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山林間飛掠,夏召舞道:“姐夫,出了什么事?”
劉桑道:“我們被發現了。”
夏召舞驚訝地道:“怎么可能?我們都已經逃到這么遠,這地方又這么偏……”
劉桑道:“思越集既然能動用官府的力量,官府里,自然會藏著各種各樣的人才,其中有一些,擁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功法又或異能,也很正常。”
又道:“你的天寶靈月還能不能用?”
夏召舞將手一招,藍色的珠子在她手心出現,卻沒有多少靈光:“昨晚對付那兩個淫賊時,里面的玄氣已經用完了,新的還沒有補進去。”
劉桑道:“天寶靈月里的玄氣是要專門輸進去才能用么?”
“不是,”夏召舞道,“天寶靈月可以蘊藏玄氣又或勁氣,師父說,每一個人練功的時候,玄氣又或勁氣都會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散去,雖然體內精元會產生新的玄氣和勁氣進行補充,但舊的玄氣和勁氣無端端的消散掉,亦是一種浪費,而想要控制住玄氣與勁氣,讓它們一絲不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沒有太多意義。”
劉桑道:“嗯。”
夏召舞道:“天寶靈月,可以自動收集這些消散的玄氣又或勁氣,藏于其中,在必要的時候用出,不過它所藏的能量是有限度的,大約相當于它主人自身極限兩倍的能量,它主人實力越強。它所蘊藏的能量也越多。一般來說,不用刻意去往它里面注入玄氣,在練功的時候,它會自己收集散掉的玄氣進行補充,當然,如果自己主動往里面注入單一玄氣也是可以的。”
劉桑心想,難怪昨晚夏召舞能夠靠著天寶靈月,一下子逼住那兩名宗師級的高手,其中固然有相當一部分是仗著地利,但天寶靈月的雙倍能量。加上她自身全力出手。那一瞬間,等于有三個小姨子傾全力于一擊,就算是那兩名宗師級的淫賊,一時間也難以應對。
而她剛才之所以要抓他練功。固然是因為想要抓緊時間恢復體能。另一部分原因。想來也是因為天寶靈月里的能量已經用空,她想要盡快將它注滿,以備不時之需。
兩人一路奔逃。忽的,一道身影疾掠而出,擋在他們面前。
僅僅只是看著來人的速度,劉桑立時便已知道,這人的修為絕不是黃葉道姑那等入門級的宗師可以相比,這人的修為,起碼已可比得“鑌海槍”,甚至還要更高一些。
他們頓在那里,見這人乃是一個錦衣玉帶的中年男子,腰帶玉佩,身攜長劍。
錦衣男子擋住他們,喝道:“爾等小賊,還想逃到哪里?”
夏召舞冷笑道:“你說我們是小賊?那你們這種道貌岸然,背地里卻想要殺人害命的偽君子算是什么?”
錦衣男子淡淡地道:“你們兩個,不過是小取洞仙門逃出的奸徒,今日落在我翟器手中,合該你們惡貫滿盈,授命于此。”原來,此人便是思越集“十哲”之一的翟器,“十哲”中,并非人人都修至宗師境界,但他卻是其中之一,拋開集主司徒德宣不論,在思越集中,實力僅次于司徒德宣的大弟子錢溫故,在“十哲”中,排名雖然只是第三,但武學成就其實早已超越其師卓玉桐。
劉桑眼力非凡,一眼看出這人實力絕不弱于“鑌海槍”荀堪成,而他與夏召舞此刻的狀態,卻不及與荀堪成惡戰之時。昨晚他們殺了小取洞仙門的三位高手,為防陷入重圍,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一夜飛掠,早上時,體內精氣幾乎已是枯竭,雖然抓緊時間恢復了些,但那點時間根本不夠。
現在,他們精氣與體能消耗過大,天寶靈月里所蘊藏的玄氣亦是耗盡,在這種時候,就算只是再次對上黃葉道姑,他們也無勝算可言,更何況這人的實力不知要比黃葉道姑超出多少。
劉桑想要拖延一些恢復體力的時間,笑道:“你說我們是小取洞仙門的淫賊?你有什么證據?”
