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街上,數千第四大學的熱血兒郎鴉雀無聲。
作為帝國的精英,他們的眼光閱歷,或者說他們的消息渠道,遠比底層百姓多得多。
帝國的普通百姓,每天琢磨的不過是賺幾個錢幣,多買幾個面包,能多一塊奶酪,來半罐煉乳,這就是一天最美好的憧憬。
他們不知道什么是戰士。
他們不理解什么是騎士。
他們更不會去打聽,在這梅德蘭,是否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生命體,其名曰‘超凡’!
要營養充沛、身強體健者,才有資格開辟最基本的力量海。
普通百姓每天喝著涼水,啃著黑面包,每天累得筋疲力盡,連回家折騰老婆的力氣都沒了,哪里有那個條件每天大吃大喝、大魚大肉的積攢血氣能量,開辟力量海?
但是這些帝國精英,帝都各大大學的學生們,因為帝國的優渥待遇,因為他們的交際圈子,他們是有渠道聽聞,甚至是親自接觸‘超凡’的。
打開力量海的,是戰士。
打開能量海的,是騎士。
打開精神海的,是半步超凡。
在帝都大學的校園中,免不得有那些王公貴族的子弟,他們都身懷非凡之力。
肉拳能破厚墻,身軀可擋刀劍,能騰空百尺高,能一蹦百尺遠,力量堪比巨熊,速度堪比獵豹……這等非人的力量,在場的很多學生,都見識過。
但是喬的表現,還是太過于驚人了些。
在場的學生們,他們見識過的最強大的超凡之力,不過是一拳轟碎一塊半尺厚的石板。
而喬剛剛的所作所為,這是人做的事情么?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么?
天平街的街面,鋪路的是一尺厚的大型石板,下方是黃沙加石灰夯實的硬面地基,這地基的硬度,也不比普通石板差多少。
看看喬,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硬生生在大街上砸出了這么大的窟窿!
退,退,退……
剛剛數千學生來得有多快,他們向后退的速度就有多快。
甚至有人手忙腳亂之下,手中的兵器脫手掉落,發出凌亂的聲響。更有人和其他人絆在了一起,一不小心摔了個滾地葫蘆。
甚至有人被喬身上散發出的寒意和煞氣驚住,他們嘶聲哭喊著,一路連滾帶爬的向后逃竄。
“我是敗類!”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低聲笑道:“他們是帝國的精英,帝國的希望?”
愛因斯坦張大嘴,呆呆的看著喬。
當數千名熱血兒郎圍上來的時候,愛因斯坦以為自己死定了。
帝都幾個大學的學生,平均兩三年,總能折騰出一些大的亂子來,比如說就一三七九年的上半年,幾個第二大學的學生被幾個地痞無賴毆傷,然后四所大學的數千學生群起激憤,將那幾個地痞無賴所屬的幫派砸了個稀爛,當場打死打傷地皮無賴近百人!
打死近百人的案子,因為法不責眾的關系,四所大學的校長被扣了三個月的薪水,事情也就這么過去了!
愛因斯坦本以為,他會因為喬的關系,被這些人活活打死!
他完全沒想到,喬以一人之力,一下子嚇退了數千人!
這可是數千名恣意妄為、在帝都橫行霸道,而基本上沒人愿意招惹,就連那些頂尖大貴族都更愿意大力結識,而非對抗的‘精英學生’啊!
嘖,警察抓不得,軍隊打不得,監察部管不得,學校委屈不得,一旦鬧出亂子,板子總是打在別人身上的,‘精英學生’啊!
數千人!
就這么被嚇退了!
愛因斯坦莫名的挺直了腰桿,面孔興奮得通紅,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是覺得喬壯碩肥胖的身影,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雄姿英發!
喬有點郁悶的看了看自己兩條袒露的手臂。
嘆了一口氣,喬無奈搖頭:“以后出門,得多帶幾套衣服……木槿,有勞你了!”
蘭木槿微微笑著頷首,他跳下馬,三兩步就跑到了路邊樹林中旁人不注意的地方。短短幾分鐘后,他就從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帶回了一套嶄新的服飾。
喬跑到了路邊樹林中,麻利的換上了新衣服,然后精神抖擻的走了出來。
馬林等人還躺在地上哭喊,而且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們的臟腑受到震傷,有點內出血,如果不及時醫治,他們很可能會死在這里。
帝都警局大學城分局近在咫尺,但是直到喬換好了衣服,都沒有警察出現。
喬也懶得理睬這后面是否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幺蛾子,他也懶得搭理馬林等人的死活,他昂首挺胸的,在幾個司法大學的高年級學長震驚的目光中,大踏步走進了司法大學的校園。
外面響起了有氣無力的警哨聲,喧嘩聲四起,更有憤怒的咆哮咒罵聲隱隱傳來。
但是這些呱噪,和喬有什么關系?
