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任,您看見剛才畫面有問題了么?”黃天賜有些不解的問道。
“有點卡頓,別的……”老翟主任猶豫了一下,“小黃你想說什么?”
“沒有沒有,我也是覺得有點卡頓。”黃天賜覺得自己是盯著屏幕的時間有點長,眼睛花了,出現一過性的幻視導致的。
“手術做的真干凈。”老翟主任夸獎道,“你們現在都做微創,不像是我那時候,全都是開顱手術。從前一臺手術六個小時,止血就得止三四個點。”
“我們現在也頭疼止血。”黃天賜一五一十的說道,“微創手術不出血是最好的,出血就是大事。哪怕有滲血,都得小心翼翼的調試鏡頭角度,尋找位置。楚教授心真細,吳冕也是最好的助手,手術做的干凈。”
黃天賜并不吝惜夸獎,給出中肯的評價。
labbé靜脈及其枕葉上的引流靜脈逐步出現在術野中,解剖的依舊干干凈凈。
雙極電凝切斷,沿顱中窩底向小腦幕切跡探查,打開環池蛛網膜,在大腦后動脈分出后交通動脈的遠端做雙重銀夾夾閉切斷。
黃天賜專心致志的看著手術過程,忘記了時間流逝。
手術做的很干凈,但卻“浪費”了相當多的時間。黃天賜覺得沒必要,尤其是有吳冕這種頂級術者當助手的前提下,完全可以適當提高速度,不至于這么小心翼翼的把血管游離到局部解剖的大體老師程度。
“小黃,我去吃口飯。”老翟主任說道。
“啊?”黃天賜怔了一下,怎么開始吃飯了么?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中午十一點半了。我去!時間怎么過的這么快!
不知不覺,手術已經開了兩個半小時。
時間怎么會過的這么快!
老翟主任緩緩站起,背著手走出會議室去吃飯。他這個歲數的人要小心的事情太多,多活兩年比什么都重要,反正手術看樣子至少還要做35個小時。
黃天賜驚醒,屏幕上細致的手術再也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努力的想一個問題——自己剛剛在看什么。
只有沉浸在手術過程中才會忘記時間的流逝。
可這么簡單的操作,只能說是很細致而已 自己怎么會有一種沉浸式體驗的感覺呢?
想著想著 黃天賜不知不覺又一次被“簡單”到直白的手術過程吸引住,旋即忘了自己的疑惑。
手術已經進行到關鍵步驟楚知希沿大腦縱裂將半球牽開 顯露胼胝體,從胼胝體嘴和膝部向后切開至壓部。
胼胝體的通路打開隨后進入側腦室于尾狀核之上,切開腦中央白質直至下角內 將顳葉內側面的海馬及鉤回切除。
切除的很巧妙,楚知希手里的鉗子順著灰質部分一路延伸,白質部分幾乎都被保留下來。
人體大腦位于腦干前方,背側以大腦縱裂分成左、右大腦半球。
大腦半球表面覆蓋一層灰質俗稱為大腦皮質 其表面凹凸不平形成腦溝、腦回。
皮質深層為白質、由各種神經纖維構成、每側半球內各一個內腔,即側腦室、大腦皮質是神經系統調節軀體運動的最高中樞,同時會它對內臟活動也有調節作用。
大腦灰質與白質之間并不存在界限分明的情況,這段結構復雜,稍不注意就會損傷到神經纖維構成的白質部分 導致手術術后患者出現嚴重的功能障礙。
可是楚知希從胼胝體入手,一點一點的順著灰質和白質之間的縫隙游離、切除 庖丁解牛一般。
如果說有什么問題的話,那就是做的太慢了 有時候十分鐘都前進不了一個毫米。
黃天賜眼睛不再瞇著,而是瞪的圓滾滾的仿佛是兩枚鵪鶉蛋。他似乎進入一種玄妙的境界里周圍一切都不復存在 他仿佛站在手術臺上,給楚知希配臺。
每一步看起來都極為普通,可“進入”手術的黃天賜卻看到了精妙之處。
灰質與白質之間有交融的部分,術者一點都不怕“浪費”時間,做著細致而耐心的分離。
黃天賜恍惚中覺得自己是助手,每每想要幫著術者分離。可他每看明白一次術者的意圖,總是有一柄顯微鉗子早一點點時間出現在術野里,讓黃天賜感覺極為難受。
他知道,術者和助手之間配合已經到了心有靈犀的程度,可……只是做一臺手術,至于么!
黃天賜不服氣,他自然不肯服氣。
一直以來他都并不把神經外科專業的楚知希看在眼里,自己的對手是吳冕,這是黃天賜潛意識里的認知。
而他也沒有認為吳冕不主刀而是當助手有什么不對,頂級的助手可遇不可求,甚至某種時刻要比術者還要重要。如果楚知希可以勝任手術的話,吳冕自然要當助手,統攬全局。
讓黃天賜失望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沒辦法跟上楚知希的節奏。那柄助手的顯微鉗子總是比自己快一絲一毫的出現在應該出現的位置上,不僅僅是準確,而且很明顯的降低手術難度。
沉浸在手術中的黃天賜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他只覺得自己胸口發悶,吳冕的鉗子簡直太討厭了,總是比自己快那么一點點!
忽然,黃天賜幻想中的鉗子落在自己想要落的位置上,而畫面里吳冕操作的鉗子卻偏離了位置。
黃天賜不知不覺興奮握拳,對!吳冕的注意力終于開始不集中了,他已經開始疲倦!
但當他的拳頭剛剛握緊,黃天賜就注意到楚知希下一步操作順著吳冕的顯微鉗子走下去,躲避開灰質溝回下一處隱蔽的腦白質,干凈利索的把這段組織游離出來。
他是怎么看到的?黃天賜怔怔的看著屏幕,吳冕的術野就在眼前,可是他卻想不懂剛剛視野被阻擋,吳冕卻像是有透視眼一樣繞開隱藏的腦白質得操作。
這種操作……不科學啊!
黃天賜腦袋上飄起無數的問號,偶爾有驚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