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甘德所說的,車隊這個作為集市的營地門口遇到了收稅的。當然了,北方人不稱這叫“收稅”,而叫做“入場費”,但是其實也就是這么一回事。趁著甘德和對方討價還價的時候,艾修魯法特抽了個空,仔細的的看了看整個營地的建筑水平。
阿索文這樣的小部落布置營地的時候只能因陋就簡,體現不出混沌信徒們真正的建筑水平,但是這個營地確實造的有點水平。
必須要說,雖然中央七國的人對于北方人都抱著“野蠻人”的看法,但是實際上他們的建筑工藝似乎也不錯。這座營地最大缺點是它是用泥土而不是石頭建造的,但是這可能只是因為缺乏材料,并非建筑工藝不行。營地的土墻看著不起眼,但是筑土成墻的技術夠高,泥土夯得很實,所以營地的外墻高度不遜色那些南方的小城。從這個營地的建筑工藝可以看出,如果混沌信徒愿意,他們甚至可以建造一座土城來。
艾修魯法特沒看到無語恐慌部落的主營地,但是能夠猜想那座營地的防御一定更加堅固,難以攻打。如果有人想要攻打這個部落,要么他得有絕對優勢的兵力,付出足夠的傷亡才能攻破營墻,要么就得想辦法把部落里的兵力吸引到外面消滅。如果無語恐慌部落能夠堅持“烏龜流”的戰略,那么他們撐過這一輪危機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索文察覺危機的時候,選擇舉部遷徙,而無語恐慌部落察覺到危機卻不肯走,估計依仗之一就是部落的防御工事。
這個時候,甘德已經討價還價完畢。話說回來,雖然是討價還價,但是北方人的風格和南方人差別很大,不懂得斤斤計較。如果阿金來到這里,估計僅僅依靠談判能力就發上一筆大財——前提是他必須有足夠的武力來保護自己。
整個集市也算熱鬧,艾修魯法特粗粗的看一圈,看到至少七、八個部落的貿易隊伍在這里。部落之間用來交易的貨物并不是很多。主要有是金屬(作為原料的其實大部分都是淪為戰利品的混沌盔甲,作為成品的倒是什么類型都有),珠寶首飾、毛皮、奴隸、干糧、牲畜(最多的是馬匹)、織物等等。除此之外,無語恐慌部落的人也在這里出售自己的特產,主要有兩種,其中之一自然是食鹽,另外一種是艾修魯法特沒見過的蜂蜜酒。這種酒呈現一種濃重的紅色,被稱為酩酊之血。
“怎么,艾修魯法特,你好像沒來過?”
“上一次來的時候……”艾修魯法特回答。“沒有被帶來這里,而是一個小營地里,在那里換到了鹽。不知道為什么。”
“大概是女巫的威力吧。”甘德說道。“雖然你們是小隊伍,但是有了一個女巫……他們不敢向你們收什么費用。”
他們帶來的物品倒是挺受歡迎。沒一小會,就有人找上門來,打算用馬匹和奴隸來交換他們的戰利品,也就是那些變成零件的混沌盔甲。
前面說過,混沌信徒沒有那種討價還價斤斤計較的習慣,雙方很快就達成了協議。四輛車中的一輛上的所有的東西都被對方帶走走,換來的是四個奴隸——這四個都是工匠,對于部落而言是很有價值的——以及二十匹馬。這二十匹馬中,有八匹是戰馬。對于這筆買賣,雙方都很滿意。對方處理掉了滯銷商品(他們交易結束之后就離開了集市),而弗林特這邊也是物超所值。
接著,由弗林特提議,甘德將另外一輛馬車上的物品全部換成了鹽——總共十袋鹽。只有上一次交易的一半。但是考慮到部落里本身就有相對充裕的鹽,所以這么多也就夠了。
接下去,間。這個集市里,除了這種大規模的貿易之外,還有私人之間的貿易。比方說你要是看到別人身上的某個首飾喜歡,就可以主動提出購買。這對于南方人是一種很冒失的行為,但是在混沌之中卻是很常見的事情。
特別要說明一下,無語恐慌部落的戰士組成了幾個巡邏小隊,在營地里四處巡邏。
在兩筆最主要的交易完成之后,艾修魯法特立刻離開了隊伍,在營區內尋找自己的目標。在花了一點時間之后,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目標:就是那位出售酩酊之血的攤子。
這是整個營地中心部分的一個大帳篷,距離營地中心祭壇幾乎只有十來步的距離了(當然,這是奸奇的祭壇),里面堆放了大概二十個裝酒的桶。除了批發之外,這個攤子也不反對零售,因為其中一個桶就打開著,酒氣四溢。而桶蓋之上有幾個大杯子——木制的那一種。
賣酒的是一個頭發略顯花白的中年人,體型高大健壯,手邊不遠就放著一把重型釘頭錘。很明顯,這位店主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艾修魯法特看到有人過來詢問了幾句,然后摘下手上的金戒指(看上去是黃金戒指)換來了一大杯酩酊之血。
艾修魯法特也走了上去。在看到艾修魯法特之后,那個賣酒的壯漢用某種方言說了幾句,但是在發覺艾修魯法特聽不懂之后,就換成了通用語。
“想要來一杯嗎?”他看著艾修魯法特,主動出聲招攬。
“這是什么。”艾修魯法特隨口問道。
