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冕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回到劍協醫院。
和楚知希講了一遍患者的經歷,楚知希也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怎么說自己的心情。
事情過了就過了,犯不著去想。每年在醫院接診的患者不要太多,如果每天都琢磨這些事兒,正經活誰去干。這些事情在醫生看來除了是八卦之外,還屬于臨床經驗,下次遇到類似的患者以供參考。
“哥哥,范老爺子的手術路徑定了么。”
“定了。”吳冕在電腦上模擬了一遍,覺得沒什么問題,“手術不難,老爺子的身體情況還不錯。”
“手術的時候怎么辦?不能讓他穿著三五件棉襖上臺。”楚知希有些愁苦。
“沒事,不行就先麻醉,然后再說。”吳冕道,“我和任海濤交代一下,咱們全力以赴,做好備用方案。”
楚知希點了點頭。
也只能這樣,接下來就是等術前各種檢查化驗結果回報。
這是個漫長的過程,非急診手術都要至少23天的時間做術前準備,盡量避免有可能出現的并發癥,導致有意外發生。
吳冕也不著急,越是重要的手術,就越是要沉住氣。每逢大事需靜氣,這點沉穩吳冕還是有的。
范老爺子給不了巨額的紅包,也肯定不會有讓人目瞪口呆的捐贈,至于特需病房里的每臺價值千萬人民幣的ecmo,對他來講更是無法想象的數字。
可吳冕對這臺手術很重視,相當重視,比奧文、阿普杜勒阿齊茲加起來還要重視。
三天后的早晨,吳冕神氣完足的出現在核磁手術室。
范仲之術前檢查沒有手術禁忌,入路經過三次核對無誤,準備今天手術治療。
郭儒明帶著攝制組趕過來,一路留下影像資料。
這些資料對于一名行將就木的老人來講沒有意義,但它必將成為所有人記憶的一部分。
范東凱推著范仲之進入核磁室的手術室,他很為難的說道,“吳醫生,脫衣服的事情稍等等我勸勸,您別著急。”
“嗯,不著急,慢著點。”吳冕笑著拍了拍范東凱的肩膀說道,“今天只有這一臺手術,咱們有的是時間。不用脫所有衣服,讓老爺子把外衣脫下來,人能平臥就可以。”
“誒。”范東凱應了一聲,去和范仲之“講道理”。
看著范東凱在“勸”老爺子,吳冕站在操作間,和任海濤最后一次核對各種設備、各種搶救用藥以及各種搶救方案。
范東凱“勸”了很久,最后勉強把老爺子的軍大衣脫下來。吳冕倒也沒著急,他好奇的是范仲之懷里鼓鼓囊囊的東西。
根據范東凱說,那是當年的軍號,也是老爺子失去記憶之后一直當作寶貝一樣貼身藏著的物件。
術后一定要把軍號放回去,別老爺子醒過來摸不到它,血壓再“刷”的一下子升高,鬧出別的毛病。
吳冕心里盤算著,每一個細節都沒有忘記。
“吳老師,今兒跟您學學。”周國輝整理完后,笑著說道。
“沒什么難的,主要還是計算機程序設定入路。”吳冕道,“其實誰做都一樣。”
“那您……”
周國輝來劍協醫院一段時間,他很清楚吳冕做事情的風格。
公益手術、二尖瓣閉合術扔給高柏祥和李忠去做,再加上后來鄭凱旋與塞班卡爾教授的醫療組,吳冕連看都不看。
植物人喚醒以及阿爾茨海默病的治療都是周國輝自己做,平時也很難見到吳老師的身影。
可這次,吳老師積極的有些過分。
“呵呵。”吳冕沒有解釋,目光中帶著幾絲溫和,透過鉛化玻璃看著范仲之,道,“老任麻醉結束,我去看著。”
他沒回答為什么,但周國輝隱約明白。
周國輝也沒說什么,他瞥了一眼在錄制紀錄片的郭儒明郭導,把上電視這個選項在心里排除掉。
吳冕吳老師沒有非要上電視的必要,他的名氣、聲望已經不需要紀錄片或是其他欄目幫助提升。
出圈?
或許別人渴望,但對于一名醫生來講出圈就意味著要消耗掉極大的精力處理其他事情。
吳老師不會這么選擇,尤其是對技術上升期的他來講,出圈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那可能性只有一個,周國輝有些奇怪。
按說吳老師還不到三十歲,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對多年前的那場戰爭報以如此尊重。
麻醉完畢,任海濤在核磁室里做了一個手勢。吳冕走進去,幫著給范仲之脫去厚厚的衣服。
老人家穿的有些好笑,就他這一身,別說是還沒入冬,就算是最冷的時候去西伯利亞怕是也沒什么問題。
一層層厚實、暖和的衣服脫下去,露出里面的背心和一塊褪色的紅布包裹的物品。
“這老爺子。”周國輝笑道。
“是軍號。”吳冕凝神說道。
他伸手,落在褪色的紅布上。不知道為什么,似乎是范仲之感覺到有人要拿走軍號,或者是一次偶然的神經反射,他的手微微一動。
吳冕笑了笑,沒有馬上拿起軍號,而是握住老人家的手,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么。
“吳老師,全麻過程中患者有意識么?能聽見您說話?”任海濤詫異的問道,還以為這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某個知識點。
“不知道,我說給我自己聽的。”吳冕微微一笑,嚴肅的用雙手拿起紅布包裹的軍號,轉身出去,放到操作間里。
囑咐外面的人不能碰,吳冕接連說了三次,這才回到核磁室。
周國輝也沒猶豫,他陪著吳冕進去。
撤掉所有金屬物體,包括麻醉用的注射器等物品,核磁的機器開始嗡嗡作響。
二十分鐘后,吳冕按照設計好的入路把腦起搏器下進去。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像是只做了一個腦脊液穿刺活檢似的。
106分鐘后,sig奶oneer3.0t又一次確定腦起搏器位置,關機后嗡鳴聲消失。
“喚醒吧。”吳冕輕聲說道。
任海濤點了點頭,從外面把平車推進來,給范仲之推藥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