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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開盲盒的創意源頭

  說話間兩人已離開了平京市轄界,進入保京省地域,越過霧靈山的最高峰,落在了一片四面環山的幽谷中。

  華真行:“這里的地勢有點像養元谷,海拔高度也差不多,就是緯度更高,氣候更冷。”

  游方:“養元谷中冬天也結冰嗎?”

  華真行:“養元谷沒有平原上那么炎熱,冬天也挺冷的,算得上四季分明,但是谷中的湖泊并不結冰,大抵相當于東國的江南吧。

  倒是周圍的高山,尤其是西邊最高處的山峰海拔有兩千八百米,是能見到冰雪的。因此從碧空湖到養元谷一帶,植被分布的差異很大,有各種不同類型的動植物。”

  游方環顧四周道:“這個地方是我特意選的,在此動手倒不會驚動外界。但你我只是演法切磋,并不想毀了這里,誰要是控制不了術法之威搞破壞,那就算輸了。”

  華真行:“我也是這么想的,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到湖中去斗。”

  他剛才說這里的地勢很像養元谷,因為四面環山的地形就像一個盤子,他們正站在盤底,旁邊也有一個山間湖泊。

  兩人腳踏冰面走到了湖中央,相隔十余米相對而立。游方抖手憑空喚出一桿紅纓大槍,血紅的長纓、暗紅發紫帶著金點的槍身,介紹道:“這是我從坐懷山莊借來的神器。

  它原是三十一年前的正一三山法會上,海天谷弟子于蒼梧開盲盒抽到的禮物,為當時的正一門掌門、昆侖第一高人守正真人所贈,名為金烏磐龍杖。

  于蒼梧繼任海天谷掌門后,又請高人出手,將之煉化為一桿紫金槍傳于弟子清塵。坐懷山莊莊主白少流再用赤蛟須煉制了槍上紅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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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華老弟的神隱槍千變萬化,恐斗法不能盡興,所以我特意借來了這桿紅纓槍。近些年來若談法器,就以這桿金烏紅纓槍的威名最盛,兇名亦最盛。”

  游方剛才提到了“開盲盒”,這是近幾年的新詞匯與當代年輕人的新玩法,但這樣的創意在昆侖修行界古已有之。

  昆侖修行界六十年一度的正一三山會,有一個傳統就是互贈禮物。

  不論是高門大派還是江湖散人,如果你帶了晚輩弟子去參加,帶了多少人就至少要送多少件禮物給正一三山會。

  禮物不限是什么東西,總之與修行有關,可能是丹藥、法器、靈符等等。正一三山會的第二天有一個活動叫作“機緣大會”,就是各門各派的晚輩弟子在展臺上各取一件禮物。

  各門各派長輩所送的禮物,事先已用符袋封好,袋子里面還附上此為何物、何門所贈的一張便箋,但不打開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上次正一三山會是三十一年前,當時于蒼梧就拿到了守正真人所贈的金烏磐龍杖。

  這種形式,其實就是幾十年后的開盲盒。后來有人借用了這個創意,搞起了盲盒生意,不僅火了還成功上市了。

  華真行被嚇了一小跳,沒想到游方為了與他斗法切磋,竟借來了這樣一桿大有來歷的神槍,看樣子也是對今天可能發生的狀況做了充足的準備。

  與此同時,他還有閑心想到了正一三山會的傳說,與近幾年大家玩開盲盒的關聯。

  華真行一抖腕祭出神隱槍,化成與對方長槍一樣的形制,只是槍桿為深青色帶著金點,槍尖后垂著淡青色的長纓。

  游方說得不錯,神隱槍在華真行手中的確算得上千變萬化。華真行道:“我平日對敵,最常用的就是這桿長槍,不知游兄的隨身家伙是什么?”

  游方單手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小攮子,就是匕首,在夜色中光華不顯,看上去普普通通。

  他笑著解釋道:“我平常幾乎不會這么面對面擺好架勢跟人干,能偷襲就偷襲,沒那么多招式往來,講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華真行也笑了:“這倒是真諦,真動手又不是演法切磋,怎么可能像擂臺比賽?”

