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柏祥也得到了邀請,來自吳冕吳老師的邀請。和張子默的猶豫不同,高柏祥相當堅定。
醫大五院,還是劍橋海外部、協和東北分院區,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名字在高柏祥看來都只是噱頭。
對于這些噱頭,她其實并不感興趣,高柏祥在意的是吳老師在哪。與任海濤一樣,高柏祥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遞交申請,主動要求調到八井子去。
調動工作的事情說起來簡單,但其中有很多流程,每一步都有可能要卡一天。
加上八井子那面也不是很著急,吳老師很干脆的拒絕了高柏祥直接來上班的請求,所以他辭去主任的職務后,在家里“賦閑”。
科室新上任的主任要給高柏祥送行,時間安排在今天晚上。
對于送行這類的事情,其實更多的是一種象征意義——科室的掌控從高柏祥轉到從前的副主任,如今的大主任惠紅手里。
這是和平交接,大家“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頓飯,說些懷念、感激的話,日后相見還是朋友。
高柏祥沒有坐在主位,這里是留給主任的,已經離開了,就不再眷戀。高柏祥心里倒是沒什么別扭,雖然手下嫡系、一起帶去八井子的醫生略有點小腹誹。
舉杯言歡,喝上酒之后,大家就開心了起來。
“高主任,我敬您一杯。”惠紅端起面前的紅酒,臉上有些紅暈,高聲說道。
“16年前,您那時候還是帶組教授,全省您是第一個搞心臟介入手術的。”惠紅說道,“那時候是真難啊!”
回憶起這么多年的篳路藍縷,高柏祥也是有些感慨。
舉杯,眾人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你們都不知道。”惠紅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醫生、護士,說道,“最開始第一臺PTCA,高主任是帶著我在胃腸機上做的。”
PTCA,是經皮冠狀動脈腔內成形術,現在治療冠心病的主要手術方式。在十幾、二十年前,治療冠心病的主流術式還是冠脈搭橋手術,介入手術算是“異端”,只有少數人在弄。
不像是現在,冠心病、胸痛中心如火如荼的開展起來,挽救了無數心梗患者的生命,就連普通人大多也都知道心臟里下架子的事情。
“胃腸機,那玩意怎么做啊。”一個醫生感慨道。
“硬著頭皮做。”惠紅說道,“患者突發心梗,心胸手術有禁忌癥,只能內科治療。高主任當時剛在帝都學完技術回來,院里面也不支持,機器還沒給買。別說機器,連鉛衣都不夠。”
醫生護士們紛紛咋舌。
沒有機器也就算了,連鉛衣都沒有?直接進去吃線么?
胃腸機的輻射量可要比現在進口的機器大多了,雖然高柏祥和惠紅兩位主任好端端的坐在這里,明知道不可能有事。但是一聽到這種情況,年輕醫生們的心都提了起來。
“只有三身鉛衣,護士穿一身,高主任一身,我穿一身。”惠紅說道,“手術做了足足有4個小時,下來的時候高主任腳底下都是濕的,當時我還問是不是尿臺上了……”
“哈哈哈。”高柏祥大笑,這不是譏諷,而是當時的事實。說起來也不算是屎尿屁的爛梗,而是實情。當時的確是出汗太多,所以看上去像是小便失禁,導致腳下都是汗。
其實主要還是緊張,出了太多汗,幸好那時候年輕,要是換現在,高柏祥做到一半就得暈在手術臺上。
“我那時候做完手術,心里也沒數。在帝都的時候看了半年,上臺半年,最后顧老師放我做了3臺手術。回到家,卻要在胃腸機上做手術,我心里也沒數。”高柏祥回憶起從前的事情,有些唏噓。
“不容易啊,現在PTCA技術終于成熟了。”惠紅笑道,“高主任,省城幾十萬患者真心要感謝您。”
“別這么說。”高柏祥擺了擺手,“我不做,別人也會做,只不過是早一兩年還是晚一兩年的事兒。”
“高主任,您看看您,真不是客氣。”
正說著,服務員進來,湊到惠紅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
惠紅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
“怎么了這是。”高柏祥問道。
“主任,華夏微創的銷售已經把單給買了。”惠紅冷聲說道。
業務人員為了拉進與醫生、教授、主任的關系,來買個單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光是醫療行業,只要做銷售的都有這方面的經驗。至于被甲方爸爸逼著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更是常見。
華夏微創是總部在鵬城的一家公司,算是國產耗材的先驅者。高柏祥偶爾會用一些國產耗材,但是并不多。至于這家華夏微創,在省城沒什么業務,他們的注意力放在南方,精耕細作。
實話實說,國產耗材便宜是便宜,但是不好用。
不好用,對醫生來講意味的事情就多了去了。比如說用國產耗材,手術時間肯定要延長;比如說用國產耗材,有些高難度的手術根本沒法做之類的。
強生的、蘭科的耗材,它們就不香么?
醫大二院循環介入的醫生這幾年在蘭科公司的資助下,陸陸續續出過進修。這筆費用可要比吃頓飯買單大多了,而且還能讓醫生接觸到世界頂級醫院、醫生,開拓視野。
所以怎么選擇,根本不用想。華夏微創只是刷一下存在感,想在臨床真正用起量來?短時間內不可能。
“買就買了吧。”高柏祥很隨和的說道,“一頓飯,也不是什么大事。”
“主任,他們最近研制了一種新產品,想要投放臨床。”惠紅說道。
高柏祥怔了一下,自己怎么不知道這事兒?才從主任的位置上退下來,就人走茶涼了?
不過可能是巧合,高柏祥也并不是很在意。
“什么手術?”他隨口問道。
“二尖瓣返流的夾合手術。”
“……”高柏祥怔了一下,二尖瓣夾合術,他有所耳聞。但難度么,國內偶爾會成功幾例,根本不算是一種成型的手術術式。
“惠主任,你怎么想?”
高柏祥淡淡問道。
“前幾年我去西達賽奈醫療中心,見塞班·卡爾教授做過類似的手術。雖然禁忌癥很多,但手術已經初步成型。”惠主任說道,“我準備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