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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不首先動用武則天

  在陳正泰心里,若是仔細去分析武則天這個人,大抵就會知道,她成為赫赫有名,且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那個女皇,其實并沒有什么意外。

  武則天的人生之中,經歷過四個階段,而每一個階段,都在不斷的塑造和強化她此后的性情。

  她的母親楊氏,本該是天潢貴胄,只可惜,等她出生時起,隨著隋朝的滅亡,她并沒有享受到這種家族帶來的好處,反而讓武家人成為巨大的負擔,于是自幼便遭人非議。

  而父親的病亡,更加劇了這種情況,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視她們為瘟疫,族兄弟們恨不得立即將她們母子趕出門墻,這一年,她才十二歲,本是一個剛剛懵懂,帶著羞怯,不敢輕易離家的女子,卻不得不長途跋涉,隨母親遠走他鄉。

  此后便是入宮,宮中毫無疑問的沒有受到李世民的喜愛,雖說成了昭儀,可這幾乎是嬪妃中的最下等,宮中的環境本就險惡,不少嬪妃來自顯赫的家族,而她一個來自閥閱并不顯赫的低級嬪妃,想來一定遭受人的白眼和打壓。

  第四個階段,則是她終于成為了李治的皇后,本該是揚眉吐氣,這個時候,她不再面對后宮中的事,而是開始面對那顯赫的貴族以及世族官宦,皇后的尊貴并沒有給她帶來這些人尊敬實際上,這些彪悍的家伙們何止是看不起武則天便連李治也是瞧不起的,驕兵悍將數百年的家世,開國的功臣天知道給武則天上了多少的眼藥。

  因而……大抵了解了武珝的人生經歷之后陳正泰想來也能明白,為何武則天在歷史上,對于所謂的親情,毫無在意了在她心目中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她可以利用李家皇族,也可以利用武家的親族,只要對自己有利,她會大加籠絡而一但不利,那么勢必除之而后快沒有任何情面可講。

  這是一個彪悍女人的成長史,可若是……她的成長軌跡發生了改變呢?

  陳正泰還是有點拿捏不定主意他靠在車廂上,不理會一旁小心翼翼帶著討好目光的武珝此時卻不禁苦苦思索。

  能改變嗎?

  若是能改變這個少女,或許對陳家而言,就有著巨大的用處了。

  可若是不能改變,那么……這個人就是個禍害。

  想想歷史上武則天的手段,陳正泰便不由自主的不寒而栗!

  在大唐帝國的核心里,無數的驕兵悍將,數不清傳承了數百年的世族子弟,還有那聰明到絕頂,自底層上升而來的人中龍鳳,這些人……統統都被她一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但凡只要她心念一動,便可覆滅一個數百年根基,繁衍不息的巨族。她一聲咳嗽,便無數人膽戰心驚,磕頭如搗蒜。

  武珝此時不敢說話,直到馬車停了,陳家終于到了。

  陳正泰下車,武珝也是亦步亦趨地下來。

  陳正泰回頭看了武珝一眼:“你們住在何處?”

  “就住在二皮溝這里。”武珝道:“這里熱鬧一些。”

  陳正泰頷首道:“你先回家吧,過幾日再來。”

  武珝眼里,掠過了幾分失望,卻還是乖巧的頷首:“喏。”

  隨即泱泱的走了。

  陳正泰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召了身邊一個護衛來,低聲道:“查一查這個人,她在二皮溝的一切底細,我都要知道。”

  護衛點頭。

  陳家的人力,并非是取之不竭的,至少又有一批人跟著玄奘西行,陳正泰覺得這陳家更清冷了一些。

  他甚至心生出了憐憫之心,是不是該招一批挖礦的子弟回來了?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威脅陳愛香去挖礦,這陳愛香便麻溜的跑去西域了,等有朝一日,他若是得知自己回來之后,大批的子弟從礦場里回來了,一定要吐血三升不可。

  也罷。

  到了次日,乃是大朝。

  陳正泰清晨便起來收拾了行裝,入宮至太極宮。

  在太極殿里,李世民已經端坐,百官行了禮。

  這等大朝,更像是從前一些朝政事務的總結,反正跟陳正泰沒有多大的關系。

  不過提及陳正泰的人不少,新晉網紅嘛,面子還是有的。

  不出意外,罵的人比較多。

  大唐的人比較剛烈,這也能理解。

  許多人非議的,是練新兵的事。

  為何要練新兵?朝廷的禁軍已經足夠多了,地方上還有許多的驃騎,足以應對任何的外患和內憂。而且新軍明面上還屬于東宮衛率,東宮需要這么多兵馬做什么?

