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門鈴,韋大寶感覺今天自己的心跳的特別厲害。
不是一般的心跳,而是砰砰砰亂跳的那種。心臟在胸腔里敲打著臟層胸膜,仿佛在擂鼓一般。
要出事,韋大寶心里有數。
他這種老江湖肯定能看出來眉眼高低,要不然這么多年做民俗,不是被人給打死、要么就是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能好好活到現在,韋大寶有自己的長處。
但今兒不知道怎么了,韋大寶也覺得奇怪。
要是換往常自己肯定不會上門找罵,死不死又不是自己媳婦。當醫生的好話說盡,也就是了,沒必要自己難為自己。
這是看書看傻了,韋大寶一邊按門鈴,一邊罵自己。
從前總是說書呆子、書呆子,自己四十多歲了,竟然看一本診斷學也看成了書呆子。
“誰呀。”
“……”韋大寶聽到喇叭里傳來孕婦家人的聲音,他的嘴像是被自己的臭襪子塞住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感覺……好酸爽。
“誰呀!沒事兒嚇按什么門鈴。”樓上的人有些怒氣,大聲問道。
“是我是我,中醫院的韋醫生。”韋大寶說道,“麻煩您開下門,我有事兒。”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打電話騷擾不行,還特么找上門來了。”樓上傳來罵聲。
韋大寶嘆了口氣。
唾面自干的本事他還是有的,就是臉皮厚唄。假裝沒聽見,又不是什么難事。可平時為了掙錢,被人罵兩句也無所謂。今兒呢?韋大寶覺得有些恍惚。
離開單元門,罵聲遠遠的從喇叭里傳來,韋大寶低著頭,心里也在罵自己。
真特么的有病,自己真是讀書讀傻了,就知道看病。從前怎么和來問風俗的人說的?求醫問藥,求醫問藥,不求,哪來的醫和藥?
上趕著被人罵,真是賤啊。
罵了自己兩句,韋大寶心里舒服多了。
又不是自家媳婦,何必呢。再說,妊高癥又不一定死人,就算是發作,也未必會直接致命。哪怕是致命,不還有機會叫120救護車送去醫院搶救么。
綜合下來,自己判斷患者要出問題的可能性并不大。
何苦來哉,自己被吳科長給帶壞了,韋大寶心里想到。也不管門鈴里那人怎么罵自己,他轉身就走。
繞過樓頭,他站在路邊,看著車來車往,從口袋里摸出來一根煙點著,美美的吸了一口。
要去劍協醫院嘍,以后可以掙大錢,人生翻開嶄新的一章。想到這里,韋大寶精神一震,剛剛的辱罵已經被他忘到了腦后。
去劍協醫院自己可是得好好把握機會,怎么說自己都是吳科長的人,絕對不能給他丟臉就是。診斷學已經背下來了,剩下的是要多看、多學。
而藥理學呢,是不是也應該學一學?
像今天遇到妊高癥的患者,要用硫酸鎂的時候自己竟然不知道藥品有什么副作用……
不知不覺,韋大寶又想到了那個得了妊高癥的孕婦。
這事兒要怎么辦呢?韋大寶腦子也不是死心兒的,更不是剛出學校的書呆子,他會琢磨。
一邊抽著煙,韋大寶一邊想著辦法。漸漸的,一個想法在心里出現,反復琢磨,似乎有一點可行性。但具體要怎么做,韋大寶還沒想好。
“你怎么還沒走。”
忽然一個聲音在韋大寶的耳邊響起。
“……”韋大寶一哆嗦,手腳發涼,被嚇了一跳。
“你有完沒完!”孕婦的愛人出現在韋大寶身邊,見韋大寶還沒走,已經有了怒意。
看樣子他是下樓買東西,沒想到看見韋大寶蹲在路邊抽煙。
一股子火氣涌上來,年輕男人指著韋大寶的鼻子罵道,“你還要不要臉!是不是醫大給你錢,讓你收患者!!”
“哪有哪有。”韋大寶向后退了半步,一臉笑容。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時候先賠笑是應該的。年輕男人一句話就把韋大寶剛剛想的辦法全都堵死,他也沒什么急智,一時間想不出來要怎么辦才好。
“滾滾滾!”年輕男人罵道,“電話拉黑都不行,你竟然還找上家門來了。”
“……”韋大寶又向后退了半步。
“再敢騷擾我家,我恁死你信不信!”
韋大寶又后退了半步。
他退的有些匆忙、慌張,沒注意到身后的馬路牙子,一下子打了個趔趄,直挺挺摔倒。
幸好韋大寶身體還算是不錯,間不容發的瞬間扭轉身體,沒有后腦著地。但半邊身子摔在地上,手擦破了皮。
年輕男人怔了一下,“你別碰瓷啊我跟你說,旁邊的人可都看著呢!”
說著,年輕男人瞪了韋大寶一眼,嘴里罵罵咧咧的走了。
“這人是不是傻啊。”
“哪有這么碰瓷的,他誰呀。”
“是醫托吧,在醫大那面我聽說有可多醫托了。”
一早周圍的人不少,都是些上了歲數的老頭、老太太。他們沒有要扶一把的意思,站在一邊看笑話。
韋大寶心里喊著晦氣,特別委屈。
從地上坐起來,煙還叼在嘴里沒掉,死命的抽了口煙,他心憋屈的厲害。
拿起手機,電話撥打給吳冕。
“吳科長,我被打了。”韋大寶差點就哭訴出來。
“別急,怎么回事?”電話里傳來吳冕厚重的聲音,像是老鴰山一樣,穩穩的,風吹不動,雨打不動。
韋大寶也不管周圍有多少人在看自己,坐在路邊,跟吳冕簡單講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吳科長,我琢磨著要不找林仙長出面?”韋大寶說道。
“那不行。”吳冕道,“你讓老林去了說什么?”
“就說中邪了。”
“切,扯淡。人家是孕婦,你這么說晦氣不晦氣。”吳冕道,“我想想的。”
“吳科長,我……我覺得孕婦的情況有些特殊。”
“哦,怎么?”
“昨天我感覺她脾氣不好,眼睛里冒火。”韋大寶小聲說道,“我不知道是我看錯了還是真的,后來我在書里查,說是眼底充血導致的。”
“火焰癥?都這么重了么?你確定么,韋醫生。”吳冕的聲音凝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