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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吾日三省吾身

  寒假后的幾里國大使館,華真行的幸福生活大抵如此。這一年的春節,他是在東國平京市度過的,幾里國這次公派的留學生也都沒有回國。

  在郎校民的調度協調下,把他們都接到了平京市一起過年。大使館肯定是住不下的,安排在幾里東國菜附近的酒店,大飯是在尚未開業的幾里東國菜一起吃。

  這也算是一次對現有團隊的小考核。東國這么大,將分散在各地的三百多名留學生迅速召集起來,讓他們在指定時間到達指定地點,并提前做好各種安排。

  這對東國各單位及組織機構都是小菜一碟,一道通知就能搞定,但對幾里國的人員與團隊而言,卻是對組織、協調、管理能力的考驗。。

  這批幾里國留學生,在寒假期間又一次集中接受了思想教育培訓,培訓工作由夏亞丁和郎校民負責。

  培訓的主要內容,要讓他們懂得這次留學機會來之不易,教會他們客觀分析在東國接觸到的種種現象。

  總之要避免被紙醉金迷的東國生活腐蝕了靈魂、迷住了雙眼,要看清一切現象背后的本質,堅定學業有成后參與幾里國新時代建設的信念。

  假如換成一個東國人,可能對這樣的教育培訓很不解,甚至有種迷惑感。東國的生活紙醉金迷?對這批幾里國留學生而言,還真的是這樣!

  幾里國這次公派了三百二十名留學生,分布在近百所高校,一個學期過去了,還剩下三百零四名,

  另外十六人已被剝奪資格并遣送回國了。

  郎校民領導的監查小組發現這些人行為不檢,對所在學校、身邊的同學們、當地居民造成了傷害和滋擾,

  便剝奪了他們的公派留學資格。

  華真行的要求一直很明確,

  寧愿損失這些留學名額,

  也不能擺爛。

  這其中還有一個小插曲,南方某省幾大高校中的五名留學生,

  聽說自已要被幾里國教育部剝奪公派留學資格并遣送回去,居然離開學校就這么跑了!

