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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他知道得太多了

  眼見荀良神逃入院門,劉桑正要追入,忽的,一道寒光疾而來,直奪他的心口。

  這道寒光來得無聲無息,卻又異常銳利,竟是閃避不及,劉桑心中一驚,腳步一錯,奇詭的事發生了,明明他閃得極慢,那迅捷如電的致命一擊,卻被他閃不容發的躲過。

  前方傳來“咦”的一聲,緊接著槍影一閃,劈出十九道驚人勁氣。

  劉桑暗自心驚,此人用的是長槍,但從刺到劈,這短短的一瞬間,便已切換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功法。能夠如此快速地切換功法,也就是說,對面乃是一名宗師級的高手。

  這荀良神雖然作惡多端,乃是城中一霸,但終究也談不上是什么大人物,家中竟然藏有一位宗師級的武者,讓劉桑大感意外。要知,相比起大宗師來說,宗師級的武者雖然不少,但在各門各派中,莫不是上層精英,投向王公諸侯,也都能得到重用,怎么也不會被這種地方惡霸養作打手。

  劉桑雖然自稱“同級之內天下無敵”,但這人乃是宗師級別,跟他并非同級,而他雖然勁氣渾厚,但等級的差距在那,對方兩槍之間,切換功法,已經針對他的勁氣進行有效克制,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無法硬接。

  另一邊,夏召舞再殺一人,眼見姐夫遇險,亦是花容失色。只有功力,沒有境界,一個人就無法突破自己,但是只有境界,沒有實力,也只等同于教導學生的導師,道理雖然說得清,自己卻做不出錦繡文章,姐夫雖然了得,但此刻的他,既沒有魔丹基礎功法也只是修成未久,直接對上一名宗師級的武者,全無勝算。

  眼看劉桑便要死在那里,強大的危機之下“七走天振法”最后的“兩至”瞬間觸發,心靈意外的冷靜,整個精、氣、神攀升至極致,身形連閃,將縣狂獨這些日子所傳的招數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道道槍影從他身邊擊過,他滾、進、旋、退,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完美無缺。

  對方亦是暗自驚訝這少年的勁氣雖然渾厚,但單從其密度和性質來說,最多只是基礎功法初成,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閃過自己這一連串的殺招。眼見自己的每一擊,都被對方險之又險的避過,使槍者勁氣一轉,再次切換,先是閃電般收了回去化作一槍,再排山倒海般擊出,隨著他的槍勁擊出海嘯般的聲響隨之而至,駭人心神。

  危至微,險至要!

  對方殺招已出,劉桑危險倍增,此時此刻,他哪怕是有一絲一毫的差錯,都必死無疑。渾厚的勁氣被迫凝聚到極點,所有的招數進一步錘煉,取其精要,棄其糟粕在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的槍勁中,一拳擊出,只聽“砰”的一聲震響,對方槍影散去,他亦是身子拋飛,落在地上不停喘氣。

  美少女將最后一名打手殺死,落在他身邊:“姐夫,你怎么樣?”

  劉桑喘了幾口氣:“還、還好……”

  園門處,槍影收回,現出一個年近六旬的錦衣老者,那老者手持鑌鐵長槍,看著前方的少年,卻也是臉上動容。他的“嘯海槍林”乃是以兩套功法疊加而成的殺招,對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按理說怎么也不可能看破,縱然看破,亦不可能接下。

  然而對方不但看破,而且一拳擊出,與他槍勁相撞。對方只是普通武者的勁氣,勁氣對撞,本是無論如何擋不住他行云流水般的殺招,但對方的這一招,竟是不可思議的,恰恰擊在他“嘯海槍林”勁氣最薄弱的地方,妙-不可言的中斷了勁氣的運轉,使他的殺招再也施不下去。

  這少年怎會有如此驚人的眼力?而這眨眼之間,看穿他殺招的弱點,近乎奇跡般將它擊中的可怕感知力,又是怎么回事?

