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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從三年之前開始,我就已經埋下了人手】

  長街另一頭,顧天涯似乎已經失去了逛街的興致,他步履又快又急,分明是直奔一個明確的方向而去。

  這時顧嫦娥追了上來,湊近身邊小聲發問,道:“哥哥,你怎么看出他是漢人的啊?”

  顧天涯繼續疾步快走,仿佛對于妹妹的問話充耳不聞。

  顧嫦娥連忙又追幾步,再次問道:“很奇怪呀,當時他明明低著頭,所以哥哥你肯定不是通過容貌辨認,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他是漢人的呢?”

  “哎呀我的好哥哥,你就告訴我好不好嘛,人家都快急死了,你知道我是個好奇的性子……”

  “哥哥,哥哥,你到底說不說,你到底說不說嘛。”

  這丫頭其實并不是好奇什么,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轉移顧天涯的情緒。

  她能感受到顧天涯的心情很差。

  這次顧天涯終于腳下一停,做出回答道:“那是一位隋卒。”

  顧嫦娥連忙點頭,急急道:“我知道他是一位隋卒。”

  說完這句話后,這丫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再次故作好奇又問道:“但是哥哥你是如何第一眼就看出他是隋卒呢?”

  顧天涯看了她一眼,以他的精明豈會看不穿顧嫦娥是在緩解他的憋悶?

  他忽然仰頭看天,望著漫天的繁星閃爍,輕聲道:“你們都沒注意到,他的攤位上有幾樣貨物,比如生銹的甲葉,比如粗制的布匹,還有那些黑乎乎的陶琬,以及兩件手藝粗糙的皮襖……”

  顧嫦娥抿了抿嘴,好奇道:“就憑這些?”

  顧天涯仍舊仰頭看天,聲音顯得異樣,再次輕聲道:“這些全是中原的樣式,是出自我們漢人的工藝。”

  顧嫦娥狀似明悟的點點頭,道:“哦,我懂了。哥哥你是因為看出了那幾樣貨物的工藝,所以才會猜測那個漢子是一位隋卒,對不對?”

  顧天涯沒再回答,而是轉頭看向后面的馬三保,沉聲問道:“高句麗境內有多少隋卒?”

  這話問的極其突兀,但是馬三保卻毫不遲疑,直接回稟道:“約十萬。”

  顧天涯緊跟追問,再道:“奴籍多少人?非奴之籍多少人?成家者多少人?有后者又有多少人?”

  這一連四問,馬三保登時呆住,足足愣神好半天,方才訕訕回答道:“啟稟家主,麾下不知。”

  顧天涯深深吸了口氣,仿佛喃喃自語一般的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幾個數字必須要知道才行啊。不知道的話怎能對得起他們?當年,我爹慫恿隋煬帝東征,幾十萬條人命,尸骨淪落異鄉,這是我們顧氏的罪,必須由我們顧氏來償還……”

  他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而是收回仰頭望天的目光,忽然再次抬腳而行,沉聲道:“時間不早了,該干正事了。我們直接去見淵蓋蘇文,先用這個難題來試一試他。”

  顧嫦娥等人連忙追上。

  馬三保略顯謹慎的提醒道:“家主,淵蓋蘇文執掌著兵權。據說府里就駐扎著衛率,乃是一隊兩千人的精兵……”

  顧天涯腳下不停,語氣顯得毋庸置疑,道:“此事無需擔心,咱們這一趟不會有事。淵蓋蘇文的府里雖然有兵,但是我保證他絕對不會動兵。越是梟雄之輩,骨子里越是貪婪。我今次是給他去送利益的,利益當前他不會往外推。”

  馬三保仍舊滿臉謹慎,再次道:“怕就怕會出意外。”

  顧天涯回望他一眼,淡淡道:“如果真有意外,那也只能是他的意外。如果淵蓋蘇文真的能舍棄利益誘惑而準備動兵殺我,那么今夜就是他這位高句麗第一權臣的死期……”

  馬三保眼睛頓時一亮,道:“您的意思是說可以讓大小姐出手?”

