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經歷一場圍城戰的溫克德城,此時又恢復了以往的喧囂,城門中的人流幾乎是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顯然這里的人們早已習慣了這種戰爭,如果亡靈退去,城市周邊的活動會立刻開始,以便利用寶貴的和平時間去進行生產和貿易。
對這些農夫來說,其中有一些老人還有記憶,現在的戰爭烈度比起最早亡靈興起時,要低多了,至少亡靈不再看到村莊就去燒毀,也不再鏟平他們的莊稼,污染他們的水井和土地,甚至連攻城也往往更像是一份義務。
這些生活在dota世界底層的人自然不清楚變化的根本原因,但這對他們自然是有很多好處的,至少免去了每次重建房屋,尋找牧師凈化的巨大費用。
事實上,如果亡靈軍團繼續采取摧毀一切的手段,那么除了少數足夠巨大,能夠很大程度上自給自足的城市和島嶼之外,大多數城市是堅持不了幾年的。畢竟城市里不能出產糧食,而要保護廣大的農田,以人類稀少的數目,是很難在野外和亡靈軍團拼消耗的。
城市的東門口,亡靈攻城留下的痕跡還清晰可見,一塊塊城磚上留著許多殷紅的血跡,門口還殘留著一些腐臭的氣息。
兩個衛兵正在盡責地守護著這座城市,防備對城市不利的敵人進入。
過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很多人邊走邊聊,剛剛從一場激liè的圍城戰中活下來,雖然這些年來被亡靈攻破的城市越來越少,但能從圍城戰中活下來,還是讓很多人慶幸不已,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
“來的骷髏這次可真不少,好在那些小伙子們夠勇敢,又把他們殺退了”
“是啊,又出現了不少立下大功勞的新人物,恐怕伯爵又該頭疼獎賞了。”
“恩,剛剛興起的幸運神廟這次表現不錯,也許我們該去看看。”
“聽說那里剛剛聚集了很多紅袍牧師,恐怕發生了不小的事情。”
“是嗎,不如抽空去瞧瞧。”
兩個衛兵像是沒有聽到這些對話一般,堅定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對他們而言,這種情形太常見了,神廟,圍城戰,這種話題是長盛不衰的。
溫克德城市西區,幸運神廟作為附近最大的建筑群,此時正進行著一場重要的活動。
通常戰后會有大量的信眾來到神廟祈禱和供奉,從激liè的戰爭中幸存下來,對于虔誠的信眾來說,自然離不開神明的庇佑,這點就算聰明人也不能反對。
少了那些人類信奉的神明,雖然人類不見得就會滅亡,但承受的損失肯定會多上好幾倍,情形會比現在糟糕許多。
但此時,幸運神廟的正門前面,站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神廟戰士,他們個個莊嚴肅穆,似乎仍然處在圍城的時期。
每當有信眾趕來,都被阻攔下來,一名見習牧師正在向他們解釋著,最近三天內,神廟不會開放。大多數人聽到解釋后,都選擇了離去。
但盡管如此,少數非常虔誠的信眾,仍然滯留了下來,他們席地而坐,在能看到神廟中心廣場神像的地帶,進行祈禱著。
好在幸運神廟在這座城市中信眾并不廣泛,最后還停留在神廟外面的,也不過是兩三百人左右。
作為虔誠信奉這位神明的信徒,他們自然不敢喧嘩,更不會做出絲毫無禮的舉動,因此雖然人數眾多,看起來有些混亂,但仍然保持平靜。
而那些神廟戰士,以及那位牧師,自然也不會驅趕這些虔誠的信徒,那可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那名見習牧師開始將那些滯留的信徒組織起來,帶領他們進行祈禱。
從這點來看,一個新興的神廟,和一家地球上曾經有過的新興公司一樣,初期都是對待顧客極好,但做大之后,是否能一直保持初期的作風,才是能否長期維持的保證。
此時的幸運神廟中,數十名紅袍牧師,包括溫克德神廟的三名高階牧師,阿特蘭主祭,納加爾副祭,以及剛剛確定的戰斗祭祀漢斯特牧師,正在中心廣場神像前,舉行著一場重大的神術。
溫克德神廟中一共六名牧師,三名高階,兩名中階牧師,還有一名見習牧師。其中一名中階牧師受了重傷正在療養,那名見習牧師正在外面安撫信徒。
“神降”,這可不是地球上曾經為了忽悠人而弄出的迷信巫術,而是真正的請神降臨現世的神術。
