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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節 部下

  也許詭詐之主這種想法屬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類型。但是艾修魯法特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說法是正確的。

  當前混沌諸神的情況,是很典型的三方勢力周旋。奸奇和色孽結盟形成的力量最強,恐虐實力次之,納垢勢力最弱。于是就形成了眼下這種“老大和老二干架,老三打算旁觀”的局勢。這就是典型的“三方戰略”。這是一種經典的狀態,在各種兵書里都有述及。艾修魯法特認為納垢一定沒讀過兵書——倒不能說納垢做錯了,畢竟這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類型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局。但是問題是:這么做其實很不明智。

  所謂三方戰略就是指三方勢力周旋,各自有各自的理想戰略。對于最強者來說,希望是和最弱者結盟,共同對付中間者。中間者希望和最弱者結盟,共同對付最強者。最弱者希望其他兩個拼一個你死我活,自己在一邊漁翁得利。這是一種整體的戰略思路——對任何形成三方勢力爭斗而言的情況都是如此,自古以來,從無例外。但有一點要注意,那就是在沒人是傻瓜的前提下,最弱者的“最優戰略”,實際上卻非常的危險。因為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每個時刻都容得下“中立”這種態度的。有時候,非友即敵。這種選擇,實際上就是讓自己同時面對兩個敵人,孤立無援。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在奸奇和色孽達成同盟之后,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并不是“計劃打破混沌的平衡”,造成這一切的恐虐,而是選擇中立,打算兩不插手(當然也可以理解為打算坐山觀虎斗)的納垢。

  而且,就算是艾修魯法特自己也承認,這確實是最佳選擇。雖然艾修魯法特的目標和諸神并不完全一致,但是對于先對付納垢這一點卻也沒什么特別的意見。

  詭詐之主下達的命令很清楚:以戰迫和,強迫瘟疫之父放棄當前的中立,加入到他們中間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用武力把納垢給打慘,打痛!而具體的做法,就是征服這片沼澤。

  艾修魯法特之前不懂為什么,不過現在他已經知道,這片沼澤就是納垢國土的大門和天然防線。如能外人能控制這片沼澤,就等于控制了納垢國度的大門。這是一個極大的威脅,確實有可能逼迫瘟疫之父妥協。

  不過,就算是艾修魯法特事先也不知道奸奇居然隱瞞了這樣一個秘密:這片沼澤內部勢力并不是那種四分五裂狀態,而是一個整體。一位瘟疫之父的寵兒,永生不死的混沌領主,統治著這片沼澤。

  其實在了解這片沼澤的具體情況之后,艾修魯法特就意識到這件事情很難辦——真正意義上的很難辦。在軍事上,地形嚴重的限制使得任何深入打擊都變得困難重重。能夠使用的戰術,正如阿斯提安納之前介紹的一樣,實際上只有誘敵伏擊一條。在這方面,阿斯提安納做的很好——就算是艾修魯法特也覺得沒辦法做的更好了。但是很遺憾,雖然他取得了不錯的戰果,但是最終沒能征服沼澤。在策略方面,由于沼澤所有的部落都尊奉不朽主宰杰克斯,服從這位納垢寵兒的命令,所以除非這位混沌領主死了,否則他們之間恐怕沒有內部矛盾可供外人利用。

  難怪這里會成為納垢國度的大門,也難怪納垢會賜予“不朽主宰”杰克斯不老之身。有了這樣一道天然關卡,瘟疫之父確實會產生“中立”的念頭。

  雖然艾修魯法特解決了他第一個問題:后方基地和補給(與其說這是他自己解決的,不如說這是奸奇早就安排好的),但是接下去的問題同樣困難重重。

  一陣輕微的聲響讓艾修魯法特從沉思中清醒過來。那是門簾的聲音,他雖然沒回頭,卻知道是誰進來了。

  “主人……”拉菲妮婭的聲音響起來了。

  根據一些全人類通用的不成文規定,拉菲妮婭在艾修魯法特的營地里擁有自由行動的權力,能夠束縛她自由的只有艾修魯法特一個人。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艾修魯法特也不曾束縛她的自由。

  “拉菲妮婭嗎……”

  “士兵們都對您今天取得的外交成功感到十分欣喜呢。”拉菲妮婭說道。“若非親眼目睹,就連我也無法想象……您就這么簡單的說服了對方……您……”

  “那只是小事。”艾修魯法特回答道。雖然他不知道拉菲妮婭的來歷究竟為何,但是卻也猜得到她肯定是諸神的安排之一。從他開始來到北方開始,很多事情都被安排好了。對于一個(也許是好幾個)無所不知的神來說,安排這么點小事情又算什么呢?他現在倒也看開了,反正他沒辦法改變那些混沌邪神的安排,但是至少他能夠控制好自己。混沌諸神的計謀他不能阻止,但任何一個狡猾的計謀都必須由一個個的步驟組成。每一個步驟都是它下一個步驟的前提。只要他能夠守好自己內心的防線不被混沌侵蝕,或者說,他的精神之上。只要他能始終保持自己的理智,保證自己不被混沌那些承諾所征服,那么其他什么的,也就不管了。反正,混沌的禮物盡可能不去碰,混沌的諾言盡量不去相信,內心深處始終保持著自己的最初的目的,那么混沌諸神也無奈他何——至少他希望如此。

