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真行:“你們這次來非索港的行程,都是幾里國的一家旅游接待公司安排的。遇襲的時候大巴上還有該公司派的司機與兩名陪同人員,他們并沒有被送到種植園。你現在還能記得這些人員的身份、名字、特征以及聯系方式嗎?”
陳偉滬:“我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收走了,但還能回憶起一些關鍵信息。而且實在不行,還有另一個辦法能聯系上那些人。”
華真行:“什么辦法?”
陳偉滬:“王老板他們有一個維權群,把我也拉進去了。群里有一百多號人,這次來非索港的只有三十人,其他人還都在東國呢。
我認得其中幾個,能查到他們的聯系方式。而那些人手中,應該也有那家旅游接待公司的聯系方式。”
華真行:“很好,你還有什么建議?”
陳偉滬:“華長官是想查清這件案子嗎?”
華真行看著對方的眼睛道:“是的,我們要徹查這件案子,還要鏟除作惡的團伙。”
陳偉滬長舒了一口氣:“你們有沒有把情況通知東國警方,或者我們這些人的家屬?”
華真行:“還沒有,我們要將情況搞清楚之后再統一處理,現在話都沒問完呢。”
陳偉滬:“我這幾天也看了不少你們播放的宣傳資料,了解一些這里的情況。據我所知,班達市目前還不是新聯盟的管轄范圍,你們有足夠的力量去追查這件事嗎?”
華真行:“假如我們沒有這個能力,就不會把你們解救出來。但我們現在缺少專業經偵人才,能否請陳先生幫忙,暫時加入我的們調查工作?”
陳偉滬激動道:“談什么幫忙,這就是我自己的事,我請求一起參加行動!”
華真行:“我們不需要你出外勤,你暫時還留在非索港,就參與調查研究工作,有什么建議可以隨時提。”
當天晚上,華真行在雜貨鋪請客,曼曼也來幫廚了。約高樂來得比較早,因為華真行特意將邀請他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
約高樂一進門就笑道:“幸虧我還沒走,否則又錯過一頓好飯了!華老板今天怎么有興致,特意想起來請我?”
以前約高樂都是不請自來,這一次是華真行特意請他來的。華真行招呼道:“您先請坐,喝杯茶!飯菜還要等一會兒。我今天請您,其實就是想讓您在這兒坐著。”
約高樂:“哦,撐場面啊,這事我熟!請問今天還要請誰啊?”
華真行:“您也是律師,我絕對相信您的專業水平。今天也不需要您做什么,就是坐在這里吃吃菜、喝喝酒。”
約高樂:“哦,原來是請董律師啊!請他干什么?假如需要法律服務,有我呀,保證質量還不收費,正好還你上次那八盒春容丹的人情。”
華真行:“您不欠我人情,就算有,上次古文通的事情也還上了。最近有件事,就是我們在種植園里解救出了二十九名東國來的奴工,您應該已經知道了……”
董澤剛進門的時候,院子里的飯菜都已經擺好。董澤剛的神色有幾分不安,又用幾分不耐在掩飾,約高樂笑瞇瞇地招手道:“董律師來了啊,快坐,人都齊了,就等你一個!”
董澤剛有些詫異道:“約高樂先生和曼曼也在?小華,你找我什么事?其實電話里說就行,今天很忙!”
華真行:“先吃飯吧,再忙也得吃飯啊,吃完再說。”
這一桌菜主要是曼曼的手藝,也相當不錯了,在非索港別處很難吃得著。華真行還特意準備了兩瓶好酒,董澤剛并沒有多喝,倒是約高樂喝得很痛快。
吃得差不多了,董澤剛終于放下筷子道:“小華,我在公安局那邊還有事情忙,你有什么話就說吧。”
華真行:“我之所以等到現在說,就是想讓你先吃好這頓飯。這次解救的二十九名東國奴工,我今天詢問了五個人。其中有一個人回憶起三年前的情況,他與班達市那家酒店投資管理公司簽約時,對方的法律顧問也在場,名字叫董澤剛。”
耿凡健等人當初來非索港考察,差不多正好是三年前,他們就是在這里簽約的,對方也有法律顧問在場。今天是陳偉滬回憶起了當初的場景,他居然還記得那位法律顧問的名字。
人的記憶就是這么奇妙,有時候可能莫名對某個場景的印象特別深刻。當時陳偉滬看見董澤剛也是一副東國面孔,特意和他攀談了一番,想從側面了解酒店項目的情況。
董澤剛他是興盛酒店公司方面的法律顧問,不該說的話當然不會說,只是介紹了一些法務方面的程序問題,也告訴了陳偉滬自己的東國名。
聽見這句話,董澤剛差點把筷子都碰掉了,但還是鎮定地回答:“我也聽說了這個消息,所以主動找到了公安部門介紹我所了解的情況,吃完飯我還要回去繼續介紹。”
華真行:“你暫時不用回公安局了,我就是調查負責人,你在這里說是一樣的。難道非要等我把你的名字問了出來,你才去交待情況嗎?”
董澤剛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道:“小華,你不要誤會,我是真的不知道。”
華真行:“你不知道什么?”