  至于招募百工子弟,更是沒有道理,國家的基礎來源于良家子,什么叫農業社會,農業社會就是基層的骨干都是大大小小的地主子弟,這樣的人才是出身清白。

  這被歧視的對象,居然也招募進入了軍中,就形同于是招奴隸入伍一樣的道理。

  “陛下可知道牧野之戰嗎?牧野之戰,商紂王召奴隸充實商軍,結果戰事一起,商軍中的奴隸和戰俘全無斗志,紛紛倒戈,于是兵敗如山倒。在臣看來,非良家子從軍的危害,實在太大,百工脫離了農事,和商賈一樣,眼里都只是小利,他們貪生怕死,并無守土之心,以奇巧淫技為能,這樣的人,大唐可以信任嗎?區區一個新軍,縱是只有五千人,可臣恐此例一開,大大挫傷我唐軍的士氣,懇請陛下三思。”

  見李世民不理會。

  說話的乃是兵部侍郎韋清雪,韋清雪隨即看向陳正泰:“韓國公以為呢?”

  陳正泰不得已只好道:“這個……要問陛下。”

  韋清雪只好又看向李世民:“陛下難道還不發一言嗎?”

  李世民瞪了陳正泰一言:“這是陳正泰的建言。”

  “可您是陛下啊,陛下乾坤獨斷,自有主張。”

  “朕的意思是……且看看,雖然百工子弟積弊重重,可無論如何,他們也是我大唐子民,讓他們從軍,盡一盡守土的職責,有何不可呢?”

  “這樣的人入了軍中,就是害群之馬,非但無法提高軍隊的戰斗力,還糟蹋了兵部為數不多的錢糧,甚至還會令其他軍馬士氣低落的,良家子從軍,承襲著父祖們的恩蔭,他們……”

  “好啦。”李世民笑了笑道:“就不要在此事上糾纏了。”

  韋清雪繃著臉:“臣……”

  這時,卻有人正色道:“陛下,臣也以為韋侍郎所言甚是。”

  眾人循聲看去,站出來的人相貌堂堂,大義凜然狀。

  只是他一出馬,連李世民都露出無奈苦笑。

  站出來的乃是秘書監少監,也就是陳家當初的同行魏征。

  魏征這個人……這朝中的人都是聞名遐邇的,倒不是因為他喜歡勸諫,也不是因為他性情剛烈似火,實際上,此人能從當初李建成的心腹中脫穎而出,確實是個極有才能的事,李世民交代他做的事,他都能非常迅速的完成,而且能讓人心悅誠服。

  如若不然,一個只曉得罵人的噴子,依著李世民這樣的性子,再加上他這李建成舊黨的身份,此人又更非有什么極高的門第,早就一腳踹開了,何至于到了后來,扶搖直上,甚至成為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排在第四位,遠比許多功臣名將的地位還要高了。

  正因為這個人能力強,而且不開口則以,一旦開口,就總能說中要害,所以李世民才對他有著敬畏之心。

  此時,魏征慨然道:“人各有自己的性情,自有府兵以來,朝廷就是這樣的軍制,現在擅自更改,如何能夠服眾呢?就說軍中各衛,所挑選的都是良家子中的佼佼者,這樣的人,才能效忠國家,擁有強大的戰斗力,而百工子弟,此前沒有受過騎射的調教,也沒有習武的傳統,讓他們從軍,臣最擔心的是……會令長安各衛,為之寒心啊,軍中的士氣,是最緊要的。若是陛下將百工子弟和良家子弟置于同等地位,難免令他們無法心悅誠服。而且朝廷花費大量的錢糧,養這么一支難成氣候的軍馬,也過于奢靡浪費了。”

