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貴婦們眼睛一亮,瞬間留意到皇后所說的這個詞。
“平陽公主她,為了弟子們的前程而越界?”
一時之間,靜謐異常,十幾個貴婦眼巴巴候著,想聽聽皇后繼續訴說下文。
哪知忽見皇后閉口不言,緊跟著似是眉頭微微一蹙,忽然不無擔憂的嘆口氣,幽幽道:“唉,本宮真是有些擔心,秀寧她此舉怕是會惹得顧妹夫不喜啊。后宅不得干政,男人最煩的就是這個……”
有個貴婦口才極佳,瞬間便想到了說辭,道:“公主她是做師母的人,想要給孩子們謀劃一番也算合理。雖說后宅不得干政,但是公主她乃女中英杰,不但立下赫赫戰功,而且還是娘子軍大帥,即便是在咱們大唐這邊,朝堂上亦有公主一席之地,所以…所以…所以此舉不能算是后宅干政。”
“對對對,不能算是后宅干政!”
貴婦們急急點頭,紛紛附和道:“公主在朝堂上擁有職司,便是大唐的朝議也有資格參與。而顧領主所立的諸侯國屬于大唐,也就意味著公主同樣有權力參與。所以呀,皇后娘娘莫要太過擔心,顧領主必然不會因此不喜。”
長孫皇后像是被眾人勸解,點點頭道:“希望如此吧。”
貴婦們暗暗出了一口氣!
然后紛紛眼巴巴看向河間王妃!
她們限于身份和地位略低,不太合適向長孫皇后開口試探,故而只能寄希望于河間王妃,希望王妃能夠打探更深層的消息。
恰恰河間王妃自己也想打探。
雖然昨夜李崇義回家省親之時,明確表示自己不愿意爭權奪利,并且河間郡王李孝恭也做出決定,認為身為皇族不應該太過冒頭,但是,世上做母親的哪個不希望孩子更好?
孩子過的好,后代的孫子才能跟著好。
比如李崇義本身就是河間王府嫡子,將來注定要承襲河間王府的爵位,然而花無百日紅,繼承爵位是要降級的。
親王降一級,乃嗣王,郡王降一級,則國公。
河間王府屬于開國皇族嫡支,也許在承襲之時會有額外恩典,二代不會被降為國公,但是待遇肯定要有消減。
到時候無論封地還是食邑,肯定遠遠的大不如從前。
再往后的一代就更加不如。
所以,該努力的時候必須要努力。
如果李崇義能夠拼出一番成就,再配合上將來繼承的王府襲爵,兩相配合之下,才能傳給再下一代更厚實的家業。
這就是河間王妃的心思。
也是大唐所有豪門的心思。
她見眾多貴婦眼巴巴望著自己,深知在場眾人只有自己能開口試探,于是只能心下一橫,鼓起勇氣湊到皇后身邊。
“弟妹,給嫂嫂露點口風吧。到底秀寧妹子是如何謀劃的啊?她準備給小家伙們弄個何等職司?”
這一刻,在場所有貴婦心中忐忑不已。
長孫皇后‘像是被逼無奈’,又像是憐憫貴婦們的凄苦,終于決定露點口風,低聲對河間王妃道:“你家的李崇義,很可能會被派往西北云州……”
“官職是什么呢?”河間王妃一臉急切。
長孫皇后像是豁出去了,再次漏口風道:“我聽秀寧妹子的意思,是給這小家伙謀劃一個大都督的位子,上馬可以管軍,下馬可以管民,不過暫時不會授印,而是讓他跟在齊王身邊鍛煉,等到學的差不多時,才會把云州一地交給他管。”
皇后說著停了一停,看著河間王妃道:“此等安排有著深意,河間王嫂莫要不滿,畢竟云州屬于西北邊陲,暫時還需要齊王那等猛將才能震懾。你家李崇義年紀尚小,驟然給他大權未必好事。”
“已經很好了,已經很好了!”
河間王妃又驚又喜,滿臉激動道:“云州大都督,掌控一個州,我家那個臭小子,眼下確實沒有能力震懾住。”
周圍貴婦紛紛湊上前來,連連恭喜道:“河間王妃,大喜事啊,整個幽云之地只有七個州,您家孩兒卻能執掌一地。不久后的將來,那就是位高權重。這等于是手握幽云七分之一的權勢啊,將來怕是還會有更高的騰飛。”
河間王妃強忍激動,不斷擺手道:“哪有哪有,算不得什么。怎能說是手握幽云七分之一的權勢呢?你們可別忘了顧氏已經開疆拓土了高句麗啊!那可是整整一個國家,疆域相當于整個幽云的兩倍。所以啊,我家孩兒執掌的地方不算什么。”
明明滿心歡喜,偏要擺出一副‘也就一般’的架勢,在場貴婦看的又羨又嫉,人人心中不無吃味之感。
這時長孫皇后似有起身離開之意,在場貴婦們頓時全都心里一急。
她們已經指望不上河間王妃幫忙試探,畢竟人家已經得到了自家想要的消息,如此一來,眾婦人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問。
終于有一個貴婦鼓起勇氣,小心翼翼開口道:“皇后娘娘,不知我家孩兒是被怎么安排的?”
長孫皇后打眼一看,失笑問道:“原來是長平郡公夫人,你的孩兒似乎沒有擺在顧氏門下吧。”
“有有有!”這婦人急急開口,道:“我家孩兒張顗,乃是顧領主門下真傳,位列第七,很得疼愛。”
原來這婦人是張亮的正妻,只不過乃是后來續弦的正妻。
只見長孫皇后又是一笑,淡淡問道:“張顗那個小家伙,確實很受秀寧妹子疼愛,可是本宮怎么記著陛下曾經說過,那娃兒的親生母親已經不在了啊。”
那婦人微微一囧,訕訕道:“奴家是續弦。”
隨即急急開口,辯解又道:“雖是續弦,畢竟是張家正妻,顗兒縱算不是我親生的,但是奴家卻對他視如己出。”
長孫皇后淡淡一笑,語帶深意的道:“是嗎?視如己出?當初張顗那個小家伙在家中過不下去,被逼著要去舅舅劉弘基的家里寄居。據說乃是張亮的義子們惡意排擠,那時候你這個做母親的在干什么?”
皇后顯然是不喜這個女人的曾經做派。
所以才會連續兩次的語帶嘲諷。
她是大唐皇后,身份天然高貴,想要敲打哪個女人,壓根不需要顧慮對方的顏面。
張亮正妻被嘲諷的無地自容,然而竟然強撐著不肯離去,反而厚著臉皮又道:“娘娘,我家孩兒很受平陽公主疼愛的,他…他有沒有被公主給安排職司。奴家身為他的母親,總歸是要為孩子問問。”
長孫皇后臉色一冷,終于揭穿打臉道:“你想的怕是讓你娘家人跟著那孩子沾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