  有那老者擋在前方,荀良神終于放下心來,喝道:“你們兩個小賊,竟敢跑到我荀家來殺人害命,真是不想活了!今日有我二叔‘繽海槍,荀堪成在此,定叫你們無法活著回去。”

  “繽海槍”荀堪成冷哼一聲。

  原來,這“繽海槍”荀堪成乃是荀良神的族叔,四十多歲時,方才修至宗師境界,自知無法再作突破,想要成為大宗師,乃是妄想,于是投向定北侯,為定北侯所重用,定北侯死后,他雖被定北侯的幾個兒子拉攏,但只做觀望,表面上是自恃清高,不愿加入諸位公子的自相殘殺,實際上是在等形勢清晰后,再投明主,求得一生富貴。

  今日他之所以出現在這里,其實也只是湊巧,荀良神本是他的族侄,以往對他多有上供,這兩日他途經這里,順路在此間住下。他在曹北鎮名聲頗大,荀良神原本就是他族侄,他既在此間住下,自是無法坐看族侄被殺,若是他在這里坐場,卻無法保得族侄,傳揚出去,成何體統?

  冷視著前方蒙巾、蒙紗的少男少女,他冰冷冷地道:“你們這兩個賊子,光天化日之下,強闖民宅,圖謀不軌,真當這世道沒有王法不成?”

  蒙紗少女道:“姐夫····…他剛才說‘光天化日,耶。”

  蒙巾少年道:“天都已經黑了,太陽也落山了,還‘光天化日,……傻。”

  荀堪成面容抽搐了幾下。

  蒙紗少女道:“說什么目無王法,你身后那胖子欺凌弱小,奸淫弱女,奪人田產,作盡惡事,這等惡人,你還護他,到底是誰目無王法?”

  荀堪成冷笑道:“我沒有看到他欺凌弱小,只看到你們強闖民宅,殺人越貨。”

  蒙紗少女道:“人渣的二叔果然也是人渣,臭不要臉。”

  荀堪成怒火中燒,鐵槍一指,喝道:“今日我便將你們這兩個殺人的小賊拿下,以正王法。”

  蒙紗少女低聲道:“姐夫,怎么辦?”這人可是宗師級的高手,而且看其氣勢,顯然還不是初晉宗師的武者,他們兩個人此刻都未修至宗級·對上這人,勝算不大。

  蒙巾少年驀的牽住她的手,道:“此人太強,退。

  兩人后退。

  荀堪成怒道:“還想逃?”鑌鐵長槍一卷·挾著海嘯般的顫音,直奪而去。

  后退中的兩人卻是一下子分了開來,蒙紗少女飛退中星蝶亂舞,玄冰無由而至,鏘鏘鏘地凍上鐵槍,蒙巾少年卻是驀的一滾,奇詭地閃至荀堪成身側·竟以肩頭去撞荀堪成。

  荀堪成未想到這兩人口中說退,卻是誘他冒進,趁機強攻,不過他當然并無懼意,不過是兩個十幾歲、未修至宗師的晚輩,兩個人的歲數加起來,還沒他一個人大,縱然耍些手段·又有何用?他喝道:“好膽!”

  鐵槍一卷,功法由剛猛化作陰柔,輕而易舉的避開少年的肩撞·槍置腰側,旋風般卷向少女。雖然他未將這兩人放在眼中,但這少女修的是玄術,這少年練的是武學,面對武者與術師的聯手,搶先解決掉修玄者,這個乃是常識。

  他速度極快,一下子就旋到少女身側,槍身如棒,掃向少女。

  一名修玄者·被接觸到如此距離,哪怕對方與他同一層次,亦是撐不了幾招,何況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他自信這一槍便能將這少女攔腰掃斷。而另一邊,藏在園中的荀良神亦是暗叫“可惜可惜”,這少女雖然蒙著面紗·但面紗不比面巾,原本就是半透明的,這少女怎么看都是個美人胚子,二叔怎的這般不知憐香惜玉?

  眼看著嬌小的少女便要死于槍掃,奇怪的事發生了,少女竟化玄為勁,拔身而起,于空中閃電般擊出兩招,勁氣如柱,直襲荀堪成兩處要害。

  玄武雙修?