  郎校民的鼻子差點都氣歪了,立刻通過外交渠道報警找人。這事往嚴重點說,

  甚至夠得上叛國罪了,但這幾個家伙好像也沒這種意識。

  這幾個家伙是打算匿下來當黑戶,以東國警方現在的監控手段,想把他們揪出來當然沒問題。但基層派出所卻很難擁有這些資源,

  所以還得通過外交渠道與警方高層溝通。

  郎校民是五境圓滿修為,他手下的監查小組成員一律都有四境以上修為,照說有本事親自把人揪出來。

  但他們在東國并沒有執法權,

  抓人并遣送,

  還得通過東國警方,同時提交幾里國方面的法律文書。

  相關手續還有點復雜,好在郎校民的團隊提前找到了人,

  摸清楚情況將之監控起來,

  然后通知了東國警方。

  這五個人分別藏在了不同的地點,

  有一個混進了同樣滯留在當地的黑荒大陸的非法移民團伙,另外四個居然都是被到中國后交的“女朋友”藏在了同居場所。

  他們將護照和其他能表明身份的證件及材料都給扔了,以為警方就無從確認其身份。但是都不需要東國警方調查,

  郎校民代表幾里國官方直接就給確認了。

  東國警方還順便破獲了一個滯留境內的非法移民團伙,郎校民還查出,該團伙的背后竟然還有拿境外贊助的境內社會團體在支持。

  郎校民當然很生氣,

  在王豐收的指點與授意下,他代表幾里國官方提起了訴訟。

  郎校民在東國境內雖然沒有執法權,

  但仍然有訴訟權,訴訟的對象包括非法藏匿這幾名留學生的當地女友,以及給那個團伙支持的境內組織。

  這不是東國檢方的公訴,就是郎校民受幾里國有關部門委托提起的民事訴訟,

  理由和訴求,

  是這些人以非法的方式干擾與破壞了幾里國的工作,

  應賠償由此導致的損失。

  勝訴的可能性也許不大,

  但這不是郎校民關心的主要問題,他就是要表明幾里國官方的態度。

  有了這樣一個并不愉快的插曲,這十六名被剝奪公派資格,尤其是那五名被扭送回國接受處罰的學員,就成了這次思想教育培訓的反面教材。

  幾里國大使館不僅在附近租個了酒店大會議室給這些人搞思想教育,還組織他們抽空參加了義務勞動,就是幾里東國菜最后的裝修收尾以及清理工作。

  這件事華真行徹底放手讓郎校民和夏亞丁負責,他本人還與曼曼一起以留學生的身份也參加了培訓。

  春節之后,華真行和曼曼終于離開了幾里國大使館這個溫柔窩,大年初一這天乘高鐵趕到了東國南方的境湖市,來給丁奇老師拜年。

  從平京到境湖,高鐵只需要不到四個小時。丁奇住在境湖南郊的南沚小區,那里也是方外門的道場以及方外聯盟的總部所在。

  宗門道場居然在居民小區里,這在昆侖修行界恐怕也是獨一份。方外門是近年剛剛創立的宗門,丁奇更是比游方還要另類的修士。

  丁奇得到消息,親自到小區門口迎接。他身邊還站著一位氣質如雪山般靜謐的美女,當她露出笑容時,給人的感覺又像春日的冰峰融化,正是丁奇的道侶冼皓。

  打完招呼四人一起走進小區,華真行突然嘆道:“我覺著這地方好眼熟啊,感覺就像回到了非索港的農墾區。”

  曼曼也點頭道:“是有點像。”

  冼皓納悶道:“難道幾里國也有這樣的居民小區?丁老師倒沒和我提過。”她居然也稱呼丁奇為丁老師。

  華真行解釋道:“新修的,丁老師去的時候還沒有呢。農墾區三鎮,其實都是這幾年新建的,現在還在建設中。”話音中帶著神念,介紹了一番北洛河流域的情形。

  眼前這個小區依山而建,后面就是境湖市南郊的南沚山風景區。小區面積并不大,神識掃過,共有四排六十棟獨立的二層小樓,每棟小樓的建筑面積有兩百多平米的樣子。

  小樓前面的空地左右都可以停車,

  后面有院子。有的人家干脆在前面也修了院墻,

  將那片空地圈進來,

  這樣就有了前后兩個跨院。

  各家院里都種著不少綠植,

  在晚冬時節的江南也點綴著蔥翠之色。近看卻發現大多種的都是菜和花果,

  但還沒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

  有不少人家修的是通透的柵欄院墻,

  沿著院墻還搭著架子,架子有高有低,爬著各種藤蔓。小區道路的幾個拐角處都有同樣的牌子,上書四個醒目大字——禁止養雞!

  谷樎</span難怪華真行會覺得眼熟,因為農墾區三鎮這兩年修了一批宿舍樓與家屬區,不少家屬大院就是這種風格,除了那些“禁止養雞”的牌子。

  但是在繁華的東國都市中,與市民公園只有一墻之隔、坐擁南沚山風光,這個小區的土地利用率確實有點低了,但看上去并不是那種豪奢社區。

  見華真行對這個小區很感興趣,丁齊笑著介紹了一番。

  十多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荒林,附近有個南沚鎮,鎮外幾本都是農田和菜地。如今南沚鎮已經消失不見,被延伸至此的新市區給吞沒了,地界都歸入了境湖市雨陵區。