  游方隨手將這支匕首遠遠拋到湖邊的樹叢里,朗聲道:“今日與華老弟切磋,只為相互印證,就不能用這種陰損手段了,講究的就是堂堂正正。”言畢下腰弓步抖槍便刺。

  游方所習槍術,第一次在春光宴見面時就傳授給華真行了,脫胎于古代軍陣中的馬槊術。就算奔行間胯下沒有馬,也要屈膝下腰、鎖肩前探,借助沖擊之力一往無前。

  但游方此刻只擺出了架子,人仍站在原地,并沒有在冰面上奔跑。

  華真行的感覺卻如面對千軍萬馬,只見一桿大槍帶著抖動的紅纓,從游方手中延伸而出……蓄積的力量感與壓迫感越來越強。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十幾米,紅纓槍這等神器當然可以抖出四丈長,這不是普通人之間斗槍術,否則連槍身的重心都拿不住了。

  華真行可不能等到紅纓槍蓄勢已滿再去招架,一抖青纓槍同樣延伸而出,從側下方向外一撥,帶著一股崩勁。

  華真行的槍術其實是長棍術,以丁老師教他的那五式棍擊術為基礎。楊老頭平日只是順手點播了一些基本功,華真行從小都是玩手槍、步槍、機關槍的。

  兩桿大槍恰在槍纓后方相擊,發出一聲悶響。華真行居然沒將紅纓槍給撥開,感覺就像撞上了一輛奔馳的火車,幸虧他是從側面用巧勁去崩,否則恐怕就會被挑飛了。

  游方這桿紅纓槍有一樣神通妙用,華真行已體會到了,就是極為沉重,帶著千鈞之力直刺而來,自然鋒銳無匹。

  青纓長槍彎成長弓狀,卸去了大部分沖擊勁力,沿著槍身傳導而來的余力仍令華真行形神俱震。

  華真行以前斗法總仗著手中的神器、符箓占便宜,此刻碰到對方神器紅纓槍蠻不講理的重擊,終于也吃了虧。

  順著勁力沖擊,華真行從冰面上滑開了。既然約定在湖中斗法,踩碎腳下冰面就算輸了,被逼到岸上也算輸。

  以修為論,華真行肯定是吃虧的。所以游方也沒有占他的便宜,就站在原地未動,長槍一收又再度直刺而來,還是和方才一樣的招式。

  華真行再度出槍格擊,雙腳又一次在冰面上滑開,圍著游方在打轉,就似在表演冰上花樣舞槍,距離始終保持在十多米到二十米之間,幾次想逼近都被游方迫退。

  游方看似沒挪地方,一桿大槍卻使出了千軍萬馬沖殺不停的感覺,始終居然都是那一招。

  這是斗法,因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這樣動手,這是斗器,因為普通的長槍不可能有這般變化,這同時也是斗槍。

  華真行所擅脫胎于長棍術的長槍術,可能不適合在戰場上列陣沖殺,但更適合在大空間中游斗,這樣的場地對他而言是占便宜的。

  可他為啥要在游斗中不斷努力去接近游方呢?

  丁奇老師本就不是習武之人,那五式棍擊術也不知是跟誰學的,順手傳給了華真行。楊老頭早年可能習武,但他教華真行只是一些基礎功架,并沒有把他往武術家的方向培養。

  相比于普通人,華真行當然是個練家子,但顯然比不上游方這樣的技擊大師。

  這時候考驗的就是功底和眼力了,明明這么大一片湖面,華真行卻不能拉開距離。因為他看出來了,那桿金烏磐龍紅纓槍,在游方手中變化得越長、槍尖刺出的距離越遠,威勢就越猛。

  槍尖刺出的距離和速度,就相當于騎馬持槊的慣性,只要游方的神通法力足夠,假如一抖紅纓槍刺到百丈開外,恐怕連一座山頭都能給崩碎了。

  所以華真行每次都要趕在游方的槍勢未成之前,阻止此神器的妙用變化。

  游方每次出槍,神器變化不到一半就會被華真行打散。假如這么耗下去,比的就是誰的神氣法力渾厚了,誰先露出破綻誰輸,而華真行肯定耗不過游方。

  這時華真行喊道:“游兄,若論槍術,我自愧不如。”

  話音剛落,他就主動變招了,剛剛擊退紅纓槍趁著尚有余力,手中青纓槍宛若游龍搖擺,青纓飛散若萬千柳絲飄拂,朝著游方席卷而去。

  他用神隱槍施展出了春雨劍術,這也是最近修為更上一層后才掌握的術法變化。

  春雨如絲看似并無威勢,卻細密纏綿無處不在,讓游方無暇再使用剛才的槍招,也算是以柔克剛。

  游方大喝一聲:“來得好!”