“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嘖,鬼臉大叔的這些話,太有趣,太有味了。以前,我怎么就沒發現,他說的這些話,有這么有趣呢?”
喬低聲的喃喃道:“肯定是我以前太笨了……這兩天,我腦子開竅了嘛!”
緋紅色的光幕在眼前閃爍,喬看著上面一行新添的字跡,笑容越發燦爛。
一刻鐘后,在愛因斯坦的帶領下,喬來到了司法大學的行政大樓前。經過一番通傳和等待后,喬帶著那一堆的調令公文,站在了帝都司法大學教務主任哈默·斯科特的辦公室里。
哈默·斯科特,德倫帝國有名的法學家,參與了最近二十年帝國好幾部舊法典的修訂工作。
他在帝都司法大學任教已經超過四十年,他培養了數以百計的中高級法官和知名律師,他的弟子有很多人在帝國監察部和其他司法機構任職,其中很多人如今都身居高位。
在帝都上流圈子里,有人曾經調侃——如果哈默的錢包被人偷了,半個帝都的警察都會聞風而動幫他抓人,然后……偷他錢包的倒霉蛋會被一條龍服務,直接塞進帝國最偏遠、最可怕的重刑犯監獄度過余生。
得罪哈默,你大概就得罪了半個帝國的司法機構!
這就是坐在喬面前,認真審視喬遞過去的調令和公文的,干癟小老頭哈默擁有的影響力!
干癟,干凈,氣質清冽,相貌清癯的哈默輕輕放下手中的調令和一應文件,雙手杵在辦公桌上,很認真的審視著喬。
過了好一會兒,哈默才細聲細氣的,用比常人語速慢了許多的語氣問喬:“你和警務大臣柯瑞爾·馮·博瑞斯……有關系?”
不等喬開口,哈默已經笑著擺擺手:“哦,如果你覺得這個問題觸犯了你的隱私,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年齡大了,有點好奇,想知道一些八卦軼事而已……柯瑞爾可是從不徇私的人,我和他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這是第一份由他簽發的插班生文件。”
喬很坦誠的看著哈默:“不,我第一次聽說柯瑞爾閣下的名字……至于我為什么被推薦來司法大學進修,可能是因為我運氣不錯,破了幾個案子吧?”
“破了幾個案子?”哈默笑著搖頭:“資料上說,你是在職的警務人員……能夠破格進入司法大學進修,這可不是破了幾個普通案子能做到的。”
哈默站起身來,用力敲響了辦公桌上的一枚鈴鐺,辦公室的大門開啟,哈默的秘書走了進來。
“帶喬·容·威圖辦理入校手續,讓他進警務學院一年級一班,再給他安排一間宿舍。”
哈默的一番交待還沒說完,禿頭上戴了一頂褐色小氈帽,一臉氣憤的費迪南就大踏步的闖入了辦公室。在他身后,是緩步而來,目光冷冽、氣息肅殺的康拉德。
“哈默……”費迪南闖入了辦公室,旁若無人的大聲叫嚷著。
“啊,是您?”哈默的臉抽了抽,面孔逐漸扭曲,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尷尬笑容:“您……可是……稀客!”
“聽說你們有一個插班生?”費迪南看都不看喬一眼,直接走到了哈默的辦公桌前,抓起了喬的一應調令和文件,隨意的打量起來:“我必須要說,帝國的大學,是帝國培養精英的地方……帝國的大學生,必須擁有高尚的品德,所以……”
喬驚愕的看著費迪南,這是來找茬的么?
至于緊跟在費迪南身后走進來的康拉德,喬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差點將康拉德錯認成了薩利安。
只是和溫和、寬容、平易近人的薩利安相比,康拉德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桀驁氣息實在是過于鮮明,喬很快就確認,這家伙不是薩利安……但是他絕對是帝國皇室成員!
“我覺得,這個學生,你應該讓他滾出帝都!”費迪南隨意翻動著喬的一應調令和文件,帶著讓人不適的笑容,近乎發號施令的向哈默呱噪著。
哈默的臉色,很難看。
他瞇著眼,迅速在腦海中組織著合適的話語。
眼前的人,可是正兒八經的帝國皇儲……但是,他也是整個帝國最讓人頭疼的存在。
面對費迪南,哈默感到了極度的糾結和無力。
他惱怒費迪南插手司法大學的正常教務,但是誰能拿費迪南怎么樣呢?
費迪南得意洋洋的笑著,然后他翻到了喬的調令的最后一頁,那里有一枚鐵灰色的印章,一枚警務大臣的私章,以及警務大臣柯瑞爾·馮·博瑞斯的簽名……
費迪南‘啪’的一下將一疊文件丟在了辦公桌上,就好像那不是一疊紙片,而是一堆火炭。
他驚愕,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驚惶,看看喬,再看看哈默,然后大笑了幾聲,轉身就走。
“玩笑,哈默,老朋友,只是一個玩笑,不要當真……下周……不,下個月,我請你喝酒!”
費迪南跑了,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