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主任知道,麻醉就那樣,尤其是給完藥之后。
從前手術室流傳一個故事,據說給一個女患者做完手術,麻醉促醒后一切順利。因為是婦科手術,術者是女醫生,力氣比較小,麻醉師站在術間里高喊一聲——外面有人么!
這時候女患者意識模糊,聽到這句話后就哭了,說老公對不起,我在外面有人了。
再加上肖主任拉著人手叫小康這件事兒,張子墨嘿嘿一笑,卻是不多說什么。
以后就算是做胃腸鏡也要做普通的,無痛?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嘗試。就算是萬不得已,也得找自己鐵哥們來做。
閑聊了一會,槍頭掉進去的緊張氣氛化解了很多。
床上躺著的老爺子是個無解的難題,誰都知道問題所在,可解決這個問題的人卻不是醫生。
醫生沒有權利做判斷,所以大家也就不說這事兒。沒有辦法的事情,說了也是白說,何必徒增苦惱呢。
從來都是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不盼別的,就盼著自己到了那天,別太遭罪就行。能灑脫的離開,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兩人聊了會,注意力又放到奧林巴斯持物鉗子和取石球囊上去。吳老師要怎么做,研究了半天,兩人都沒研究明白。
算了,這是吳老師該操心的事情。
一個多小時后,吳冕按響門鈴,兩位主任都迎了出去。
“吳老師,東西都準備好了。”錢主任在簡單的寒暄后迫不及待的說道。
“嗯,那就好。”吳冕點頭,很輕松的說道。
“吳老師,您準備怎么做?”張子墨問道。
吳冕微微一頓,側頭看張子墨,問道,“張主任,您不知道怎么做?”
張子墨像是犯了什么錯誤的實習生一樣,愣了幾秒。
“我們琢磨著有可能您想要下取石球囊進去,然后用奧林巴斯鉗子把‘子彈頭’給夾出來。”錢主任說道,“但取石球囊……這玩意下進去的難度太大,我們看沒有縫隙。”
“哦,我就說么。”吳冕微微一笑,穿上無菌隔離服,換了拖鞋進icu,一邊走一邊說道,“找個介入科的醫生,不管是什么介入都行,導絲都能過去。”
兩位主任卻是不信。
“用的是icu的纖支鏡吧。”吳冕問道。
“嗯。”錢主任點了點頭。
Icu用的算是簡易版,只有做鏡子的人能看見具體情況,不像是呼吸內科專門做纖支鏡的地兒,有特殊的屏幕,讓多人看見里面的情況。
“那沒辦法了,誰幫我扶一下鏡子?”吳冕問道。
“我來吧。”張子墨馬上說道。
自己算是客卿,扶鏡子的“苦力”肯定是自己的。至于吳老師安排錢主任做什么,張子墨也不知道。
“那行,辛苦張主任。”吳冕微笑說道。
進入icu的隔離間,吳冕先謹慎的看了一眼片子。
隨后戴上無菌口罩,開始操作早已經準備好的纖支鏡。
“張主任,幫忙扶一下鏡子。”幾秒鐘后,吳冕便說道。
真快!張子墨心里感慨了一句。
他老老實實的扶住鏡子,心里有些羨慕錢主任。一會肯定是吳老師和錢主任一起操作,自己雖然站在旁邊,但半點視野都沒有,想一想卻是很遺憾。
看到眼里都是豐富的臨床經驗,算了,等回頭問錢主任吧。
隨后張子默見吳冕吳老師把導絲順進去,也沒見他有什么特殊的動作,只是手指微微捻動,偶爾手腕微不可見的換個角度。
不到30秒,取石球囊下進去,隨后吳冕開始打氣。
張子墨看的心癢癢,真想看看吳老師的操作。可icu就這條件,只有術者一個人能看見里面的情況,自己雖然近在咫尺,卻什么都看不見。
“錢主任,用奧林巴斯鉗子試一下。”
“對,往前3cm。”
“距離不夠。”
“好,就是這里,鉗口張開,動作要緩。”
“特別好,再往里一點點。”
“夾住!”
錢主任成了吳冕的手,他手里拿著奧林巴斯的取物鉗子,在合攏的瞬間明顯感覺到夾住了什么東西。
夾的很牢固,完全沒有之前一夾就把“子彈頭”往里推的那種感覺。
“成了!”錢主任興奮的說道。
“別著急高興,慢著點一點點往出順。”吳冕冷靜說道,“‘子彈頭’直徑比較粗,過了支氣管,需要把氣管插管一起順出來。”
“能出來就行,氣管插管可以再下。”錢主任興奮的說道。
“好,順著力氣,慢慢往出走。慢著點,別著急。”
“特別好,氣管插管……張主任,我來順鏡子,麻煩您去拔管。”
張子墨真是心里癢癢,到底怎么夾住的?!
真特么的,這么近的看都不知道吳老師是怎么操作的。
三人合作,緩慢將取石球囊、‘子彈頭’、奧林巴斯鉗子、氣管插管從患者的呼吸道里取出。
看見沾滿呼吸道分泌物的‘子彈頭’時,錢主任長長出了口氣。
能出來就好,能出來就好。
“行了。”吳冕摘掉無菌手套,看了一眼‘子彈頭’上沒有血跡,笑了笑,“沒事那我回去了。”
“吳老師,一起吃口飯吧。”錢主任挽留吳冕。
“不了,我那面還有事兒。”吳冕心里有事,還是大事!
兩位主任,尤其是錢主任特別不好意思,把吳老師從八井子折騰來,人家幫忙解決了天大的問題,卻連一口飯都不吃。
自己是真心不好意思。
“抓緊時間給患者重新下氣管插管,血氧飽和度快要穩定不住了。”吳冕微笑,出門的時候丟下一句話,把錢主任留在icu。
很遺憾的看著吳冕吳老師離開,錢主任和張子墨兩人合作,順利的給患者下了氣管插管。
沒事了,錢主任看著患者100的血氧飽和度,長長的出了口氣。
“錢主任,剛才吳老師是怎么做的?”張子墨問道。
“……”錢主任怔了一下,剛剛光顧著緊張來著,完全忘記了這茬。
“我……也不知道。”錢主任無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