  “但是無論如何,您今天獲得了一個偉大的成功。”拉菲妮婭聲音里隱隱有幾分狂熱。艾修魯法特沒有回頭,卻也能感覺到對方灼熱的視線。說起來,他倒是有些奇怪。根據她的前任主人所說,這個女孩高傲、冷漠而且固執,唯一的優點就是外貌出眾。但是自從她來到身邊之后,她的“高傲、冷漠”什么的,艾修魯法特可是一點也沒感覺到。相反,他感覺她很馴服,很順從,甚至有些過分服從了。而且——雖然艾修魯法特不懂為什么——她的目光里帶著一種狂熱和崇拜。這種眼光他倒不是沒見過。在初到鷹隼城不久的時候,艾修魯法特就見識過一次。當時是在鷹隼城的劇院里,一位聞名遐邇的男中音歌唱家登臺獻藝,臺下好多女觀眾看著這位歌唱家的眼睛里就是這種眼神。

  “不算成功。”艾修魯法特頭也不回的說道。這句話倒并不是他過于謙虛,險峰城的事情是奸奇早就安排好的——也許連這個城市本身就是奸奇長久謀劃的一個成果。否則的話,這里怎么會有一座城市(前面說過,這是艾修魯法特見到的第一座城市),而這座城市又如此的貼近這片沼澤呢?“還早的很呢。”

  “但是您會勝利的,不是嗎?”

  “希望諸神庇護。”艾修魯法特淡淡的說道。“你不是為了和我說這些而來的吧?”

  “當然,主人。我為您帶來了最新的消息……您之前說過的,關于塔瑞克……”

  “哦?”艾修魯法特倒是有興趣了。也許是環境影響,也許是迫不得已,總之,不管艾修魯法特自己樂不樂意,他現在的立場舉止已經和一個普通的奸奇混沌領主沒什么區別了——那就是,對什么都不是百分百相信,對誰都要保留三分警惕。他對自己的部下,包括塔瑞克在內,都抱有警惕心。他已經努力的在部下之中編制成一張彼此牽制,彼此顧忌的網,以確保他們中任何一個都沒有挑戰自己權威的機會。這并不難做到,因為好像很久以前,這種事情他就已經做得駕輕就熟了。

  當然,關于這一點,他相信奸奇肯定是滿意的。

  “我偷偷的看了他的書。看起來,他對您充滿贊美之辭。不過,我察覺他偶然會使用一些焚香……一些特殊的道具。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在無人在場的時候才在自己的帳篷里使用。”

  “什么樣的道具?”

  “一些魔法儀式上的道具。我認識那些東西,我之前的主人的麾下就有一位巫師有同樣的東西。那些是用來隱藏魔法之風波動的。在啟動這些道具的時候,巫師們可以使用一些簡單的魔法,比方說魔法通訊什么的,而不被外人察覺。”

  “魔法通訊?”艾修魯法特皺了皺眉。塔瑞克和外部其他的勢力有消息來往?他不應該吃驚。如果說他在和無語恐慌部落聯系,那也是很正當的事情。但是魔法通訊這玩意,除非是當事人,否則誰又能確定聯系的目標是誰呢?

  “我知道了……你去吧……等等,你去把甘德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幾分鐘后,甘德,阿索文部落的掠奪者,來到了艾修魯法特的帳篷里。

  說起來,當初艾修魯法特在無語恐慌部落召集軍隊的時候,他真的沒想到會見到甘德。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倒也不是很難理解,畢竟由于他的存在,無語恐慌最終認同了阿索文部落的附庸地位(之前擊敗掠奪之子全靠阿索文部落的那次偷襲),給這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部落提供了地盤(從其他小部落那里用脅迫的手段搶來的)和人員(其他部落信奉歡娛王子的成員)。既然如此,那么身為混沌領主的艾修魯法特召集自愿者的時候,阿索文部落積極響應也是應有之意了。阿索文部落里的混沌戰士很少,太過于寶貴,只能讓掠奪者出來應募。就這樣,作為一個老資格的掠奪者,甘德就來了。

  甘德看到身穿混沌盔甲的艾修魯法特的時候驚訝了個老半天。但是最終還是確認這位傳說中的混沌領主正是之前在他部落里暫居的“南方佬廚師”。他驚慌的向艾修魯法特致歉,不過艾修魯法特倒是不介意這個,他介意的是甘德的能力。

  雖然在混沌的等級里,甘德只是一個區區的掠奪者,但是在艾修魯法特的感覺里,他認識的這么多人中,甘德不僅擁有指揮官的潛力,還擁有特別的斥候能力。所以他馬上就把甘德收歸麾下。

  按照混沌的法則,像甘德這樣的掠奪者,只配當一個普通的戰士或者斥候,根本沒資格成為軍官。不過艾修魯法特還是避開了這個等級上的問題,他提拔甘德作為斥候隊長——一個掠奪者作為斥候(隊長)完全符合混沌的法則,不會引起任何反對。但是另外一方面,就像任何軍隊一樣,斥候隊長是有資格隨時覲見將軍,甚至有資格列席軍事會議的。

  “艾修魯法特大人……”甘德說道。在不久之前,甘德還能理直氣壯的直接稱呼艾修魯法特的名字,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在名字后面加上“大人”兩個字。直到現在,甘德也搞不懂這位混沌領主為什么假裝成什么都不懂的樣子潛伏在他的部落里(而且似乎是沒什么圖謀的那一種)。莫非是奸奇的一個考驗?但是假如有這種考驗……難道諸神真的吃飽了閑著沒事干拿信徒逗悶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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