董澤剛:“我三年前接受過興盛酒店管理公司的雇傭,給他們提供法律服務,確認他們的合約文本沒有問題,同時盡量規避法律風險。
可是后來我就沒有再和這家公司聯系了,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
直到今天下午,我才聽說這次從種植園里解救的奴工,其中有興盛公司的客戶。他們是什么時候又來非索港的,然后遇襲被送到了種植園,這些情況此前我一無所知。”
華真行:“三年前這些客戶簽訂投資協議的時候,你就在現場,連合約都確認過。三年來他們投資的酒店根本就沒有動工,你知道興盛公司是在詐騙嗎?”
董澤剛張了張嘴,過了幾秒鐘才答道:“我只知道,他們應該是違約了。這家公司是有問題的,所以我在兩年前就不再有任何聯系了。”
華真行:“這家公司的背景你了解嗎?”
董澤剛:“多少了解一些,他們其實就是興盛幫的人,成立了一家公司。”
華真行:“茵國環球顧問事務所,跟這家公司是什么關系,又是什么背景?”
董澤剛:“茵國環球顧問事務所,注冊地其實在茵屬維景群島,主要業務機構在東國紅港。他們和興盛公司是合作關系,這個項目就是他們指導興盛公司搞的,興盛公司支付給他們高額咨詢服務費。”
華真行:“環球顧問和興盛公司之間的合作協議,你也確認過?”
董澤剛:“是的,我確認過。每拉一個客戶,單筆簽約投資額是十萬米金,環球顧問收五萬米金的傭金。”
華真行:“這么高?不就是賣人頭嗎?”
董澤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確實有賣人頭的嫌疑,但是興盛公司本身沒有開發海外客戶的能力,有客戶送上門,傭金比例雖然高也愿意接受。”
華真行:“董律師是個聰明人,難道就看不出這個項目有問題嗎?”
但我當初只是接受雇傭、提供法律服務的,只能確保在簽約過程中法律程序盡量合理,為雇主規避可能的風險,并沒有參與其他的事。后來發生的這些事,我也毫不知情!”
華真行語氣中已帶著怒意:“你的意思就是說,你只是拿錢干活,天經地義?而那些人上當受騙,甚至被抓到種植園里當奴工,有人還送了命,這些都與你無關?
你很抱歉但也沒有辦法,因為你是興盛公司雇傭的,所以也只能為興盛公司服務……不對,你連抱歉都還沒說!”
董澤剛的頭垂得越來越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非常抱歉!但這只是職業行為,我后來也沒有再接興盛公司的業務,真的不了解后面發生的事情。今天聽說了消息,我很震驚也很傷心,主動去介紹情況了……”
華真行:“所以你根本就沒有作惡,也不是罪犯的幫兇。那些受害者遭受的苦難都是自己活該,跟你毫無關系,對嗎?當初你也曾落難,是墨大爺救了你,你真不明白他老人家為什么要救你嗎?”
董澤剛的聲音原本越來越弱,此刻卻激動地抬頭道:“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觸犯任何一條法律,也沒有作惡!這就是我當時的工作,你想讓我怎么選擇?
違約的人不是我,襲擊他們的人也不是我!這個該死的地方,這座該死的城市!要說罪惡,這里曾經遍地都是罪惡,讓我把曾看見罪惡的都說出來,我能說得完嗎?
華,你就是在這里長大的,不會不知道情況。你讓我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又能做什么?所以我今天才會加入新聯盟,你也一樣!”
董澤剛聲音很大,似是在質問又似是在控訴,總之是突然來情緒了。
華真行只淡淡地反問道:“不,我們有點不一樣!聽這語氣,董先生這等人才肯屈尊加入新聯盟,新聯盟應該感謝你賞臉嘍?”
這句話讓董澤剛有點懵,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這時約高樂端著杯子突然發出一陣大笑,笑得酒都灑出來了。
一直好奇旁聽沒插話的曼曼開口道:“約先生,您笑什么?”
約高樂笑道:“這世上有兩種東西很難得,但又確實存在,它們被很多人宣揚成無價珍寶,其實卻最為廉價,就是罪犯中的好人與犯罪時的良知。
董先生很委屈吧?那些人只不過是被騙了錢財、被抓去做奴工、丟了性命而已,你可是被華老板華叫到這里來質問了一番啊!
你為什么會憤怒?是憤怒那些你無力改變的、不得不為之服務的罪惡,還是憤怒自己當初為何要承受那些事情、今天還要被一個孩子質問?
這個孩子,只不過是有背景才會這么受重視,才有資格這么和你說話。否則論閱歷、論見識、論水平,哪能及得上你?至少在你認知中是這樣的。
其實你應該感謝華老板,他已經給了你最大的尊重,因為你現在的身份畢竟是新聯盟和市政府的高層。所以他沒有直接去罵你,而是做好了一桌飯菜,把你請到這里來。
我相信你本人在專業程序上并沒有觸犯任何一條法律,也沒有直接犯下罪行,否則今天反倒省事了,至少省了這頓飯。
但是事到如今,假如你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真相是什么、誰都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你所謂的專業知識恐怕都該去喂狗了!
華老板為什么會生氣?請問你的屁股坐在哪里、以什么身份在說話?你是新聯盟的高層、非索港的市民,而他是在調查案件。
你可以反思過去,然后介紹情況、分析案情、提供專業幫助,以盡力彌補當初。而不是立刻又回歸到興盛公司法律顧問的身份,首先極力為自己辯解,有這個必要嗎?
華老板啊,我也得說說你!剛才董律師說的某些話,其實也有道理,有些事,你的態度好像也不太公平。”
曼曼納悶道:“小華哪里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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