  這是魏征的看法。

  府兵制能流傳到今天,良家子從軍能夠延續至今,它自然是有根源的,歷朝歷代,不是沒有嘗試過用其他人來打仗,可實際上效果都很差。

  直到府兵開始流行,從南朝到北朝,人們發現了府兵往往能爆發強大的戰斗力,正因為如此,歷朝歷代,朝廷便與世族和地主集團們相當于達成了一個不成文的契約,即這些人給朝廷提供兵源,為朝廷征戰,提供人才,而朝廷給與他們許多優待,如此一來,朝廷與良家子背后的社會基礎彼此之間,就形成了一個相互利用,或者是相互依賴的關系。

  現在陛下和陳正泰此舉,在魏征看來,屬于動搖國本,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實在沒有改弦更張的必要,制度上,只需要做一些小小的修補就可以了。

  良家子們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哪怕是最基層的良家子,雖然他們在世族面前,不過是螻蟻,可在商賈、百工、賤民、部曲、奴婢和尋常佃戶面前,是十分優越的,他們可能家境一般,家里只有兩三頭牛馬,百來畝朝廷發放的永業田,卻比這個時代的人,生活好過得多。

  一但更改,就可能動搖整個國本了,這在魏征看來,這是十分冒險的事。

  當然,對于百工子弟的戰斗力,根據前人的經驗來看,魏征當然是絕不看好的,這在魏征看來,這種人喜歡偷奸耍滑,心思不正,愛占小便宜,絕不是當兵的料子,朝廷如今這樣做,既傷了良家子弟的心,也是在浪費錢糧。

  李世民見魏征大發了牢騷,只是苦笑,便又道:“這是陳正泰的建言。”

  陳正泰:“……”

  陛下這就有點缺德了。

  一次次被皇帝甩鍋到身上,陳正泰知道自己想裝隱形人都不行了,只好道:“魏公,凡事都要嘗試嘛。”

  “歷朝歷代,已經有過這樣的嘗試了。”魏征道:“我乃秘書監少監,掌管圖書,韓國公若是不信,我尋書來給你看。”

  陳正泰便道:“書中的話,也未可盡信。”

  魏征搖頭:“韓國公此言差矣,書便是今人的鏡子,通過鏡子來檢視自身,取前人們成功的經驗,而盡量不去觸碰前人們的錯誤,免得重蹈覆轍,這是今人理應做的事。”

  陳正泰道:“就算魏相公不相信百工子弟,但是總可以相信我吧,我會盡力而為……”

  論起辯經,十個陳正泰也不會是魏征的對手,陳正泰索性直接跨過百工子弟不談,直說了吧,你覺得我這人怎么樣?

  魏征則是瞪了陳正泰一眼:“我并不覺得你有什么高明之處。”

  陳正泰:“……”

  這傷人太粗暴直接了好吧!

  魏征又道:“人力畢竟有其極限,就算再有才能的人,也要順勢而為,而不是逆流而上,逆流而上的人縱有天大的才能,也只是莽夫而已。”

  陳正泰這就不服氣了,于是道:“我培養了許多的讀書人,大學堂就是明證,這難道不逆流而上嗎?”

  “成功了一次,豈能成功第二次?一次是僥幸而已。”魏征道:“今歲就要開院試了吧,恰好我的長子魏叔玉也要參加院試,老夫倒是拭目以待。”

  魏征對此,是很有信心的,這兒子是自己親自培養的,文章作的極好,并不比這兩年來大學堂的子弟要差。

  陳正泰深深看了魏征一眼,他沒想到,魏征……居然想來打自己的臉。

  “這樣啊,那么就希望他能高中了,既然魏相公認為,人不可逆水而行,那么……我倒想逆水一次,令公子顯然是個才子,這院試的日子就要近了,那么不妨如此,我陳正泰也不欺負你,我索性便隨意收一個女生員,這兩個月,便教授她一些讀書和做文章的本領,到時倒要看看,是令子厲害,還是我這女生員厲害。只是……若是魏相公全力栽培,寄以厚望得兒子,竟連區區一個女子都不如呢?”

  說罷,陳正泰似笑非笑的看著魏征。

  就是挑釁你了,怎么滴?

  魏征一聽,頓時騰的一下臉紅了。

  氣的。

  陳正泰侮辱我!

第二章送到,求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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