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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小道消息

  作為東國最頂尖的大學,春華在這一事件中,是以負面形象出現的。

  春華幾萬師生,每年經費幾百億,年人均投入千萬級,哪怕教學和科研水平尚可,但難免有人會問出另一些問題。

  比如怎么培養人才、為誰培養人才、培養了什么人才?

  春華校方當然不希望看到相關輿論傳播,所以也希望能設法消除影響。想想它歷年的畢業生如今都是什么人物,就能知道校方的“軟實力”其實很強大。

  比如王豐收就是春華博士,在平常情況下,就等于春華大學在幾里國大使館也有門路。

  再比如華真行也是春華校友,假如春華大學在幾里國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找華真行溝通。

  但是這一次,恰恰就是這兩位春華校友在整活。

  幾里國大使館發布的情況說明,春華大學刪不動,至少各大自媒體平臺可以限流吧?假如是一般情況,以春華大學響力并不難辦到,但這次卻沒有成功。

  在熱點事件不斷傳播的同時,還有另一條暗線不為人知。

  幾里國通過外交渠道提交了己方所掌握的一些情況,就是麥考比上校被捕之后,尼朗國方面對陸則全的調查結果。

  陸則全與尼朗國的犯罪份子勾結,居然在東國謀害留學生,竊取東國的國家機密于黑荒大陸非法牟利……同時還查出很多不法行為。

  幾里國方面很大度,并沒打算公開,但是這種大度也是有條件的。

  在這種情況下,華真行受到了“迫害”,幾里國大使館出面“主持公道”,東國官方也不便阻止。各平臺當然也拒絕了春華校方私下溝通的限流要求。

  春華大學與官方以及各平臺溝通不成,于是又派人來找華真行溝通,希望華真行本人出面勸說幾里國大使館,采取措施消除負面影響。

  來找華真行的還是牛以平,這倒霉差事!

  牛以平對此事內情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想摻和,可他有苦說不出啊。他本就分管學生工作,而且前期又與華真行交流最多,不讓他來又派誰呢?

  這個時候想甩鍋是甩不掉的,別人也不會接這個燙手差事。

  春華大學這次的反應很快,在幾里國大使館發布情況說明的當天晚上,就與上級有關部門溝通了,但是未能阻止熱點的持續發酵,于是第二天又派牛以平來找華真行。

  牛以平這天下午在教室外面迎住了華真行,把他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兩人關上門單獨說話。

  牛處長給華同學泡了一杯茶,以神識攏音苦笑道:“華總導,您知道我要說什么,我也知道您不愿意再聽我說那些……能否給個建議?”

  華真行笑道:“牛老師不要妄下斷言,我怎會不聽您說呢?有話就講嘛!”

  牛處長:“校領導的意思,此事因你而起,春華的聲譽也受到了很大影響,能否想個辦法消除影響,至少在輿論上進行引導控制。”

  華真行:“怎么還是牛老師來找我,校長呢?是太忙了還是不重視?我看這件事的影響還是不夠大嘛!”

  這一句話把牛以平懟得直翻白眼,只好低下頭拿起茶杯蓋臉,嘟囔道:“我來找你溝通,談不攏是我工作能力不夠。假如校長親自來找你,談不攏又怎么說?”

  華真行:“原來是這樣的邏輯啊,我還以為是自己的級別太低呢!”

  牛以平:“華總導就別調侃了。我就沒指望能說服您做什么,只想聽聽您的意見,您希望我回頭怎么跟校領導匯報?”

  華真行:“首先,此事不是因我而起,我只是樂于助人的好學生、無辜的受害者,是誰的責任就去找誰負責,怎么能找到我頭上?

  其次,校方應該獎勵我、幫助我,而不是想辦法往我嘴里塞抹布。

  幾里國大使館只是說出了事實而已,假如那份情況說明與事實不符,校方也應該與他們聯系,要求對方改正并道歉。

  至于春華的聲譽,我看牛老師是多慮了,校領導們看得比您明白。只要春華還是東國排名第一的大學,網上那些非議,動搖不了春華分毫。

  招生不受影響,教學不受影響,國家的經費投入不受影響,那還有什么影響呢?