  只要允許顧嫦娥出手,絕對會是殺人如割草,別說是兩千個精兵,就是再多的精兵也不夠殺的。

  哪知顧天涯微微搖頭,語帶深意的道:“我既然敢踏足遼東,并且還不帶一兵一卒,那就意味著我有足夠的準備,并非是仗著我妹妹的殺伐之力……”

  說著停了一停,目光大有深意看向前方,幽幽道:“從兩年之前開始,淵蓋蘇文的府中已經有了咱們的人,而且,是很多人。”

  馬三保目瞪口呆。

  燕九和韓四也瞠目結舌。

  三年前?

  布局竟然這么遠!

  那時候幽州才剛剛從突厥手中收回,全家人每天忙的焦頭爛額發展幽州,誰能想到顧天涯竟然已經把目光看向遼東,并且在高句麗第一權臣的家中埋下了人手。

  這得是何等機巧的手腕,才能悄無聲息的做到如此。

  高句麗的國都依山而建,名字叫做丸都山城。

  由于深受中原文化影響,導致建城的方式都是模仿中原,比如都城的最中央乃是皇宮,皇宮的外圍則是臣子們的府邸。

  淵蓋家族身為高句麗五部之一,自始至終一直位列權力中心,故而,宅邸就在宮城之外。

  此時乃是入夜戌時,擱在后世大約晚上七點多鐘,由于眼下乃是隆冬時節,所以戌時已經算是夜深人靜,雖然街面上還未宵禁,但是家家戶戶已經開始關閉院門。

  無論哪個族群的百姓,夜晚上床的時間都比較早,這樣能節省取暖的柴火,躲在被窩里靠著自身御寒。

  豪門大宅肯定不同,入夜之后仍舊會有一些有別于窮人的活動,比如吃宵夜,比如賞歌舞,但是淵蓋蘇文身為一代權臣,他似乎對于享樂這些事很抵觸。

  他不賞歌舞,也不玩歌姬,當別的豪門大宅享樂貪歡之時,他正在書房之中批閱著厚厚的文書。

  此人不愧是一代權臣。

  他的書房擺設很簡約,古色古香透著書香氣息,明明是個武將,偏偏卻穿著文人服飾,并且在批閱文書的時候喜歡聽琴,另外還必須在房中點燃一爐熏香。

  所以,書房里有兩個人伺候著他。

  一個名叫琴姬,另一個的名字直接就叫香童,這兩個下人的出身都是家生子,祖輩好幾代都是淵蓋家族的家奴,所以才會深得淵蓋蘇文信任,可以在他批閱文書的時候在書房侍候。

  往常時日的時候,這兩個下人進入書房之后從不多話,總是規規矩矩做事,一個彈琴一個燃香,但是也不知今日因為何故,那位叫琴姬的女奴突然停下了彈琴的手。

  她沖著淵蓋蘇文嫣然一笑,柔聲道:“淵蓋將軍,有個客人您得見見。”

  當是時,淵蓋蘇文正在批閱一份文書,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眼中一驚,這人不愧是個梟雄,瞬息之間察覺到異常。

  他霍然從椅子上站起,順手從墻壁上拔出一把刀,盯著琴姬緩緩道:“你剛才喊我的稱呼是將軍?”

  琴姬身為淵蓋家族的家奴,按說應該恭敬喊他家主才對。

  偏偏剛才他聽的很清楚,琴姬喊的是一聲淵蓋將軍。只這一點點稱呼上的不妥,就讓淵蓋蘇文瞬息捕捉到異常。

  但是同時他又深深不解,想不通自家的歌姬為何會突然如此?誰給她的膽子,竟敢如此行事?

  身為家奴,喊他將軍……

  外人才會這么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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