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軍差點哭了,吳冕不記得自己電話?那不可能!
用這么陽光燦爛的口吻說話,卻擺明了冷漠的態度,估計這個坎自己很難過去。
吳冕穿著白服,站在醫大二院的icu里,手里拿著手機,輕聲問道。
隨著對面那人的說話聲傳來,吳冕的笑容愈發燦爛。
“我在醫大二,你要想來就來吧。”吳冕說完,掛斷電話。
“吳老師,您有事兒要走了么?”icu張子默主任問道。
“孩子的情況已經穩定,這面我沒什么事兒了,晚上還有一個飯局。”吳冕微微一笑,說道,“今天辛苦大家,改天我請大家吃飯。”
“您看您說的。”icu張主任客客氣氣的說道,“這也就是您在,要不然遇到尿崩的患者,我們肯定做對癥治療。”
“呵呵。”吳冕微微一笑。
有關于韓薛柯綜合征,現在世界上還沒有成熟、可靠的治療方法。典型表現就是:單側凸眼、尿崩和溶骨性病變。
凸眼沒什么好治療的,懸浮齒就是由于下頜骨的溶骨性病變所致;尿崩是由于分泌抗利尿激素的神經垂體受損所致。
要是做對癥治療,患者就會出現癲癇、呼吸困難以及離子紊亂等并發癥。
犯罪集團就是利用這一點,制造了一次“醫療事故”。
最開始他們還有所抵賴,但吳冕把韓薛柯綜合征、給口服藥物治療尿崩導致癲癇、離子紊亂的事情一說,又找到沒有用完的藥品,他們知道抵賴沒有用,直接把事情都說的清清楚楚。
連張建國花錢,要他們去找八井子中醫院麻煩的事情都“順便”說了出來。
其他事情由警方處理,吳冕的關注點在孩子身上。
用吳冕的話說,這病沒有好的治療方式,不治療就是對患者最大的好處。
曾經的研究表明,患者已經習慣大量飲水,機體也適應了這種情況,所以順其自然是最好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又和icu張主任聊了幾句,吳冕和薛院長轉身走出去。
“吳老師,您今兒的動靜鬧的太大了。”薛春和笑著說道。
“之前有漏網之魚,沒想到在八井子遇到,也算是緣分。”吳冕微笑,一縷夕陽照在臉上,笑容分外溫暖、和煦。
緣,還真是妙不可言。
楚知希在外面坐著等吳冕出來,雙手在手機上敲打著,似乎在和誰聊著什么。
“丫頭,干嘛呢?”吳冕問道。
“柳葉刀想要新開一個專欄,詢問你的意見。我在找資料,專欄怎么看怎么不靠譜。”楚知希抬頭,馬尾甩啊甩的。
“有關于什么病的?”
“電子煙肺炎。”楚知希道,“我剛給你買的電子煙,在代購手里,還琢磨著最近幾天到了之后給你呢。這下子完了,就算知道他們邏輯不通,看你抽電子煙總是心里不踏實。”
“是萬寶路贊助的吧。”吳冕笑了笑。
大型企業、行業協會贊助頂級醫療期刊,發表一些有利的研究,這是一種常態。
每年都有很多組織、協會來找吳冕,要他寫一些專業的文章,當做宣傳。
吳冕從來不接這些活。
看著掙錢多,來錢容易,但這錢拿著燙手。閉著眼睛說瞎話,以后肯定要被人翻后賬,對自己在醫療界的地位有著極為深遠的影響。
至于什么電子煙、肺炎,這兩個名詞放在一起,吳冕就覺得不靠譜。那不是扯淡么,電子煙用什么導致的肺炎?
他也沒在意,順手摸了摸楚知希的頭,“走了。”
“我跟我媽說了,明天中午回家吃飯。”楚知希道。
今天事情繁多,本來預定好的行程被八井子的事情耽擱,弄的亂糟糟的。
不過吳冕心情不錯,漏網之魚被抓住,這就是最大的收獲。
我曾經跨過山河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喂,張院長,怎么又打電話。”吳冕微笑問道。
薛院長看著吳冕的笑容,心里無聲的嘆息。
這位小爺還真是睚眥必報,當時山火之后,確認白大林沒事,他就開始琢磨縣醫院的事情。
自己還以為吳老師只是心中意難平,隨便說說,泄私憤而已。卻沒想到白大林還沒出院,這面張院長就已經被搞的首尾難顧。
現如今更是自身難保。
看吳老師的笑容,怕是這位今兒根本沒辦法過關。
“正好我們要走,您就別上來了。”吳冕微笑著說道,“住院二部大門口見。”
說完,他掛斷電話。
“哥哥,縣醫院的那位?”楚知希問道。
“嗯。”吳冕笑著說道,“估計是來道歉的。”
滿腹狐疑,薛院長跟著吳冕下樓。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光鋪滿醫大二院的停車場。陽光的顏色和吳冕的笑容一樣,溫暖而又含蓄。
只是此時一個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門口,再如何溫暖的陽光都無法讓他明媚起來。
他仿佛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孤單而又凄涼。
“張院長,好久不見。”吳冕揚了揚手,像是老朋友一樣和張建軍打招呼。
薛院長深深嘆了口氣。
“吳科長。”張建軍彎著腰,一溜小跑的來到吳冕面前,“前幾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道歉,我道歉。”
“哦,那事兒和我沒關系,陶老板說是要找你晦氣。”吳冕笑瞇瞇的說道,“改天和陶老板吃飯,用我幫你說幾句話么?”
張建軍心生迷茫,難道這位對自己一點敵意都沒有?
只是一轉念,張建軍就在心里痛罵自己糊涂。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哪怕是已經面對面拼刺刀,他卻還是這般說話。
外人根本看不出來,還以為是老友相見。其實腦漿子都已經打出來……是自己的腦漿子被打出來,人家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笑。
“吳科長,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次。”張院長的腰已經彎成90°,隱約能聽到老腰咯吱咯吱的響。
“我又沒生氣,怎么原諒您。”吳冕微笑著說道,“本來呢,我準備自己動手。但沒想到您的運氣這么差,或者說是你作,機緣巧合,都是機緣巧合。”
張建軍聽吳冕這么說,腳后跟都拔拔涼。
這是擺明了告訴自己,他根本不想原諒。
“噗通”張建軍直接跪在吳冕面前。
“吳科長,您饒我兄弟一次,求求您了。”
吳冕邁步剛要走,見張建軍跪下,微微皺眉,隨即展顏一笑。
“那天我在直升機上跟您說,咱改天見。”吳冕淡淡說道,“您還記得么?”
張建軍怔了一下,足足3秒鐘才想起來直升機、山火、燒傷的事情。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迅速崩盤,竟然是因為一場山火、一次救援。
吳冕的手抬起,放在張建軍的頭頂,像是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打一樣,拍了拍他的頭,溫和說道,“這回見到了,你認識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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