翟器冷冷地道:“我說是就是!”驀一拔劍,剎那間從側面接近,一道月牙般的劍光劃向夏召舞。
縱連劉桑,也沒有想到這人說動手就動手,且一下子就出殺招。眼見小姨子陷入危機,也沒空去想那么多,身子一閃,從另一側直擊翟器。
翟器臉色微變,他這一劍喚作“驚月斬”,以人施劍,以劍帶人,速度極快,選取的又是最合適的出手角度。他雖然看出少年想要攻敵之所必救,但按照常理,他完全來得及先殺少女,再回劍護身。
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少年出手的速度并不快,勁氣也談不上多強,但他卻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在他擊中少女的那一瞬間,這少年同樣也會將他擊中。
他與這少年的速度明明不在一個檔次上,他是突施殺手,少年是被迫應招,為什么卻會有這種奇怪的現象發生?
他一時也弄不明白。
無奈之下,他只能劍勢一轉,一劍斬向少年手臂。
少年雖然成功迫他變招,救下小姨子,但這一來,他自己卻陷入了危機,論出手速度,翟器事實上要遠勝于他,論功力,翟器的劍氣并非現在的他可比,而他強行攻敵必救之處,此刻來不及退卻,眼看著一只手就要毀在翟器劍下。
卻聽“啪”的一響,一道焰光直襲翟器面門。
美少女施的雖是五行順逆,用的卻是“三寸金霞”的手法,這一擊雖不凌厲,卻是極快,翟器若是被這道焰光擊中,輕則毀容,重則傷目。
翟器劍勢回轉。一劍斬下焰光。
劉桑與夏召舞身子一閃,意欲借機搶攻。
前方劍花卻是一團團的爆散,爆散的劍花中,仿佛有一條條龍蛇蜿蜒盤旋,刷刷刷地擴散開來。
兩人心中一驚,同時退卻,夏召舞裙腳一晃,向后縱回,劉桑則是連著幾個空翻,落在她的身邊。
翟器冷哼一聲。寶劍一轉。收劍入鞘,發出“鏘”的一聲脆響。
劉桑心知,剛才那一刻,他與小姨子仗著極是默契的配合。逼迫對方幾次變招。但即便如此。卻也無法占到一絲一毫的先機,他們兩人聯手也不是這人對手,這已是顯而易見的事。
翟器冷笑道:“還想要負隅頑抗。垂死掙扎?”
劉桑卻驀的指著他,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難怪只有你一個人到,難怪你一出手就要殺我小姨子滅口,原來你想獨吞魔丹,哈哈,你根本不想把我交給你們集主,你想獨吞魔丹。”
翟器面色一變,益發的陰冷可怕。
劉桑與小姨子并肩靠在一起,大笑道:“召舞,你不用怕,只有他一個人,看我怎么解決他。”
美少女撒嬌道:“姐夫你早點說嘛,我還以為他師父師伯師公師祖師兄師弟一家子全都來了,害得人家心兒慌慌。”
劉桑面容一沉,陰陰地道:“看你姐夫我,幾招之內取他性命。”雙臂一振,殺意騰騰。
翟器只覺這少年像是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一般,雖然并不覺得勁氣有所增強,但殺氣卻是強得可怕,如龍如虎。他心中暗驚,想著難道事前的判斷是錯的,這少年昨晚并沒有動用魔神之力,又或者他的魔神之力已經恢復?
按照他們原本的推算,這兩個人自身的實力都未到宗師級別,昨晚被他們殺掉的,卻有三名宗師。
兩名未修至宗師級別的年輕人,殺掉三名宗師,這種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靠著幽冥魔神之力,而動用強大的幽冥魔神之力,事后必定會有負作用,也正是想到此點,翟器才敢放心一人追來。
難道自己犯了錯,這少年仍然能夠使用魔神之力?
