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師,我跟您去看一眼?”
“這有什么好看的,手術和胸科沒關系。”吳冕道。
“閑的無聊,睡覺還睡不著。”
“那位夜班?”吳冕笑呵呵的問道。
鄭凱旋有些羞赧的點了點頭。
“走吧。”吳冕揮了揮手,和其他人告別,轉身和鄭凱旋去三院。
“吳老師,咱們走到了,手術也做完了吧。”鄭凱旋吐槽道。
“沒辦法,現在距離三院14公里,要是用跑的話……話說你能跑動么?”吳冕問道。
“……”鄭凱旋無語。
雖然還算是年輕,正是當打之年,可那是指手術,而不是長跑。
14公里,比半馬短了點。可是在普通人看來沒什么區別,都是跑不下來的那種。
“聽說已經有志愿者車隊在幫忙,我聯系一下。”吳冕也沒著急,畢竟還是坐車比較快。
從口袋里摸出煙,吳冕對著鄭凱旋比劃了一下。
點燃的香煙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鄭凱旋手里。
兩人相距2米,拉下口罩,各自“孤獨”的抽煙。
幾分鐘后吳冕叼著煙說道,“等等吧,有位志愿者就在附近。”
“吳老師,咱們平時不能聯系一下么?”
“雖然特別累,但活動一下有利于身體恢復。”吳冕淡淡說道,“非常時期,要注意身體。”
好吧,鄭凱旋沒有和吳冕爭辯。
“吳老師,什么患者?”
“一個54歲男性患者,3年前雙下肢出現數個紅色丘疹,無瘙癢、疼痛,后蔓延至全身,以軀干和四肢為主。去年10月份出現腹痛、腹脹,診斷腹膜炎,給了對癥治療。12月份又發作一次,住院治療后好轉出院。3天前發病,現在貝拉克考慮必須手術治療。”
反復發作的病例,難怪吳老師覺得2次核酸檢測就夠了。鄭凱旋笑了笑,最近吳老師的強迫癥發作的很嚴重,他都有點看不過去。
方艙醫院里的患者轉陰,期待著早點出院。可吳老師卻和院長吵了兩次,最后才定下來至少3次檢查都是陰性才能出院。
吳老師簡直太謹慎了,鄭凱旋心里給了這樣的判斷。
“之前沒做過胃腸鏡么?”鄭凱旋問道。
“做了,說是有潰瘍,沒見穿孔。一直給對癥治療,幾天后就好轉出院。這次正好遇到了疫情,位腹部平片示:腸脹氣,右膈下積氣,考慮腸穿孔。CT示:雙肺炎癥,雙側胸膜腔積液并雙肺膨脹不全。”
“不考慮是新型肺炎,貝拉克看過片子,從影像學上否定了這一點。”
“吳老師,您對貝拉克教授還真是信任。”
“他水平很高,就是話多。因為有精神分裂癥的表現,所以當年在麻省總醫院被排擠的很厲害,我正好需要一個助手,就把他招進來。”吳冕回想起當年和貝拉克教授認識的過程,笑了笑。
“我開始覺得他是麻省的專家,一直很尊敬。可是教授的話簡直太多了,而且很魔性,看他做一臺手術我回去幾天睡不好覺。”鄭凱旋苦笑。
只要一想起貝拉克教授的樣子,他的話語就在耳邊回繞,喋喋不休,魔音入腦。
“習慣就好了。”吳冕道,“不過最近貝拉克教授好像開啟了新的技能。”
“嗯?新技能?手術么?”
“不是手術,他年紀已經大了,在手術上只會走下坡路。應該是老任平時聽相聲,我感覺貝拉克開始說相聲了。”吳冕也滿心的無奈,嘆了口氣說道,“沒辦法,就這樣吧。”
“吳老師,貝拉克教授真的有人格分裂么?”
“我嘗試診斷,找了全美最好的精神病學專家一起會診,最后大家的共識是——他有12種人格。”
“……”鄭凱旋無語。
“沒事,不耽誤當醫生。”吳冕道,“其實我一直對多種人格的說法有所懷疑,不過現在不想這些。我看著他做過1221臺手術,不影響的。”
“真的?這樣也能當醫生?可千萬別出事。”
“我回國的時候沒想著帶貝拉克一起回來,但是前段時間去香江會診,莊老爺子結腸癌術后聲帶有問題,正好手術是貝拉克做的。算是緣分?他過了一個多月自己摸上門來了。”
這事兒鄭凱旋聽人說起過。
貝拉克教授的那張嘴真是沒什么他不說的。
當時聽到這個病例,鄭凱旋也覺得不可思議。別說是胃腸外科,自己做胸科手術的都沒碰到過術后變聲的情況。
吳老師說是緣分,倒也的確是這樣。
“鄭教授,疫情結束,你是準備回帝都還是留在八井子?”
“我準備留在八井子,要是吳老師您不攆我走的話。”鄭凱旋咧嘴笑了笑。
“帝都戶口,非要外出務工,可是不常見。”
“您又不肯回帝都。”
“帝都建不了產業園。”吳冕很平淡的說道,“我對人體科學感興趣,原本想五院開起來我試試研究一下人體科學。”
“怎么研究?”
“想好的是先做造影,實時監控血液流向,再加上腦電圖之類的檢查方式。”吳冕隨便閑聊,“不過都是一些很初級的做法,難就難在這里,又不能解剖切片研究。要是能像美帝一樣毫無底線,研究速度會快很多。”
“呃,吳老師,您怎么總說美帝毫無底線?”
“簡單陳述一個事實。”吳冕瞇著眼睛看著遠處,一輛黑色大眾開過來,他起身說道,“應該是志愿者車隊的車,專門接送醫護人員上下班的。”
鄭凱旋也知道吳老師不想多說有關于人體科學研究的細節,他遠遠看去,一臺車正開過來。
車子的后視鏡上插著一面小紅旗,隨風飄揚。
等臨近,鄭凱旋看見小紅旗上寫著六個字——若有戰,召必回。
六個字,長槍大戟一般。
哪怕最近看了太多的類似情況,鄭凱旋還是覺得一股熱血涌上心頭。
看樣子這位是退伍老兵。
吳冕招了招手,黑色大眾停下。車窗搖下,司機問道,“請問是吳醫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