  荀堪成心中疑惑,一般的玄武雙修,無非是將五行玄氣的一種或兩種與勁氣融合,乃是介于玄與武之間的單一功法,而并非真正的玄術與武學同時修煉。而這少女,剛才所用的明明就是單純的玄術,這一刻卻突然變成了武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能夠借天地之力為己用的大宗師,有這種成就自不出奇,但明明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突然間玄武切換,令得荀堪成大吃一驚。少女用的乃是剛猛霸道的紅蟾玄功,而荀堪成這一刻用的只是陰柔功法,雖然等級差距在那,但這兩擊他竟是不敢硬接,快速一轉,避了開來,功法一換,槍影擊出呼呼的破空聲,銳不可擋的擊向少女。

  少女雖然玄武雙修,但畢竟未修至宗師境界,只是仗著“御氣逍遙法”做底子,完成功法的轉換,卻無法像荀堪成這般,切換得如此快速。

  眼看那道道槍影狂風卷落葉般,要將少女刺出一個個血洞。

  一道狂風卻從荀堪成身后猛撞而來。

  荀堪成無奈,被迫收招,旋身中槍身一擋,蒙面少年雙拳擊在槍身上。兩人的勁氣雖然有等級上的差距,但荀堪成是收招應變,蒙面少年是蓄力沖來,隨著各自一震,蒙面少年退了三步,荀堪成卻也覺虎口麻了一麻。

  飛退的少女趁著這個機會,再次完成功法的切換,雙手虛壓,一座小峰直鎮而下。

  荀堪成更驚······這丫頭是怎么回事?前番殺人時用過火,剛才用冰,現在用巖?修了三系玄術,居然還精通武學?

  鑌鐵長槍一劈,將頂上小峰劈碎,小峰崩裂開來,卻又以土生金,化作數道飛刃呼呼呼地向他襲來。

  荀堪成手握槍身,在身周旋出無數槍影,將這些飛刃全都掃清,同時喝道:“五彩靈巫順逆法?小姑娘,靈巫山月夫人是你何人?”

  美少女嬌叱道:“關你屁事?”

  說話間,“嘭”的一聲,蒙面少年一拳擊在風一般旋動的槍影的薄弱處,使得槍身的旋動被迫中退。與此同時,美少女的玄氣化作萬千星蝶,無孔不入的襲來。

  沒有想到這兩個人,一個能玄能武,深通五行順逆之道,一個眼力了得,輕易看破他招數中的破綻與弱點,且配合得如此默契,荀堪成越戰越驚·心中忖道:“這少女用的分明就是五彩靈巫順逆法,顯然是月夫人的徒弟,月夫人乃是玄術大家,同時更有傳聞·說她乃是雙月華明珠的弟子,這少女只可擒不可殺,不如先將她放過,殺了這小子?”

  槍勢一轉,帶出海嘯般貫耳的聲響,將蒙面少年與所有星蝶全都卷了進去。

  萬千星蝶一掃而空,槍影排山倒海般卷向少年·只是槍至途中,荀堪成心中一動:“月夫人不是只有一個徒弟?她的徒弟乃是凝云城的集羽郡主,集羽郡主只有一個姐姐,她剛才叫這少年姐夫······這小子是護國公主夏縈塵的……”

  念頭一起,殺意立時一弱……他怎敢得罪至少已有大宗師之實力的護國公主?

  然而,他的“嘯海槍林”本就是毫不留手的殺招,殺招已出,殺氣卻亂。

  少年驀的一退。

  荀堪成被氣勢帶動·槍嘯更盛,槍影更響。

少年一步步的退去,荀堪成一步步的追擊·槍影有若漫天席地,將少年的身影完全卷了進去  另一邊,荀良神挺著大肚子,大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周圍,管家和那些家奴亦放心地鉆了出來。

  誰都看得出這少年要完蛋了,他的身子已被荀二太老爺的槍影淹沒,根本就是逃無可逃,死定了。

  荀堪成卻是心中叫苦,他清楚地看到·在他浪潮一般的槍雨下,少年的動作雖慢,卻總是間不容發地躲過了他刺出的每一擊,這是沒有道理的,以這少年的速度,根本沒有道理能夠躲開他如此凌厲的刺擊·但這少年偏偏就是躲了過去。

  更可怕的是,少年退的每一步,掌握的時間都恰到好處。他心知,這少年已經趁著他剛才槍勢與殺氣一瞬間的不協調,以這奇怪的速度和驚人的感知力控制了他的節奏,如今,他的殺招已經用老,但因為少年的退,不得不繼續追擊下去,根本無法收招。

  但是擊空的拳頭若不收,就無法繼續揍人,用槍其實也是一樣,少年以那慢而古怪的身法帶著他走,而他為了保持對少年的威脅,不得不強行加強自己的氣勢與鐵槍的威力,氣勢與威力的增強,又讓他更加無法收招。