這個神術想要施展成功,有諸多條件。但重要的只有兩個,第一個自然是所供奉信仰的神真實存在,至少是有主動意識的存在,而不是一些無意識,未成形神明。
第二個自然是需要有足夠數量可以與神溝通的高階牧師,只有憑借他們在現世的存在和信仰,才能維持一個神明短暫出現在這個星球上,這是這個世界的法則之一。
否則無論哪個神明有多強大,這種高階牧師數量不足,就不能被召喚到現世中。顯然這條法則也是這個世界對星球的保護,不會因為某個惡神的突然出現而無法制約。實在不行,只要殺掉那些牧師就可以限制它們的出現。
這個足夠數量,視神明的強大與否而有所不同,但一般來說一名新神,大概只需要五名高階牧師就足夠維持在現世的降臨。
現在進行祈禱的高階牧師一共有三十六個,遠遠超過最低數目,這是幸運神廟在近百年中艱難積攢出來的,特洛瓦中央神廟此時已經傾巢而出,除了幾名派不上用場的中階和見習牧師之外,其他符合條件的牧師均已趕來。
真神的出現,其重要性,以及中央神廟的重視程度,還要遠遠超過阿特蘭牧師和納加爾牧師當初的預料,他們雖然知道這事情肯定會無比重要,但也認為需要在驗證了報告,派人確定之后,才會派人過來。
但沒有想到,當他們的報告剛剛打上去不久,中央神廟的大祭司就親自帶人過來了,還帶了超過一半的中央神廟戰士,如果不是敵人恰好在他們到來之前就撤圍了,按照大祭司來時的說法,他是做好了犧牲掉全部戰士強行進城的準備。
對此,阿特蘭牧師只能歸結為是神賜予的幸運,包括那些已經有覺悟的戰士也是如此。
本來按照大祭司的行程,以及對這次圍城戰規模的估計,他們想要進城,非得發生一場沖突不可。
但沒有想到,雖然亡靈軍團規模比起以往大了不止一倍,但圍城時間居然比平均時間還少了幾天,這才讓大祭司們在亡靈軍團撤退后恰好進了城。
而這次幸運事件的出現,更是被大多數牧師認為是真神出現的標志。
不過幸運歸幸運,阿特蘭牧師仍然納悶為何大祭司會如此篤定自己的報告不會出現偏差,難道這就是神廟創始人的不凡之處,也許冥冥中他和神明有了直接溝通。
阿特蘭牧師只能這樣猜想。
“神降”這個神術,需要消耗的時間非常長,而且關鍵在于和神的溝通上,很多神明本身是不愿意暴露在世人面前,雖然他們知道這樣做有極大好處,但種種妨礙也很多,最大的惡果,就是暴露后,很容易造成安全上的隱患。
畢竟他們只要出現在現世,那就不能用一些簡單的幻象,那樣做的都是邪神或者魔鬼,很容易被真視法術揭穿,真神只能用自己的分身或者實體出現,才能證明自己的真實性。
一旦暴露分身或者實體,其底牌也就暴露了很多,這對有著眾多天敵的神明非常不利。這些天敵,有惡魔,有魔鬼,還有天災軍團中那些比神還要強大的毀滅者。
歷史上出現過多次神降時被殺的神明,雖然他們往往不是強大的神明,而且絕對次數也并不多,但只要有一次,對志在不朽的神明來說,就是很難忍受的。
因此就算是一些老牌神明,也基本上只是在最早期傳教時進行過現身,之后穩定了信徒之后,就只是通過牧師來進行宣揚真神的存在了,畢竟那些神術是實實在在的,而且牧師也能夠確實地溝通到自己信奉的主。
對于這次神術的成功率,阿特蘭牧師是有自信的,雖然他站在牧師中的第一列,而且他是第一個發現并且敢確定神存在的人。
因為他在施展那次大型神術時,的確感知到神明的存在,雖然對方給他留下的直接印象,和以往經驗中的神明有些不同,對方的強大自然不用提,任何一個神明,哪怕是新神,都是一個人類仰望的存在,哪怕這個人類已經是高階牧師,在人類職業中位于上層了。
對方在那次的溝通中,非常快速,而且清晰無比的形象,和供奉的神像別無二致的面容,讓他毫無猶豫地就確定真神是真得出現了,并且非常迅速地賜予了他神術,不需要自己再像以往只能感知到模模糊糊的形象,費上許多時間和力氣,才能獲取到神術。
這種直接快速的作風,和他在以往的經驗不同,從其他神廟牧師口中得來的消息完全不同,這種需要和神溝通,由神親自賜予的大型神術,往往都是百般溝通祈求,神明才會出手賜予。除非是極少數真正好心,或者說非常善良的神明,才會如此輕易賜予自己信徒們這些大型神術。
當然那些小型神術,包括眾多戰場神術在內,實際上只是牧師自己利用本身擁有和儲備的神力,根據理解的法則進行構建,從形成過程上來講說,和法師并無根本不同,只是力量來源,一個是神,一個是自然而已。
但涉及到需要神明親自構建并形成的神術,比如他加持給眾人的“要害庇佑”,這種神術,表面看起來只是靠運氣的,但他這么多年下來,早已明白,這種神術在很多層次上,涉及到對整個世界命運的干涉,絕非他一個小小的高階牧師就可以做到,非得神明本身去影響世界運轉不可。
