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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0 地獄級難度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聽話!”林道士站在老鴰山的寒風中怒斥道。

  “師父,我……”林運低著頭,用腳踢著地上的殘雪,“我想和你下山。”

  “師父帶師兄們下山是有正事。”林道士牽著林運的手說道,“楚老先生教的文章都背下來了么?”

  “都背會了!”林運抬起頭,得意的說道,“楚老先生說我不背下來你不會帶我下山,所以我背了一夜。”

  “……”林道士看了一眼山下的特需病房,感受到滿滿的惡意。

  這個楚伯雄,搞什么搞!

  在家看看孩子不行么?非要林運和自己一起下山。

  “師父,你們都不在,我害怕。”林運小聲說道。

  林道士聽的心里一軟,嘆了口氣說道,“下山不能叫苦。”

  “不會的!”

  “要戴好口罩。”

  “嗯!我準備好了。”林運拿出一個口罩,笨拙的給自己戴上。

  林道士也沒堅持,他對孩子們近似于溺愛,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都會同意。

  算了,就當是下山歷練,林道士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這幾天人手不夠,居委會馮大媽來封山的時候林道士和他們聊了很久,林道士決定下山幫忙。

  天寒地凍,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刷短視頻也是幫忙,但林道士總覺得自己不敢點什么都對不起小師叔。

  小師叔第一時間帶著積攢下來的全部家當直接去前線,自己要是窩在山上倒是也行,可是總缺了點什么。

  自從決定下山當志愿者,林道士覺得神清氣爽。

  山下人手比較緊,有些事情也不好做。

  最基層的管理要靠暴躁的村支書和嘮叨的居委會大媽,林道士覺得自己憑著這些年來積累下來的聲望,也能幫上點什么。

  自己是誰?

  林仙長!

  不管那個村的二流子看見自己不得先哆嗦?!

  手下徒弟分成幾組,林道士叮囑,千萬別和人吵架,但也要讓他們遵守規定。

  想到那些個規定,林道士也有些迷茫。這是要把所有人按在家里,一動不動的節奏。

  這種事情落在全國范圍,林道士想一想都覺得自己頭皮發麻。

  難怪當時小師叔那么大的反應,在后山石碑前枯坐一夜,大雪染白了頭。

  這是遇到國難了,林道士短暫的迷茫之后有自己的判斷。

  領著小林運下山,山下仿佛變了一副天地。

  路邊拉著一個又一個的橫條幅,上面四個大字——共克時艱。

  車很少,完全不是林道士記憶中的模樣。但是路清理的很好,與往年一樣。

  在往前走,路過山腳下第一個村子。

  村子各個出入口已經用雪和土堵住,外面是鐵絲網,看的林道士有些恍惚。說是戰時狀態,還真就戰時狀態,這簡直比電影里打喪尸的畫面還要逼真。

  可這次面對的是病毒,看不見的敵人。

  村子出入口處拉著一個橫條幅——出門記得戴口罩,否則麻將都點炮。

  林道士看的目瞪口呆。

  這標語還真是深入人心,哪怕再不想戴口罩的人估計也為了一句好口彩把口罩給戴上。

  要說基層的工作啊,相當復雜。一百個共克時艱的標語,都不如打麻將點炮來的實在。

  村口出入點擺了一張桌子,有穿著軍大衣、戴著老式狗皮帽子的人坐在寒風中守著村子的門戶。

  桌子上有一個大喇叭,那人雙手抄在袖子里,看的林道士心里一酸。

  東北和南方是兩個世界。

  這種時候坐在寒冬里看大門,西北風硬的跟小刀子一樣。也就是軍大衣里面不知道絮了多少層棉花,還能扛得住。

  對于東北的酷寒林道士的記憶也不是很清晰,畢竟這些年生活條件越來越好,出門有車、回家有空調,根本感受不到那種冷。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林道士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是八井子的馮大媽打來的。

  “林道長,你什么時候到?”

  “快了,我好幾天沒下山,山下的情況看著這么嚴峻呢。”

  “可別提了,林道長,要不然你一說我怎么就答應了呢。”馮大媽抱怨道,“我們還要負責兩個路口,出入車輛要測體溫、留姓名、去處,很繁瑣。”

  “沒事,見面聊。”林道士也不端著,連忙說道。

  老鴰山距離八井子不遠,路過劍協醫院的時候林道士看見高聳的大樓,心里有些想念小師叔。

  也不知道他在天河那面怎么樣,小師叔現在還好不好。

  要是小師叔在,或許家這面的情況會好一些,林道士胡亂的猜想著。其實他也知道,這是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小師叔留在家里也沒什么用。

  很快來到八井子,馮大媽戴著紅袖箍,一臉嚴肅,急匆匆的跑過來說道,“林道長,謝謝啊。”

  “不客氣,誰讓我們這面劃到咱們街道了呢。”林道士習慣性的捻須微笑,沒等他擺好仙風道骨的架勢,馮大媽急匆匆的說道,“前面三道口、老虎崗的崗子你幫我看一下,那面剛建好,這里是記錄來往人員的筆和本。”

  說著,馮大媽把東西塞給林道士,腳不沾地的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打電話,說的也是防控的事情。

  林道士苦笑,看樣子還真是人手不夠,要不然怎么會用到自己。

  把徒弟分成兩撥,明月帶著一撥人去三道口,林道士帶著另外幾個人去老虎崗。

  剛剛感慨完隔壁村子看門的老人家,林道士發現自己也面對同樣的難題。

  設崗為了明確流動人員基本的行動路線,測溫基本都是擺設,死冷寒天的根本沒辦法測量體溫。

  體溫槍打出來的都是十幾度、甚至是幾度的體溫,完全沒意義。如果非要說有意義,那就是一種嚴肅的儀式感。

  林道士苦惱的拉著林運的手,站在寒風里看著老虎崗的路障,對來往車輛里的人進行登記。

  據說回去后這份記錄表還要登錄在電腦里,進行比對。

  似乎這是唯一的辦法,要控制一個國家所有流動人口,難度絕對是地獄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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