劉桑大喝道:“受死吧!!!”身子一撲。
翟器心中更驚,忍不住后退一步,寶劍再行出鞘,抖出一的劍花。對方可是靠著魔神之力殺了“東圣”這等高手,一想到這點,他便不由得心生寒意。
整個人保持著萬分的警戒,在對方沖霄而起的殺意下,寒毛都豎了起來,不由得又退一步。再一看,疾撲而上的少年忽的拐了個彎,卻是在其撲上的那一瞬間,美少女抓住他的手臂,帶著他的身體一轉,緊接著便是落荒而逃。
翟器怔了一怔,方才醒悟過來,怒道:“好膽!”疾追而去。
劉桑體內已經沒有魔丹,也無法再用幽冥天元之氣,他只是在剛才那一瞬間,讓自己保持在“心之猖狂如龍”的狀態,將翟器嚇住,而在此之前,他便已悄悄摸了一下小姨子的翹臀。
撓手是進,摸臀是退!美少女自是做好準備,翟器方被吼住,退了一步,兩人立時轉身便逃。
兩人在林中飛竄,翟器在他們身后緊追不舍。
眼看著就要被追上,劉桑忽的一轉,喝道:“你中計了!”作勢欲撲。
翟器終究是有所忌憚,擔心這少年是誘他追擊,再突然反撲,頓了一頓。結果劉桑樣子做得雖好,身子卻是繼續轉去,只在空中轉了個圈,落在枝上,與小姨子急彈而去。
連著兩次被耍,神仙也會發躁,翟器怒追而去,腳尖一點枝頭,隨著樹枝的一個振動,加快速度。雖然連著被戲弄兩次,但反過來,亦證明了這少年黔驢計窮,已是無計可施。
他驀的出劍,劍鋒帶著嗖嗖嗖的顫音,劃出月牙一般的劍波,而他則藉著空氣的撕裂,與劍氣的帶動,進一步拉近距離。這以人施劍,以劍帶人的“驚月斬”,其速雖不及天劍門的“天劍掠空法”,但卻可以在短時間內加快速度。
只一下子,他離劉桑只剩下了半丈左右。
劉桑大笑道:“你真的中計了!”腳踩樹干,作勢欲撲:“受死吧!”
還來這招?翟器一聲冷笑。他已看出,不管這少年氣勢做得有多足,其勁氣卻是不過如此,這少年根本就無法再使用魔神之力,只不過裝模作樣,試圖將他嚇住。
這一次,他連頓都不頓,剎那間擊向少年。
少年居然真的向他撲來。
與其說是撲來,不如說是撞來。
他竟以自己的身子,去撞翟器手中的寶劍。
這一次。真的是大出翟器意料。只因他已看穿這少年當前的實力,這少年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他對手。他卻沒有想到,這少年在連著兩次喊“狼來了”之后,第三次真的撲了上來。翟器劍勢如虹。而少年卻突然間倒迎而上。眼看著他手中的寶劍就要將少年刺個通透,但是他怎能讓少年就這樣死在這里?
如果少年就此死去,他如何將其練成魔丹。搶奪魔神之力?