  這個小區叫南沚小區,是十五年前開始修建的,從剛動工時就搞內部預售集資,基本上都是賣給當地手里有錢的動遷戶。

  小區剛剛發售的時候,當地動遷戶預購的內部價是四千元一平,總價正好一百萬出頭,說貴不貴,說便宜也不便宜,因為那是十五年前。

  方外門長老朱山閑就是原南沚鎮人,當過雨陵區的區長、區高官。當年他家的老院子被動遷了,在這里買了一棟二層小樓。

  后來丁齊買下了朱長老家右邊的小樓,然后方外門又買下了左邊的小樓,再后來,方外聯盟各派陸續買下這個小區的物業……

  到如今,整個南沚小區都已經被方外聯盟買下來了,成為其總部。

  前兩年看中了這個小區,打算將其再次動遷,搞新一輪房地產開發,但是被方外門把這個項目攪黃了。

  丁齊只是簡單介紹了方外聯盟總部所在的南沚小區,華真行聽了卻很有感觸——

  首先,社會真的可以發展得這么快!十五年前這里居然還是一片荒林,而如今走出小區大門,放眼所見則全是繁華的現代都市景象。

  十五年時間,在人類社會的歷史中很短,很多地方不僅沒什么發展甚至還會有明顯的衰退,比如當初的幾里國。

  可是這里的變化卻證明了,只要條件具備,改天換地般的局面完全有可能出現,這給了華真行很大的信心。

  其次,資本所主導的世界真的很無情!它在誘惑人性中貪欲無休止地放大,同時也是對美好事物的摧殘。

  資本無所謂事物美不美好、毀不毀滅,它追求的只是增值的效率。假如它認為鼓動一個國家的人去送死對它更有利,那么就會毫不猶豫地讓這個國家的人去死。

  剛剛建成十幾年的小區,就要將它拆毀重建,并不是因為這個小區建造得不合理、居住條件不夠好,而是因為有利可圖。

  這無疑是對資源的浪費與消耗,但假如浪費對它有利,那么它就會鼓動你去浪費。無論是楊老頭還是墨大爺與柯夫子都推崇的“節用”精神,卻恰恰是它所深惡痛絕的。

  華真行不僅擅長廚藝、愛好美食,而且很能花錢,不惜用幾百億買下平京市的萬樹花園三期項目,但他骨子里卻是相當“節用”的。

  拆毀現在的南沚小區,新建的小區會是什么樣子?華真行能夠想到,大抵就是平京市萬樹花園那種高樓叢林吧。

  從表面看,客觀上好似確實提高了土地利用效率,但是真有這個必要嗎?在境湖市南郊這種地方必須要這么做嗎?

骨子里,這還是資本追求的增值效率,無所謂人們喜歡住在什么樣的地方。這個地產項目之所以沒成功,只是因為開發方碰到了方外聯盟  身為幾里國最大的資本家,甚至是歡想特邦唯一的資本家“風自賓”,華真行也不禁暗生警惕。

  華真行最后想到的是,在幾里國,尤其是歡想特邦以及將來的歡想國,如何避免這種對人性異化以及對資源的耗費?

  他打算在平京買下整個萬樹花園三期工程,那是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可華真行本人并不喜歡萬樹花園那種民居,從結構設計到環境營造的心理暗示氛圍,他都不喜歡。

  華真行來到東國后才驚訝地得知,很多同學在家里住了十幾年,都不熟悉一墻之隔、同一單元、同一樓層、門對門的鄰居,甚至根本就不認識。

  這些東國同學們以對此已習以為常,但在華真行看來,這是極不正常的。哪怕在東國大部分地方,這也只是近三十年隨著大規模房地產開發才出現的情況,

  聽說東國當代的房地產,尤其是居民小區的開發、設計模式,主要都是學習紅港特區的經驗。學誰不好!偏偏要學紅港?

  當今或者說當初的紅港,是在壟斷資本的殖民模式下,將社會異化扭曲到極致的形態。房地產是其最鮮明的特色,哪怕從設計建造方式上都能看出來。

  住十年都不認識鄰居,這意味著整個社會民眾被碎片化分割,人則成為原子化、工具化,冷漠而孤獨的個體。

  在東國內地,尚有比較完善的各級官方基層社區機構,多少能夠緩沖與彌補這種碎片化社會帶來的組織動員能力的缺失。

  但另一方面的缺失卻是很難彌補的,資本邏輯下的碎片化設計,想達到就是這個目的。

  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人,從小直接的社交渠道,主要就是家庭成員與同齡同學,這可能導致社會認知與同情能力的缺失,也很容易陷入媒體編織信息繭房中。

  只有少數人,才能憑借自身的觀察與感受能力掙脫出來。

  華真行看到了這種現象,當然不希望將來自己的國家也是這樣,至少房地產發展,尤其是民居建設不能用這種模式。

  有些時候、有些地方,因為土地利用效率的原因,必須要建造一些樓房,但也沒必要設計成那樣,或者僅僅設計成那樣,只為將民眾碎片化、單元化分割。

  華真行在東國學到了很多東西,有很多事物令他羨慕,但不是所有的事物都喜歡。

  丁奇簡單介紹了一番南沚小區的情況,華真行轉念間卻有這么多感想,說著話他們已經到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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