“酩酊之血。”壯漢回答道。“很夠味。是特殊的制品……獨一無二的東西。”雖然說這位也是個野蠻人,但是畢竟生意就是生意,做生意的人總是有共通之處的,比方說自吹自擂這一點。
說起來,艾修魯法特倒也是見識過很多酒的——雖然他喝任何酒都和喝水差不多,但是這并不影響他在某些場合喝酒——各種各樣都有,蜂蜜酒更不需要說了。這種名為“酩酊之血”的酒他隔著老遠就聞出來是一種蜂蜜酒。出自一種文明世界自然而然的傲慢,他理所當然的并不怎么在意這種野蠻人釀制的酒。一定要說這酒有什么地方值得注意的話,從剛才旁觀看到的情況來看,也就是這種酒酒勁比較大。
好吧,這一點對于艾修魯法特毫無任何意義。不管是淡酒、烈酒,聞在鼻子里也許有所不同,但在他嘴里都是和水一樣的味道。
艾修魯法特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金奧利——前面說過,金銀哪怕在混沌部落之中依然是硬通貨。只不過金幣的價值就不再是紙面上的價值,而只是自身的價值。
壯漢收起金幣,馬上麻利的倒了一杯酩酊之血給艾修魯法特。
“我想打聽點消息。”艾修魯法特端著酒杯卻沒有喝。他已經決定直截了當問話,這是因為根據近來的觀察,他察覺到混沌部落之中缺乏那種拐彎抹角說話的傳統。
壯漢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我想知道血牙領主的下落。”艾修魯法特說道。這件事情他已經前后仔細思量過了,血牙領主畢竟帶著一大幫部下,所以如果穿過這片地區,他的行蹤不可能隱瞞。周邊的這些大部落都應該會知道他的情況。
以時間來計算的話,血牙領主最多是小半年前經過這一帶的,稍微有點記性的人就沒那么快忘事情。
“血牙領主?他朝北方走了。”壯漢回答。艾修魯法特的問題倒很容易回答,所以他也回答得十分干脆。
“北方?”
“嗯,一路向北。他從我們部落里都勒索了不少糧草……主要是牲口。這說明,他應該是打算走一趟遠路。”
“勒索了不少糧草?”艾修魯法特倒是有些奇怪了。“你們給他了?”混沌部落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他還以為血牙領主一路來依靠掠奪獲得后勤給養的呢。
“你是南方人?”壯漢反問。
“是的。”對此,艾修魯法特不打算隱瞞。
“你大概不懂,他手下有上百個神選戰士,十來個混沌冠軍……這種程度的武力不是我們……不是這周邊任何一個部落能夠對付的。”壯漢沒有進一步追究艾修魯法特的來歷,而是轉而回答前一個問題。
“啊……”艾修魯法特終于醒悟過來了。那一次惡戰就如同一次篩選,能夠殺出重圍逃生的混沌戰士幾乎都是精英。所以別看血牙領主手下數量不多(那天晚上攻城的兵力只有千把人,而且又在和女王護衛的激戰中損失慘重),但是戰力卻很強。
以艾修魯法特了解到的附近一帶混沌部落的情況來看,血牙領主假如有心,他也許能夠憑借手下的兵力,統一(或者消滅)這一帶所有的混沌部落也說不定。別說不可能,如果血牙領主先打小部落,再打大部落,
“他為什么要去北方?”艾修魯法特又問了一個問題。
這一次壯漢看著他的臉,盯了好幾秒鐘之后才做出回答。“不知道。”
這個回答并不能讓艾修魯法特感到滿意,但是他也察覺到,這么一枚金奧利能換到的情報也就是這個程度的了。如果他想知道更多內幕消息,他就得去找另外一個對象。
在他這么想的時候,他順手舉起了杯子,將里面的飲料咕咚咕咚的喝了個干凈。因為想著心事的緣故,直到他吞下最后一口酩酊之血,這才醒悟到事情有點不太正常了。
這酒……火辣辣的?
腦海深處的某個記憶碎片告訴他,烈性酒喝起來就應該是火辣辣的。
他放下杯子,腹部一股壓力突然涌上來,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酒嗝。這是怎么回事?艾修魯法特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血牙領主的事情。他的身體……這酒……
他用舌頭舔了一下酒杯邊緣——就像酒鬼們經常會干的事情一樣——然后察覺這酒確實……和其他的酒不太一樣。他的腹部感覺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熱力,就好像他剛才喝下去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團火。
他放下杯子,朝著前方走去。有個喝醉的人躺在他前面一點的位置。艾修魯法特下意識的想要避開這個醉鬼。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卻無法避開,愣是一腳踩中了對方的身體。然后,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