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刻……死了?”艾修魯法特問道。當他說出這個判斷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奇怪自己居然會如此平靜。
“不是死……但是某種角度來說,也許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甚至更加糟糕。”奸奇說道。他沒有說更多,艾修魯法特也沒問。奸奇任何時候都在尋找機會,尋找更加有利的談判位置。艾修魯法特雖然對星刻的處境很在意,卻也能夠控制自己,不被奸奇牽著鼻子走。他現在已經很清楚了,如果是需要對方知道的,奸奇就會告訴對方,反之,想知道就得付出代價——而且是沒人知道有多高的代價。
“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奸奇再次強調。“馬上去收攏你一切能聚集的軍隊……”
“然后向鮮血要塞進發?能行嗎?”艾修魯法特問。“如果我沒搞錯,血神在那里聚集了他最強大的軍隊……”
“你必須贏。”奸奇的聲音黯淡下去。“否則……”他的聲音消失了,或者說詭詐之主的意識從艾修魯法特腦海里消失了。艾修魯法特輕搖了一下頭,將昏眩感從腦海里趕走。然后他發現自己正面對著弗林特,后者看著他,臉上頗有幾分驚愕。
“剛才……我怎么了?”艾修魯法特問。
“大人……這個……您……”弗林特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說出口。“剛才似乎昏迷過去了!”
“我只是失神了一下。”艾修魯法特回答,特別強調了“失神”兩個字。“一個魔法的反噬效果罷了。”他說道。
奸奇擁有短時間內奪取人類意識的能力……而且理論上來說,諸神都有這種力量。雖然奸奇現在用這種力量和他溝通,但是艾修魯法特明白,這種力量同樣可以作為武器——而且是非常強力的武器。哪怕是一個混沌領主,昏迷之后也和一個嬰兒一樣無助。
“對了,大人,阿斯提安納的死尚未得到驗證,我建議您應該……”弗林特的話被艾修魯法特打斷了。
“不,弗林特,阿斯提安納已經死了。”艾修魯法特說道。“馬上拔營出發,乘著險峰城群龍無首的機會,用最快的速度接管那里……不,弗林特,馬上召集所有的親衛,我要立刻出發……對了,把那幾個混沌冠軍都找過來……至于其他的軍隊,讓塔瑞克盡快收拾好,然后跟上來。”
“可是大人……您這樣的話……”
“我的計劃里不需要阿斯提安納,但是我需要他的軍隊和各種相應的資源。”艾修魯法特說道。“必須在險峰城出現一個能夠控制局面的領袖之前……否則,我們就會面對一場毫無必要的戰斗。”
阿斯提安納的死確實引起了險峰城的動蕩。實際上,當混沌領主的死訊傳出來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沒有心理準備。當阿斯提安納麾下的幾股力量還在彼此打量,估算對方實力的時候,艾修魯法特已經帶著一支小隊伍出現在險峰城下。
他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的力量,甚至連城門也為他而開,人人都知道這兩位混沌領主已經是盟友,而艾修魯法特手下很大一部分軍隊都是阿斯提安納轉交給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斯提安納刻意的安排,幾乎沒人知道艾修魯法特正磨刀霍霍的打算向盟友下手。
艾修魯法特的到來為這場尚未開始的權力爭奪戰直接劃下句號。仔細的權衡過利弊之后,阿斯提安納的部下幾乎全部選擇了向艾修魯法特低頭。他們中,地位最高的也只是混沌冠軍而已,不論是實力還是聲望,都不足以取代阿斯提安納的位置。一方面是客觀條件限制,險峰城這樣的地方可是一塊大肥肉,按照混沌的規矩唯有強者能居之。就算混沌冠軍眼下能夠勉強占下這座城市,未來能不能保住也很值得懷疑。另外一方面是艾修魯法特已經得到了征服沼澤的榮耀,和這樣一個強大的混沌領主對抗無疑是很不明智的。
黃昏時分,艾修魯法特走進了阿斯提安納之前居住的中心城堡。阿斯提安納的尸體已經被埋葬,現在,他成了這里的主人。他在城堡最中心的議事大廳中坐下,稍微花了一點時間感受一下這座城市已經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覺。
“大人。”他的親衛隊長,也就是弗林特走進房間。“阿斯提安納的旗幟已經被取下,現在您可以將自己的旗幟掛起來了。”弗林特提醒道。前面說過,混沌領主這個詞有兩層含義,其中一層是指混沌信徒中的一個地位較高的階級,另外一層意思是指某片領地的統治者。之前艾修魯法特的“混沌領主”頭銜一直是第一層含義,現在終于有了第二層含義了。
看著艾修魯法特一時之間沒有回答,弗林特錯誤的理解了對方的意思。不管是什么軍隊,都喜歡使用旗幟來進行戰場和行軍的調度(這也確實是一種簡單易行的好辦法),所以在混沌部落之中,只要是擁有固定領域的大勢力都有自己獨特的旗幟(當然了,阿索文部落那樣的小勢力就沒有了)。南侵的混沌軍團通常都是舉著八角星旗幟(也是混沌諸神的標志),而艾修魯法特一路行來,卻始終沒有打出自己的旗幟來。