  他也變招了,將手中重愈千鈞的紅纓槍揮了一個圓,舉重若輕就似揮動一根輕飄飄的樹枝,紅纓漫卷將雨絲全部蕩飛。

  金烏磐龍槍的槍纓是蛟須煉制,另有一番神通妙用,尤其不懼春雨劍這般水性術法。

  可是春雨劍的特點的是綿綿無盡,整個湖面上都飄起了雨絲,只向游方匯聚,華真行這時才適當拉開了距離。

  場面攻守易勢,華真行揮槍抖動青纓,召喚漫天雨劍綿綿不絕。游方手中的槍帶著紅纓,似化為了一只盤旋的赤蛟,將所有的絲劍盡數化解。

  “術法變化不錯,再看我的!”游方輕喝一聲再度變招,手握蛟尾,而長槍所化的蛟身卻似炸開了,紅纓如箭飛散化為萬千槍尖,穿透雨幕刺向華真行。

  還是那一式槍法,依仗神器妙用,扎出了萬槍齊發的場面。春雨可擋不住,華真行及時收槍原地轉了個圈,槍纓搖擺成一片碧光,化為一片巨大的蓮葉。

  神隱槍的材質,就是上古五色神蓮的一桿連葉長莖,然后又分別與兩件東西合器,一是華真行護送羅柴德時親手削的長樹棍,二是神隱之國的控界之寶。

  此刻的神器變化就是最佳的防護狀態。萬千長槍刺中蓮葉,一片雨打芭蕉之聲,然而湖面上空傳來的回音,卻似千家萬戶在放鞭炮。

  山谷回響連連,夾雜著幾乎微不可察的咔嚓之聲。

  華真行雖然擋下了游方一擊,卻終于將腳下的冰面給踩裂了,身形一晃落入水中。他接住了游方這一擊,但槍勢太沉重了,等于被硬生生砸落冰湖。

  游方順勢收槍,倒沒有乘勝追擊,這畢竟只是切磋性質的斗法,又不是敵我生死之斗。

  華真行轉眼便躍出水面,神隱槍已收起,周身上下白霧升騰,衣服很快就干了。他腳踏浮冰抱拳道:“游兄手段高超,小弟今天輸得干脆。”

  “是挺脆的,還帶響呢!”游方笑了,“但你才多大年紀、練過幾天功夫?我今天算是以大欺小,勝之不武啊!”

  華真行:“勝了就是勝了,有何不武?今日觀游兄出手,收獲良多,來日定當好生酬謝!”

  這話說聽在旁人耳中,頗有找場子的意思,大致相當于等我回去練好了再來找你算賬。但華真行是真心的,表達的就是字面的意思。

  游方這個人做事花樣多,但動手卻非常簡單利落,始終就是一式槍法,結合了紅纓槍的神通妙用。華真行的神隱槍則千變萬化,其實還有很多花樣沒耍出來呢,但耍出來好像也沒用。

  游方:“今日還不過癮,改日定去養元谷拜訪,屆時再行請教。”

  說完話飛身便走,越過山脊線消失在夜幕中,他是真的遠離了此地,并沒有落在山頭后趴著悄悄看,那樣也躲不過高人的查探。

  華真行緩緩走回了湖岸邊,應是在暗中調勻神氣,剛才的斗法時間不長但也不算短,顯然是消耗不小,盡全力施展手段,但最終還是輸了。

  就在這時,他似乎又察覺到了什么,在山谷中猛一抬頭。只見夜色里有一只大鳥盤旋飛落,鳥背上坐著一位形容古樸的長發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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