  它影響不了春華大學,但可能影響到某些人的位置。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這不是理所應當嗎?

  我相信不僅是校外的民眾,校內的廣大師生也都在等著看呢,他們也代表了春華。”

  牛以平放下茶杯,哭笑不得道:“還真是這么回事!你剛才提到學校應該獎勵你、幫助你,我會把這個意見反饋給校領導的。”

  華真行:“您也不能只唯上,不能只反饋給校領導,也應該反饋給廣大師生嘛。誰都不是傻子,更何況這里都是高智商的人精。

  這些已是即成事實!校領導比我更清楚問題出在哪里,也更清楚要想解決應該怎么辦,又何必再來問我?”

  牛以平:“我明白華總導的意思,但找你溝通是校領導布置的工作任務,我也得認真完成,請問您本人對校方還有什么要求?”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牛以平自己都覺得尷尬。

  華真行憑空取出了一份很厚的材料:“其實我來找牛老師,還真有一件事。這是幾里國一五計劃中關于高等教育的規劃的。

  牛老師一直在高校工作,能否提供一份很系統的建議?我們會支付顧問費用的!”

  牛以平又給整愣了,下意識地問道:“什么?”

  華真行:“這份材料您先看看吧,我想請牛老師當顧問。”

  牛以平:“材料我可以幫您看看,顧問啥的不敢當,費用就更沒必要了。”

  華真行:“該怎么辦就怎么辦,牛老師先拿去看,有什么想法我們回頭再溝通。”

  華真行給了見牛以平收起了材料,想了想又說道:“牛老師,既然您是代表學校來找我談,那我就多說兩句。您可以做個書面記錄,也可以把我的話直接錄下來。

  首先,我對學校沒有絲毫惡意,而是充滿了善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維護校風校紀,給廣大師生創造一個更好的研究與教學環境。

  假如校方認為事實并非如此,那么就請具體指出來,只要說的對,我就改正并接受處理。關于最近的輿論風波應該如何處理,我有兩條建議。

  第一就是檢討得失。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檢討為什么會發生,哪些地方做得不對,那就做出改善、避免重犯。

  有些事情也不能一味指責校方,先把責任分析清楚,哪些是學校的責任,哪些不是學校的責任?

  第二就是尊重事實。幾里國大使館披露的情況說明,如果與事實不符,校方可以與幾里國大使館聯系,也可以自行發表聲明。

  此次輿論風波,也有一些人趁機興風作浪,將很多矛盾引向了春華大學,甚至在制造新矛盾。對于某些不實言辭,春華大學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就我個人而言,如果說對校方有什么不滿,那就是身為一名普通的在校學生,我的合理權益并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

  哲高斯事件發生后,各種傳言上了熱搜,校方明明已經掌握情況,卻沒有發布正式的聲明,來向社會澄清,以保護我這個無辜的學生。”

  牛以平尷尬道:“學校確實沒有站出來維護你的聲譽,說到保護在校學生,其實你和哲高斯都是在校學生,這是某些人考慮的因素吧。”

  華真行:“某些人對保護的定義是不是有所誤解?您是政工干部,應該學過辯證法,有傷害才需要保護。真正的保護,就是對傷害行為的防范與制止。

  傷害可能來自于校外,更有可能來自校內,都是要防范和制止的。保護的對象,是受到傷害者,不能是施加傷害者。

  我并不要求哲高斯騎車撞向我的時候,有人恰好能把他攔下來。但是事發生之后呢?我是受害人,身為在校學生,在校園里受害!

  假如我就是一名普通的東國學生,是無法面對那種輿論壓迫的,更別說反抗了,又會受到二次傷害,當時校方的保護在哪里?

  幾里國大使館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春華大學當初應該做的事情。正因為春華大學當初沒有做好,所以幾里國大使館現在不得不做!

  有些人難道是想說,哲高斯也是春華學生,所以春華也要保護他的名譽嗎?那么他們對名譽的定義也有所誤解,它不是虛幻的美譽。

  只有把傷害者的傷害行為追究清楚,才是對被傷害者的保護,也是對傷害行為的防范和制止。我建議春華大學也發布一分情況說明,雖然有點晚了,但總比沒有強。”

  牛以平已經站了起來:“真的很抱歉,從個人角度,我承認您說的都不錯。”

  華真行擺手道:“牛老師不用道歉,我不是針對你說的,而是給您的工作任務一個交待,所以才會讓你記錄下來,就這樣拿去匯報吧!