“大人,如果您沒有旗幟,那么我們也可以……”弗林特話說了半句,艾修魯法特做了個手勢阻止他說下去。
“不,我有。”艾修魯法特沉吟了一下,回答道。然后他解開自己永不離身的貼身小包,從里面拿出一塊折疊而成的布料。他的將布料抖開,露出一面旗幟。
那是一面旗幟,不過圖案并不復雜:白色的底料上,畫著一個紅色龍型。
“這就是我的血龍旗幟。”艾修魯法特說道。“把它掛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險峰城是屬于我的!而且,我得到提升了。”
弗林特呆了一下。
“我已經被提升為神眷者了。”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他突然之間已經知道,那些接受諸神的特別命令,為某個特別目標服務的混沌使者就是神眷者。
冷風從遙遠的北部山脈中生起,向南吹拂。自古以來,在人們認知之中,冷風都是源自北方,仿佛“冬季”的源頭就是北方那些不知名高山之中。這陣風并非一切的開始,但是它確實帶來了混沌的氣息。混沌諸神的呢喃隨風而來,遍及整個混沌領域。
眾多的混沌部落都感覺到這股似乎要改天換地的力量。人們感受混沌的呼吸拂過他們的頸邊,聆聽那些關于勝利和戰爭的甜蜜低語。混沌的意識在許諾著毀滅和征服的榮耀。許多聲名遠播的,被傳頌的勇士在混沌的激勵下再一次義無反顧走向戰斗的前線。
對于那些渴望再一次對戰自己熟悉的對手或是一勞永逸的消滅世世代代的古老宿敵的人來說,風中的低語激發他們內心中的狂野并給與他們戰斗的勇氣。對于另外一些人渴望著更高地位和更大力量的人來說,風中的低語引導著他們走向那條充滿榮耀的道路。
在混沌之風吹拂的同時,在那些掌握著魔法之力的巫師之中,一個新的消息正在傳播開來。就在混沌領域的中部,有一名強大的戰爭領主已經崛起,而且在諸神的寵愛和眷顧之下,他的力量正在飛速增長。
傳言四處蔓延,如秋日草原的野火燃燒著枯草一般的速度。在混沌之風吹過的地方,那些在洞穴和沼澤中棲息的巨大怪獸紛紛變得躁動,四處攻擊一切能夠攻擊的目標。而巫師們則清楚的感覺到魔法之風的狂暴流動。諸神的意志讓整個魔法之風都為之震顫。
戰爭即將來臨,雖然之前不計其數,雖然今后也將永無止境,但是這場戰爭依然引起了無數人的興趣。混沌信徒們——不管崇拜的是哪一位,都能感到來自自己骨髓和靈魂深處的召喚,這個召喚讓他們為榮耀混沌眾神而戰。
傳訊魔法之中,巫師們用飽含畏懼的口吻傳播著一個名字:艾修魯法特,一個同時得到奸奇、色孽和納垢祝福的混沌神眷者,險峰城及鄰近沼澤地區的統治者,一個將鮮血要塞作為目標的強大統帥。這是相隔很多年來的第一次,以至于在很多老人的記憶里都不曾有敢于挑戰鮮血要塞的英雄。
在整個北方大陸傳頌著他的名字的同時,艾修魯法特的軍隊已經從險峰城出發,一路沿直線朝著鮮血要塞前進。分布在北方大陸全境各地,渴望著諸神眷顧和征服榮譽的勇士們紛紛啟程,想要加入他們新領袖的身邊。很快的,就連那些本身已經成為混沌傳奇的英雄們也紛紛前來投效。因為他們當中每一個都希望盡一切可能向自己的主人證明自己價值。
當艾修魯法特經過那些以瘟疫和聞名的地區時,很多當地的居民成群結隊的跑來加入他的軍隊。因為黑暗的印記與詭異的征兆已經證明了瘟疫之父對這位混沌領主的重視和微笑。加入他的軍隊,必然得到瘟疫之父慷慨的祝福。
在艾修魯法特的軍隊經過那些以巫術和祭祀聞名的地區時,成群的巫師和他們的隨從紛紛投奔到他的麾下。他們已經在一場場巫術儀式和占卜之中判斷出諸神的真意,并且預知到這場戰爭的結果,所以毫不猶豫的加入到這場戰爭之中。這些巫師們數量雖然不多,但是卻已經表現出自己無可代替的價值。他們驅策著巧妙捕獲甚至是親手制造的巨獸,走在軍隊前方,讓饑餓的混沌怪獸為這支軍隊開道。
在艾修魯法特的軍隊經過那些以縱欲和邪惡的狂歡聞名的地區時,那些投身殺戮的技巧和凌虐的狂喜的戰士們同樣聚集起來。許多強大的部落首領,以及他們的追隨者們也組成小股力量加入了這支軍隊。他們能感覺到歡娛王子對艾修魯法特所露出的微笑。在這支軍隊里,他們邪惡的將在饑渴中得到滿足。
除此之外,一些較小的戰士集團和部落武裝也陸陸續續趕來投誠。當然,事情不總是這樣的。并不是每個人都遵從諸神的意志,也不是每個人都甘心投效在他人的旗幟之下接受驅策,因為混沌的法則本身就意味著無序。但是一切都阻擋不了艾修魯法特前進的步伐,他的軍隊所到之處,所有那些敢于抵抗的愚妄之徒都在戰爭的咆哮中被吞沒湮滅了。
甚至也有一小部分恐虐的戰士也加入了艾修魯法特——血神的信徒從來不追究戰斗的理由和戰斗的目標,他們追求的只是戰斗本身。用溫暖而自由的流淌的熱血去得到恐虐的寵愛。
有讀者說,阿斯提安納的兒子背后挖墻腳不合理。確實,正常的人不會這么干,明明是共贏的局面,為什么要做傻事?不過可能讀者沒注意到,我在文中也反復強調,奸奇的信條可從來都不是共贏,而是極端的損人利己。挖別人墻角損人利己才是取悅奸奇的做法。否則那也不叫邪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