但這位神明卻如此痛快,以往兩個魔法時才能祈求到的神術,實際上不過花費了十分之一的時間,再快一些,幾乎可以當成戰場神術來施展了。
顯然這位神明很可能就是一位非常善良的,雖然這點對神廟的發展上好壞參半,但對他屬下的牧師們,卻是再好不過的消息,畢竟沒人愿意跟隨一位暴虐的神明,那些極為暴虐的神明,在早期,甚至往往要牧師們用自己的生命去祭獻,就算現在那些神明逐漸消失后,一些嚴苛的神明下,其牧師的待遇也算不上好,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后,遠遠無法和善良的神明相提并論。
當然真正善良的神明,現在已經極難遇到了。他們本身并無問題,但神廟的發展上,往往某些做法會導致神廟的覆滅,慈不掌兵,并不是一句簡單的玩笑,涉及到神廟的生死存亡之事,因為無法做出正常的舍棄和抉擇,而將整個神廟帶入滅亡的神明并不少。
也許最早還有一些善神出現,比如一些運氣極好的人類成神,也許他們之前性格就非常好,再加上一些運氣,或者打動了某些強大神明。
但在這種激liè的時代,在神明隕落都非常平常的時代,他們這種善良屬性,顯然往往帶不來實力的提升,甚至在信徒的聚集和發展上,反而起到負面作用。
現在留存下來的老牌神明,沒有一個再有善良或者暴虐這兩種過于極端的屬性,他們往往非常善于權衡,能夠及時調整對信徒和神廟的喻示,不會無端殺死某些人,更不會無端賞賜自己的信徒。
對他們而言,牧師們需要什么,都要付出足夠多的代價,這種代價,包括虔誠,信仰,還有辛勞,甚至生命。
這些念頭,在阿特蘭牧師腦海中浮浮沉沉,以至于他略略有些失神,而這種失態,也被主持的大祭司看在眼里。
不過這位大祭司此時絕對顧不得這位走神的功臣,因為他正在做著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現在還能感知外面的情形,不過是分心二用的結果。
實際上他絕大部分的精力,已經放在了與意識中那位神明的交流中。
“偉大的主,您最卑微的仆人,在此祈求您的憐憫,慷慨,與賜予,請您降臨我們的世界。”意識的深處,是無盡的黑暗,黑暗之中,有一道光芒。
這道光芒之中,就是他日日冥思中的幸運之神形象。
但從來沒有如此明白與鮮活,神圣莊嚴,潔白無垢,毫無瑕疵的面容上,帶著無盡的慈悲,有蘊含著無盡的威嚴,讓他不由地跪拜祈禱。
他剛剛的一番話,已經重復了無數次,但這個形象絲毫沒有變動,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大祭司對此并不驚訝,作為一位改信的牧師,他是明白與神明真正溝通困難的。
神明,也許有不少是人晉升上去的,但正如人進化后,聽不懂猿猴的語言,也難以看不懂他們的手勢,只能從對方的行為上,大體了解一些喜怒哀樂,呼朋喚友的動作,至于真正的思想,更是南轅北轍。
神明也是如此,人類進階成神,那就意味著新的世界,新的思考方式,完全不同的需要。
人類需要吃喝拉撒,神明完全不需要,人類需要感情來維系社會,神也不需要。人類喜歡金銀財寶,珠玉寶石,但這些東西,對神來說毫無意義。
基與此,和神溝通,就非常困難,人無法理解神真正的需要,也無法理解神最簡單的語言。
這時候,牧師這種神與人的媒介就出現了。他們最虔誠地信奉神,理解神流傳在世界上的奧義,進而深入神的世界,擁有和神一般的思考方式。
如果真得和神一般思考,那就擁有了神一般的境界,可以說與神同在。
而這個世界,牧師的等階差別,就是看對所信奉神明的理解程度,所謂的虔誠,對普通人來講是忠誠,是供奉,是將自己的一切無私的獻給神明,包括生命,財產,甚至子女等。
但對于牧師來說,就是充當人與神的媒介,充當神與這個世界的溝通管道。
大祭司此時的祈禱,雖然在文字上看,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他實際上,卻通過了大量的附加信息,附在了精神波動上,與自己冥想中的神明形象去溝通。
這種溝通,就是建立在他對幸運法則的深刻領悟之上。
說多余的贊美之詞,只是表象,真正想要取得神的認可,只有找到共性的地方,而對于法則的理解和領悟,才是共性的唯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