  針對牛老師個人,我倒是還有另一個問題。假如您是決策者,由您來從頭到尾籌建一所新的大學,您會采用哪些既有的經驗,又會吸取什么教訓?”

  說完這番話,華真行已起身告辭。

  牛以平剛才掏出手機把他的話都錄下來了,此刻又關掉錄音趕緊招呼道:“華同學,你等一下!”

  華真行轉身道:“牛老師還有什么事?”

  牛以平壓低聲音道:“小道消息,我私下打個招呼。這學期就快結束了,下周開始就是各科期考。

  有校領導找到了你們院系,授意你們專業一年級的考試要適當加大難度,并且要給你實分判卷,考多少分就打多少分!

  要知道,對你們這樣的留學生,學校在考試的時候一般不會為難,通常都會給過。但這一次的情況不同,假如你全科不及格,也是有可能被勸退的。”

  大學考試有很多門道,讀過的多少都了解一些。比如實分判卷這個概念就很嚇人,因為很多科目尤其是專業科目考試,老師給的分數通常并不是學生實際考的卷面分數。

  除非是哪個學生得罪了老師本人,否則可過可不過的情況,基本都能給過,所謂過就是及格的意思。還有一些約定俗成的慣例,比如理工專業課,老師基本不抓女生。

  比理工專業女生在考試上更受優待的,就是像華真行這樣的黑荒大陸留學生,通常只要把卷面上的題都答了,對錯且不談至少態度有了,只要別太離譜那么也能給過。

  其實在內容不超綱的情況下,大學老師真想抓學生,只要故意提高考試難度,就有把握讓九成以上的學生都不過。但那樣的話,該急眼的恐怕就是教務部門的領導了。

  可是如今,有校領導給建筑學院打了招呼,這次的期末考試要給華真行判卷面實分,還要求城鄉規劃專業的一年級考試要“適當加大難度”。

  別的學生到時候可以提分給及格,但華真行沒這待遇,這明顯就是想讓他掛科啊。掛科便需要補考或重修,假如全掛的話,也是可以勸退的。

  華真行皺著眉頭笑了,神情很古怪,反問道:“結果呢?”

  牛以平:“院系領導的態度其實不重要,因為這事得各科老師說了算。據我聽說,這個要求基本都被各科老師懟回去了。

  你知道嗎?學校有位副書記,被你們系主任當面罵了個狗血噴頭。

  你們這次的期末考試,只要是本院系老師負責的科目,該怎么出題還是怎么出題,不會特意增加難度。

  但這學期還有通識教育的科目,不是你們本院系的課,這你就得格外小心了。”

  華真行不關心考試,更關心八卦,追問道:“是哪位系主任懟了哪位副書記啊?我們城鄉規劃系有五個主任呢!”

  牛以平:“五個主任,是一正四副,我說的當然是正主任老甘。甘主任桃李滿天下,當年不少學生都已經是知名大設計師,體制內高官的干部也有一批。

  人家這樣級別的專家,就算不在學校干,好多地方也巴不得把他請去供起來,所以他想罵就罵,沒給面子。

  至于他罵的是哪位副書記,你就別跟我打聽了。”

  華真行:“原來如此!有機會我得好好謝謝甘主任。”

  牛以平:“你不用特意去謝他,要求刻意提高考試難度,然后只針對你一個人,這事確實不地道。

  但是要求實分判卷,答多少分就給多少分,這是誰都挑不出毛病的,就算老甘明面上也說不出什么來。”

  華真行:“那會不會故意扣分呢,比如我考了一百,卻只給我打五十九?”

  牛以平:“那不可能!要求實分判卷就是最大程度的惡意了,不提分哪還能扣分?試卷就是證據,假如那樣,你要是再鬧起來,不得還開除幾個啊?”

  華真行笑了:“牛老師放心好了,其實考多少分就給多少分,本就是應該的,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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