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主任怔了一下。
張子默搖了搖頭，“每天學習，壓力太大，整個人都要崩了。”
看著張子默的樣子，錢主任知道換自己，真未必能熬過去。
“子墨，這么累？”錢主任關切的問道。
“嗯。”張子默說道，“老錢，我這面壓力是真大。每天早晨用英文交班，手底下的醫生學歷比我都高，發表的sci比我多多了。你說，換你你怎么想？”
錢主任偷著樂。
有一得必有一失，張子默這貨上趕著去吳老師那，現在看看，累成了狗吧。感同身受一番，錢主任覺得自己的處境也可以。
“這還不算。”張子默一肚子的話，終于能傾訴出來，這也是一種減壓的方式。
“還怎么了？”
“吳老師是真開新術式啊。”張子默絕望的說道，“我去之前想，罕見病之所以叫罕見病，是因為不常見么。”
這句話說的，跟繞口令一樣。
但錢主任明白張子默的意思，icu里不會經常出現他解決不了、必須要找吳老師的患者。畢竟身為省城大型三甲醫院監護室主任，治療各種常見的重癥必須拿手，至于罕見病么……要看個人素質。
“可是你知道么，這才多久？吳老師先開了胸部小切口、經食道b超引導下二尖瓣夾合術……對了老錢，這事兒你知道吧。”
錢主任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二尖瓣夾合術最近在醫療圈里傳飛了，天馬行空的想法，把一臺不可能的術式變成可能，而且難度驟減，幾乎是個“人”都能做。
錢主任也很感慨，吳老師真是大能。
可在他手下當icu主任，感覺就不是那么好了。新開的術式，肯定要面對各種問題。有可能一個患者沒事、兩個患者沒事，做的多了呢？
出事是必然的，哪怕吳老師親自動手。
說手術不出事，那是做的少。
icu的作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術后患者往icu里一放，不管出什么事兒，都輕而易舉的解決。別人不知道這里面的難處，但吳老師能不知道？
要是患者進了icu，遇到問題解決不了，當然可以問吳老師。但要是問的多了，吳老師雖然不會說什么，但總會留下技術水平不行的印象。
久而久之……
張子默的壓力是真大，錢主任點了點頭。
“你知道前幾天吳老師開什么新術式了么？”張子默問道。
“又開新術式了？！”錢主任有些詫異，“一個二尖瓣夾合術還不夠做么？而且我聽說吳老師在做公益手術，5000例先心病。”
錢主任張開手，五根手指明晃晃的晃悠著。
這是大手筆，5000例公益手術，意味著5000個未來。
“開新術式了。”張子默打開一瓶可樂，咕嘟咕嘟喝了半瓶，這才長出口氣，“我郁悶的時候，就想喝點甜的。喝完就開心，可又擔心血糖出問題。”
“別扯淡，又開什么術式了？”
“植物人喚醒。”
“阿爾茨海默病的手術治療。”
“老錢，我苦啊！”張子默痛苦的說道，“神經外科手術，都在nicu治療，我接觸的少。要是一般的腦出血，我也能治，細心跟著唄。可吳老師往腦子里下腦起搏器，位置還相當深，據說每個位置都是特殊計算過的。出什么并發癥，我是真的沒數。”
錢主任心有戚戚焉。
“要是別的病，我翻翻資料，一邊學一邊治，也不能出錯。可不管是植物人喚醒還是阿爾茨海默病的治療，聽都沒聽過。”
“那你怎么辦的？”
“沒辦法，只能按照腦起搏器治療帕金森來類推。”
“子墨，吳老師的手術術后效果怎么樣？”
“植物人狀態的孩子醒了，最近恢復的很快。”說到患者的情況，張子默精神一震，“阿爾茨海默病的患者只在icu住了幾個小時就轉出去了，我看患者的神智已經恢復。”
“那你擔心什么，別把自己累壞嘍。”錢主任勸道，“有事兒不是還有吳老師呢么。”
“老錢，你是不知道吳老師給我的壓力有多大。”張子默說道，“天知道他之后還要弄什么新術式。”
“哈哈哈，當時你屁顛屁顛跟過去的時候怎么想的？”錢主任笑道。
“嘿嘿。”張子默也跟著笑了笑。
傾訴了心里的苦悶后，張子默好多了，兩人一邊吃一邊聊，說起劍協醫院的事情，張子默的話明顯很多。
一般來講醫院的工作在經過35年迅猛提升期之后，進入一個平臺期。每天治療的患者都幾乎是一樣的，和生活沒什么區別，大同小異。
從前的工作缺少激情，但跟著吳老師干活，像是天天偷情一樣，st段都跟著太高，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忽然來個心梗。
正聊著，錢主任的手機響起來。
“彭老板，這么晚打電話有什么好事兒？”錢主任笑著問道。
“老錢……我出事兒了！”電話那面，彭鵬慌張的說道。
出事了？！
錢主任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時間。
將近晚8點。
一個門診疼痛科的醫生，這個點應該不是在醫院，是家里出事兒！
“先別著急，趕緊叫120，我們去醫院等你！”錢主任馬上說道。
“我就特么在醫院，患者……血氧飽和度下降，意識朦朧……下降的速度很快！”
錢主任和張子默都愣住了，這個點彭鵬還在醫院？這是要評勞模么？！
就算是他在醫院過勞死，任何榮譽和他都沒什么關系……不想這個，彭鵬做什么了，患者血氧飽和度下降，意識朦朧？
前段時間剛聊過，不是星狀神經節阻滯么？一個局部鎮痛的小手段，患者要不行了，這是怎么弄的。
“主任，患者瞳孔開始散大。”
電話里隱約傳來彭鵬助手的聲音。
張子默第一時間拿出手機，他瞬間想到無論是自己還是錢主任對星狀神經節阻滯麻醉都不熟悉，彭鵬卻是萬場老司機。
而現在情況危急，能穩妥解決問題的只有吳老師。
雖然把吳老師當召喚獸一樣使喚有些不禮貌，但再怎么講人命關天，由不得自己猶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