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看楊醫生好像在看熱鬧。”楚知希說道。
“看出來了,估計他覺得我看不明白這病。”
“不是很明顯么?頸部、肩部、髖部……”
“丫頭,不是這樣的。”吳冕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在你看來天經地義的事情,別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楚知希拿起吳冕的手機看了一眼,“哥哥,是陶老板。”
“接吧。”
楚知希連接車載藍牙,接通電話。
“陶老板,您好。”吳冕雙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說道。
“吳老師,您最近忙什么呢?”陶若的聲音有些低,微微嘶啞。
“正常工作,剛在一個院區查完房。”吳冕說道。
“吳老師,我直說,有個患者我這面的醫院已經束手無策了。”陶若道,“我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問問您有沒有辦法。”
“您請講。”吳冕隨口說道。
“我一朋友,左側下肢動脈閉塞,下過六次支架,支架摞支架已經是3次了。”
吳冕微微動容,隨即笑道,“在西達賽納做的?”
電話那面微一沉默,陶若隨即說道,“吳老師,您眼睛真亮,的確是在美國西達賽納醫療中心做的最后一次。”
“那面血管微創技術水平很高,我去做過兩次手術。整體水平來講,可以說是世界頂級。”吳冕說道,“陶老板,要是西達賽納說沒什么好辦法,我這面估計也夠嗆。”
“……”陶若最后一絲希望之火被吳冕掐滅。
的確,他只是抱著萬一的想法打了這個電話。
“支架摞支架,已經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估計您朋友凝血有問題,不斷出現血栓聚集。具體資料您方便給我看看么?”
“麻煩您了吳老師,我這就發給您。”陶若道。
“好,我回去后看完給您消息。正在開車,咱回頭聊。”
“辛苦辛苦。”
吳冕掛斷電話,楚知希問道,“哥哥,西達賽納醫療中心水平這么高么,我怎么沒感覺。雙下肢,要是股動脈還有一絲絲的可能,但手術難度也太高了吧。”
“沒有制式的支架可以訂制不是。”吳冕道,“陶老板的朋友估計也不缺錢,他們缺的是時間。”
“看完片子再說,我估計再做手術的可能性不大。他們已經跑遍整個世界的大型醫院了,能拖到現在可以用奇跡形容。”吳冕道。
魔都,寸土寸金。
比鄰黃浦江,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溫順的小鹿、兔子在草地上蹦蹦跳跳。偶爾吃一口草,看著路邊緩緩駛來的黑色汽車,卻并不害怕,只是好奇的打量這個陌生的大家伙。
陶若坐在車里,掛斷電話,眉頭微蹙。
他來見一個商業合作伙伴,自從動了心思之后,陶若開始研究大量生物醫藥的文獻,選擇突破點。
程云海就此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這個人不簡單,26歲的時候博士畢業于北大生物系,出國留學,回國后創立了萊索基因公司。
公司在香江上市,但無論是程云海還是萊索基因再國內都默默無聞。
陶若手下的技術人員研究了很久,才發現這間公司的亮點在于技術,只是在國內推廣、銷售模式有些問題。所以導致萊索基因沒什么名氣,但據說他們技術儲備完善,未來有長遠的發展空間。
幾次談判,陶若和程云海有過交流后得到結論——之所以萊索基因發展的不好,主要在于程云海的性格。
從來沒有一個人拒絕和陶若一邊打高爾夫一邊聊商業合作,可是程云海直接拒絕,非常干脆,只同意視頻會議。
視頻后陶若的認知又有改變,程云海的身體不好,特別不好。
萊索基因其實并不是一個好的合作伙伴,畢竟創始人、技術執行官無論身體還是性格都有缺陷。
再又深入了解、經過幾個月鍥而不舍的談判后,陶若見到了程云海。
一想到當時看見他時候的情形,陶若深深嘆了口氣。
行將就木,這四個字足以形容程云海。
哪怕住著浦江邊上的莊園,有專業人士把這里打造成野生生態,鬧中取靜,可是對程云海的病沒有絲毫幫助。
談判進行不下去,可陶若卻在一輪一輪的商業對決中和程云海相知,以為知己。
昨天陶若接到程云海親自打來的電話,說將要不久于人世,最后見他一面。
陶若大概知道程云海的一點情況,所以遇到類似的事情肯定第一個想到吳老師。
但就連吳老師都沒辦法,陶若有些害怕,人生在世,到頭這一身,總是難逃那一日。
程云海年紀輕輕就要死了,而自己呢?
自己當然還年輕,可早晚要面對大恐怖的這一天。
陶若心神微亂,汽車停住,司機打開車門。
從車上走下去,跟在一個中年男人身后,陶若進了莊園。
十幾畝的草地,綠油油的充滿了生機,只是它們的主人卻沒有這么旺盛的生命力。
進了房門,迎面飄來一股異味兒。
陶若怔了一下,宛如置身于傳說中的貧民窟中,不像是來到魔都科技巨富的家里。
“陶老板,這面請。”中年男人引著陶若來到一間臥室。
窗簾拉著,排風系統在努力的工作著,音噪不大,可那股子味道更加濃了幾分。
仿佛屋子里有什么東西正在腐爛。
陶若心里知道,應該是程云海“爛”了。
缺血,壞死,腐爛,這是一系列的事情。果然程云海的病情加重,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再拖延。
還不到五十歲,他的病就這么重么?陶若想起吳冕說的話,卻又搖了搖頭。
進入臥室,程云海靠在床頭,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
“陶老板,屋子里有味兒,您別介意。”程云海努力擠出一絲笑,說道。
他身體靠在床頭,旁邊放著一個書包,略有舊意。陶若也不知道程云海為什么對這個包念念不忘,或許是初戀情人留下的東西?
陶若沒有特別關注那個書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估計這就是程云海心里不能碰觸的柔軟。
“程先生,您現在怎么樣?”陶若坐下,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