么證據?
他能說,他覺醒了某種叫做‘緋紅’的‘神異’,他是根據‘緋紅之眼’的神奇力量,追蹤空氣中殘留的殺意軌跡一路追蹤來的么?
這話,沒辦法成為證據。
梅爾斯就笑了起來,但是他紅色的眸子里,則是閃爍著兇狠的火光:“沒有證據?三級警士喬,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后果么?”
梅爾斯搖頭道:“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就算你有證據,證明亞南先生策劃了一起對你的個人襲擊,他也只能被引渡回圣希亞王國,接受圣希亞王國法律的審判。”
“而你,在毫無證據的前提下,悍然襲擊了一國的外交人員……無論他的職位是高還是低……只要我的報告發回外交部,這樣的惡性事件,會直接引來女皇陛下的關注。由此引發的所有外交糾紛,將由威圖家族全盤承受。”
喬掏出了特別調查組的紅封皮證件。
“沒用!”梅爾斯挑了挑下巴:“這是你圖倫港地方頒發的特別調查證,對我外事廳沒有任何的約束權。”
喬翻開了證件,亮出了第一頁那枚猩紅色的監察廳大印。
梅爾斯沉默了一陣子,然后,他咧嘴微笑:“監察廳,有點棘手……但是你沒證據,你沒有任何證據。而且哪怕就是監察廳,他們也絕對不會破壞外交公法!”
梅爾斯笑得很燦爛:“記得監察廳的存在基礎么?誓死捍衛一切法律法規!而外交公法,也在他們捍衛的范圍之內。無論如何,你打傷了亞南閣下,你擊殺了他的隨員。”
梅爾斯輕輕的拍了拍喬的胸膛,溫和的說道:“所以,請放開亞南閣下,然后態度誠摯的向他道歉,最終,做好迎接一切惡劣后果的心理準備。三級警士喬,你聽明白我的話了么?”
喬沉吟了一陣子。
他低頭看看躺在地上的亞南,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梅爾斯,然后抬起頭,看向了站在梅爾斯身后的,十幾名外事廳的隨員。
喬的眸子里,一抹緋紅幽光閃爍。
梅爾斯突然覺得心里一寒,他咬著牙怒道:“喬,你想要干什么?”
“他策劃了對我的襲擊……他甚至策劃了對我母親和姐姐的襲擊。”喬沉聲道:“狗屁外交公法,沒有人可以威脅我的家人后,還好好的活著。”
“哪怕他是外交官呢?”
喬的右腿一用力,亞南的面頰骨就發出了清晰的碎裂聲。
‘嘭’的一聲巨響,梅爾斯一拳砸在了喬的肚子上。喬只覺肚子劇痛,身體騰云駕霧一樣向后飛了出去。
梅爾斯一拳,將體積比自己大了三倍以上的喬,輕松擊飛了近百尺!
‘哇’!
喬向后飛出二十幾尺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大口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