在這一剎那間,他根本來不及多想,立時將劍一抖,避開少年要害,只刺向他的肩膀,想要迫使少年自己退讓。
但是少年不讓,不但不讓,反而奇詭地加快了速度……又或許并非加快了速度。
明明兩人彼此對撞的速度都沒有變,但是奇怪的是,少年竟然一下子拉近了距離。這種兩人仿佛不在一個世界的空間錯位感,縱連翟器看著,亦想要吐血,而少年就這般撞上了他的寶劍。
寶劍刺入少年的肩膀,這一剎那,翟器只覺所有的一切都慢了下來,劍尖從少年肩頭刺入、穿出,血花隨著劍尖,從少年肩后濺出,他甚至能夠看到那花一般綻放的血珠,是那般的緩慢而又艷麗。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放慢,他看清楚了所有的一切。
緊跟著便是“嗤”的一聲,放慢的世界突然間加快,寶劍的劍身完完全全從少年肩上透過,少年卻是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借力翻身,奇詭地翻到了翟器身后,同時也將他的右手,連著刺入少年肩頭的長劍,也一同扭到了他的身后,而此時同時,少年雙腿夾住了翟器的后腰,騰出來的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大穴。
翟器自不知道,少年這一連串的動作,乃是縣狂獨專用于貼身短打的“螳螂短六路”,縣狂獨本是街頭出身,短打乃是街頭亂戰中最常用的手段,雖然這種有若波皮無賴撒野一般的招數,真正的成名高手根本不屑用之,但縣狂路根本不在乎這些,修至大宗師之后,仍將他以前街頭亂斗中所體悟到的短打功夫加以錘練,創出這套“短六路”。
翟器終于明白過來,原來這少年連著兩次虛張聲勢,都是為了這最后一撲,少年算準了自己不敢殺他,于是利用他兩次被耍所產生的狂躁心理,和接下來的慣性思考。就像是連著兩次被孩子“狼來了”的呼喊戲弄的農夫們,在第三次聽到孩子的叫喊時,心中已是不再相信,誰知道狼居然真的來了,翟器以為少年絕不可能撲上來,結果少年真的撲了上來,翟器以為他不可能以身撞劍,自尋死路,結果少年抓住他想要獨吞魔丹的貪婪心理,真的就撞了上來,并利用他的被迫變招,鎖住了他的寶劍,扣住了他的大穴。
但翟器畢竟是翟器,劉桑的一連串算計彌補得了戰術與招數上的差距,彌補不了宗師級的功力與普通武者之間勁氣上的懸殊,在大穴被扣住的那一瞬間,翟器的護身勁氣快速發動,再不斷的擴散開來,持劍的右手雖然被劉桑反扣至身后,左手卻是反手一肘,向后撞在少年脅下,少年噴出一口鮮血,勁氣一散。
緊接著卻是“嘭”的一聲,一團焰光擊中翟器的面目,星火驟然間爆散,他一聲怒吼,強行甩身,狠狠甩開噴血的少年,身子一縱,電光般破空而去。
劉桑撞在樹上,五臟六腑盡皆錯位,再加上肩頭中劍,脅下中肘,自是慘不忍睹,帶劍滾落,傷上加傷。
“姐夫!”夏召舞疾撲而來,將他扶起。
劉桑喘著氣:“快、快走!”剛才小姨子那一擊,雖然擊中了翟器的面門,但翟器護身勁氣已經發動,那道焰光或許能夠毀掉翟器的臉,卻無法真正的將他殺死,換句話說,翟器劇痛過后,隨時都有可能再找上來。
夏召舞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趕緊背起姐夫,縱身而去……
夏召舞背著姐夫,用盡玄氣,呼呼呼的一路狂掠。
姐夫身上的血水染紅了她的衣裳,她也不知道姐夫到底傷得如何,心中一陣著急。
就這般逃了兩個時辰,她的體力本就已是不支,終于玄氣枯竭,撲的一聲倒在地上。
劉桑滾了兩滾,四肢攤開,不停喘氣,又道:“逃到這里,還、還不夠……”
夏召舞趴在那里,近乎虛脫:“姐夫我、我真的不行了……”
劉桑心想:“沒有辦法了,看來只能用這最后一招!”
他心知,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無法擺脫翟器,單是靠著他沿途灑下的血水和小姨子留下的痕跡,翟器就能再次追來,更不用說昨晚他們從金境觀一路逃到天明,卻仍被翟器截住,由此可知翟器又或他身邊的某人,精通某種獨特的追蹤又或搜捕之術。
所以,他和召舞兩個人,至少要有一個人馬上恢復精氣,帶著另一個人繼續逃竄。
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
他搖搖晃晃的爬起,朝小姨子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