  他每一步踏進,槍勢都變得更加的強大,荀堪成等人紛紛喝彩,卻未看到他面容的恐懼,因為他清楚地看到,在他如此強大的殺招下,少年雖無反擊之力,但另一邊的少女卻已徹底抽出空來,雙手合成圓形,圓中懸著一顆湛藍色的美麗寶珠,萬千星蝶飛入珠中,集結成小太陽一般,內蘊藍光、炎氣滾滾的火球。

  終于,他的氣勢與槍勢都已到了極致,再也無法增強,但本就是用老的殺招,再多的氣勢也是無用。他狂吼一聲,不得不強行收招,鑌鐵長槍一縮,發卷須舞,有若頂天立地。

  荀良神與眾家奴為他的英姿所折服,齊聲喝道:“好!!!”

  卻聽“嘭”的一聲,蒙紗的少女,有若飛天的仙子,黑裳飄卷,踏著雪泥鴻爪,帶出翩翩倩影,剎那間接近荀堪成,掌中的小小火球,虛虛的按在他的胸膛,高密度的玄氣,轟的一聲爆散,一團團血水炸開,濺得滿地都是,荀堪成的胸膛破出一個大洞,頭與頸開始往后倒去,下身卻是挺立不動,肩膀靠著殘破的皮肉掛在斷腰處,腦袋與他自己的腿彎撞了一下,腿彎往前一折,然后就是“撲”的一聲,他的下半身倒在地上,腦袋與肩膀疊在上面,更多的血水流出。

  直到這時,才傳來“咣”的一聲,卻是豎立著的鑌鐵長槍倒了下去,將地面砸出火花。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時間,怎么也無法理解眼前的情形,二太爺竟然敗了?名動曹北鎮的宗師級高手,諸位公子搶著拉攏的“鑌海槍”,竟然死在了兩個來歷不明、十幾歲的少年男女手中?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劉桑與夏召舞卻是對望一眼,亦有僥幸之感。這荀堪成確實是了得的高手,若是他們只有一人,必定已死在他的槍下,兩人聯手,再加上荀堪成自己顧慮過多,最后的殺招遲疑了一下,被劉桑一下子抓到機會,才能這么順利地將他解決,否則,就算最終勝出,他們也不可能一點彩都不掛。

  兩人同時扭頭,往荀良神看去。

  荀良神大驚:“攔住他們,快點攔住他們······”四面張望,管家跟那些奴才都被嚇得逃了,誰還顧得上他?

  劉桑與美少女掠了過去,荀良神雙腿發軟,他原本也是一名武者,但這些日子養尊處優,有什么事情,都是派底下打手去做,自己許久不曾跟人動手。他雖是惡霸,此刻卻是壯不起膽,雙腿一跪,哀嚎道:“饒命,少俠女俠饒命啊!!!”

  夏召舞冷哼一聲,嬌軀一閃,便要下手將他殺死。旁邊少年卻是一架,將她攔住。

  美少女道:“姐夫,你做什么?”

  劉桑道:“他已經求饒了!”

  美少女道:“但是除惡務盡……”

  劉桑道:“除惡是一回事,殺俘虜是另一回事。什么是‘俠,?俠就是非攻,俠就是兼愛,他已經求饒了,只要他肯改過向善,立誓不再害人,我們就不能殺他,以暴制暴,此俠義者所不取。”

  荀良神趕緊磕頭:“少俠英明,少俠英明,我這就改過,我這就向善,少俠英明!!!”

  劉桑道:“嗯,這就好,只要你有心改過,我就放你走!”

  美少女氣道:“姐夫……”

  荀良神卻是大喜過望:“多謝少俠,多謝少俠,我絕對改過,我發誓,絕絕對對改過。”

  劉桑道:“對了,我再問你一件事。”

  荀良神道:“少俠只管問,少俠只管問。”

  劉桑指向旁邊的小姨子:“你說,她是男的還是女的?”

  荀良神怔了一怔:“這個,當、當然是女的······”

  蒙面少年驀的沖上去,一手抓住他的額頭,往前使勁一按,緊接著便是“啪”的一聲,他的后腦撞在石上,腦骨碎裂,腦漿爆出,地上的胖子抽搐了幾下,再也無法動彈。

  少年雙手一拍:“走!”扭頭而去。

  美少女倩影一飄,追在他的身邊:“姐夫,你不是要放過他么?”

  少年冷冷地道:“他……知道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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