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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新奇療法

  “師傅,你肯定想不到。”高智商道:“那小子從侯府逃出來,走投無路,只好去投奔他姊姊,誰知她姊姊攀上了貴人,這小子一步登天,混進羽林天軍,還當上了散騎中郎,手下有一隊的騎射人馬。他這次是專門告假,潛回舞都去找當日的同伴,打算把他們都招進自己隊中,好躲過太守的追捕。我也沾光,混了塊腰牌。”

  “他怎么當上散騎中郎的?難道羽林天軍就不查他的來歷嗎?”

  “他沒多說,我聽著好像是他姊姊結識了宮中什么貴人,後臺硬得很。”

  從盜賊搖身一變,成了天子的禁衛軍軍官,義縱這轉身華麗得簡直像造假。可高智商手里的腰牌貨真價實,不打半點折扣,也就是說,這位臨安有名的花花太歲現在已經是羽林天軍的一個騎射手了。

  “怪不得你要佩把劍呢。”

  馮源苦笑道:“還說呢。衙內信口胡吹的時候,我腿肚子都在轉筋,生怕姓董的把我們也給下獄了。我還真沒想到他居然就信了。”

  “這小子是走了狗屎運,正好遇上臥虎。”高智商這說辭,換作別人肯定要鬧出事端來,但遇上董宣這樣的酷吏,覺得軍方總算幹了點正事也說不定。

  “得了,今晚好好喝一場,給大伙壓壓驚。老敖呢?”

  “和劉詔一起去買酒食去了。”

  “哈大叔呢?”

  “社里有位兄弟腿上受過傷,一直沒好利落。剛才見面時哈爺看出來了,正給他冶呢。”

  “哈大叔還會這一手?”

  “哈爺會不會治我不知道,可他那治法太稀罕了……”馮源嘖嘖稱奇。

  盧景道:“是不是鄭賓?臏骨受傷,一到天陰就作痛的那個?”

  “就是他。說天陰的時候,連路都走不動。”

  “他是怎么治的?”

  “他讓老獸挖了五斤黃土,放到鍋里使勁炒,炒得跟細麺一樣。”

  說話間,富安滿頭是汗的從廚房里出來,拿起自己的茶壺,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高智商道:“富安你個狗才!炒好了嗎?”

  富安向程宗揚打了個招呼,抹著汗道:“正炒著呢。”

  盧景翻了個白眼,“黃土炒成細麺?走,看看去!”

  幾人都覺得好奇,跟著盧景進了廚房。只見灶中柴火燒得正旺,灶上一口大鐵鍋盛著滿滿一鍋黃土,兩名禁軍的士卒正拿著鍋鏟來回翻炒,真炒得像細麺一樣,整個廚房都彌漫著熱騰騰的泥土氣息。

  青面獸站在一邊,懷里抱著一隻酒壇,看到程宗揚進來,他咧開大嘴,“官人!”

  “閉嘴!你就叫程頭兒!”

  “頭兒!”

  “你抱著酒壇幹嘛呢?”

  青面獸撓了撓腦袋,不知道怎么說,索性捧起壇子,大嘴一張,一口下去一斤黃酒,接著“噗”的噴到鍋中。

  霧狀的黃酒灑在滾燙的黃土上,立刻蒸騰起來,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酒香。

  青面獸道:“這般。”

  富安擠進來,“快!快!”兩名軍士加快速度,揮舞著鍋鏟翻炒黃土,直到淋上的黃酒全部炒乾。

  富安蹲在灶邊盯著火候,“再來!”

  青面獸又吞了口酒,這回他脖子仰得有點高,“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富安叫道:“趕緊吐出來啊!”

  青面獸老實道:“落肚矣。吐不出。”

  “再來!再來!”

  青面獸重新含了口黃酒,噴在土上。兩名軍士賣力地揮舞著鍋鏟,把鍋里的黃土翻炒均勻。那黃土看起來油光發亮,酒香四溢,即使明知道是黃土,還是讓人禁不住口舌生津。

  富安撤了灶火,把摻了黃酒炒熟的黃土裝到幾個布袋中。

  鄭賓是崔茂營內的軍士,三川口一戰,崔茂全軍埋伏在雪中,然後又渡河而戰。鄭賓就是在那一戰中膝蓋中了一箭,又在冰河中搏殺多時,戰後箭傷一直未能痊癒,只好退出現役,與蔣安世一同到洛都經營。

  這會兒鄭賓閉著眼睛,席地坐在堂上,雙腿箕張,褲管卷到膝上,露出一條粗壯的大腿。他受傷後在冰水中苦戰競日,雖然傷口已經平復,但寒氣入骨,一到陰雨天氣,整條腿就像廢了一樣。

  哈米蚩拿著一柄骨刀,在他膝蓋周圍來回刮著,直到毛孔張開,皮膚下滲出一層細密的血點。

  青面獸拎著布袋進來,哈米蚩接過布袋,往他膝上一按。鄭賓被燙得渾身一緊,過了一會兒,他眉頭漸漸鬆開,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哈米蚩拿過一隻布袋,放在他另一邊完好的膝蓋上,然後著膝彎後各墊了一隻,最後一隻布袋則放在他腰下。

  蔣安世在旁問道:“怎么樣?”

  “舒坦!老鄭這腿還從來沒有這么舒坦過!”鄭賓睜開眼睛,看到堂中多了幾個人,忙掙扎著想要起身,“盧中校!程上校!”

  盧景按住他的肩頭,“你歇著。”然後仔細看著他熱敷的位置,甚至醮了點黃土嘗了嘗。

  哈米蚩道:“日用一次,使新土炒。一月可癒。”

  蔣安世抱拳道:“只要哈爺治好鄭兄弟的腿,沒得說,這份恩情我蔣安世記下了!”

  哈米蚩乾巴巴道:“不用你的恩情。”說著豎起一根手指,“一隻羊。”

  蔣安世怔了一下,然後大笑道:“十隻!我這就去羊市!”

  程宗揚笑道:“順便買頭豬。都記在賬上!”

  一個粗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程頭兒!你回來了!”

  敖潤扛著一隻大筐進了院子,右手提著酒壇,還牽了隻羊。他把羊往馬樁上一栓,然後放下筐子,“程頭兒,我聽見你說買豬?有!有!我跟老劉剛買了一頭!”

  “買的什么?這么多?”

  “蔥、姜、葵、菘、純菜、茄子、蘿卜……”敖潤一樣一樣擺開,“這是瓜果,西瓜、石榴、葡萄,還有幾根黃瓜。這一堆是調味的,醬、醋、蜜、油。小心!小心!那一大塊是豆腐!可別弄碎了。還有三隻雞,五條魚,十幾斤牛肉。活羊一頭——今兒吃個新鮮的!這是雞蛋,日!這個咋碎了?”

  敖潤撈起一隻壓碎的雞蛋,一捏一吸,咽下肚去,順手把蛋殼扔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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