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駕著沖天犼率先飛起,夜無憂與候強候勇乘著那只七階的赤焰飛凰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千米高空,勁風似刀,不過靈禽背上的人物也都不是普通的凡人,意念一動便有一道無形的氣罩將整個靈禽后背給籠罩了起來,任憑外面的風力多么強勁,氣罩之內依然平靜無波。
“如果那個葉歡方才真的開口要了小紅,少爺難道真的會舍得?”
站在赤焰飛凰的后背,候強暗中傳音向夜無憂調侃了一句,雖然他們現在確是夜無憂的護衛,但卻并不是真正的主仆,所以彼此之間說起話來倒也隨意了許多。
“若是我記得不錯的話,當年小姐曾不止一次地開口向少爺討要過這只赤焰飛凰,有一次甚至還請出了老祖出面開口討要,可是即使如此,少爺也都沒有舍得將它送出,怎么這一次少爺卻變得這般大方了?”
候勇也在旁邊出聲打趣,七階靈禽,便是放在夜家這樣的大族之內也是極為稀有,夜無憂能夠得到這么一只也是機緣巧合,從小收養,平時寶貝得不得了,這一次怎么會舍得送人呢?
“我知道,”夜無憂很不屑地瞥了身邊的這兩個無良大叔一眼,嗤聲道:“你們眼紅我的小紅已是不止一天兩天了,羨慕嫉妒恨的心理已經嚴重扭曲,當然是巴不得我將小紅給送出去。”
“不過你們還就別不信,”夜無憂道:“方才說要將小紅送與葉歡,小爺我還真就是出于真心實意。若是他開口應下,下一刻我就會解除與小紅的神魂契約,將小紅徹底送給他。”
“呃?”候強與候勇皆是一愣:“那可是七階靈禽赤焰飛凰,少爺真就舍得?”
“瞧你們那點兒出息,虧得平時還自喻是什么虛空期巔峰的絕世高手,一只七階靈禽就被你們給放進眼里了?”夜無憂輕撇了撇嘴:“你們看到葉歡方才有哪怕一絲心動的樣子嗎?難道他就不知道七階靈禽的難得可貴之處?”
“人家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接開口回絕,你們兩個虛空期巔峰的大高手能做得到嗎?”
“這個……”
候強與候勇的老臉難得地變得微紅,七階的赤焰飛凰,哪怕他們已是虛空期巔峰的強者,卻也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易地而處,若是他們處在葉歡的位置上,看到夜無憂這個實力遠不如他們的小輩所擁有的赤焰飛凰,便是夜無憂不開口相贈,他們多半也會直接出手將之強搶過來。
七階靈禽的作用,并不僅僅是它所擁有的接近虛空期的實力而已,尤其是是赤焰飛凰這種擁有可以隨意穿梭虛空而無傷的能力的七階靈禽,擁有了它就等于是擁有了另外一條性命,坐在它的背上,哪怕是遭遇到了破境期強者的全力捕殺,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機會可以逃得性命。
所以,若是遇到這樣的機會,候強與候勇還真就難以像是葉歡樣從容拒絕。
“其實,這也是我對葉歡的一個試探。”夜無憂道:“看看他會不會見寶起異心,動了強搶的念頭。結果我很滿意,葉歡的為人雖說不上是宅心仁厚,但他也并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主動惹事生非之人,這樣的人,值得一交。”
“少爺就不怕他真的起了歹念,想要殺人奪寶?”候強有些后怕地輕聲問道:“以他們兄妹兩人的實力,若是真的起了殺心,便是有我們兄弟兩個護著,也實是難保少爺的安危啊,少爺這么做不覺得太過冒險了點嗎?”
赤焰飛凰雖然厲害,也確實可以躲得過破境期強者的追擊,但是那也得是他們有機會跳到它的背上才行啊,方才那般局面,若是葉歡兄妹真的起了歹心,他們三個怕是連動一動的機會都不會有上分毫。
“我不是說了嗎?”夜無憂不以為意地輕聲說道:“我會真的將小紅送給他!”
夜無憂回頭看了候強兩人一眼,問道:“如果是你們,縱使之前起了奪寶之心,現在看到我甘心將寶物奉上,表現出了十足的結交誠意,你們還會再趕盡殺絕,為自己豎立一個未知的仇敵嗎?”
候強與候勇同時默然搖頭,顯是已經認同了夜無憂的說法。殺人是為了奪寶,而現在你連殺人的念頭都還未起,人家就已主動將寶物獻上,他們哪還好意思再亮起屠刀?
“而對于咱們的來歷,我敢打賭,葉歡他同樣也是十分好奇。”夜無憂道:“在沒有摸清咱們底細之前,他并不會對咱們不利。”
“還是少爺的思慮周詳,老夫佩服!”
候強候勇的眼中同時閃現出一絲贊嘆,不愧是老祖擬定的下一代夜家族長,僅是這份心智就不是常人所能具備。
“咦?停下了。”
見前面的沖天犼止在前面的虛空之中,夜無憂也心念一動將赤焰飛凰的速度給緩降了下來。
放出神識掃探了一下虛空下面的地理環境,夜無憂不由微皺起了眉頭:“這么荒涼的一片地域,葉歡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不是說要為秦嵐醫治她的心理頑疾嗎?到這個地方有什么用?”
在葉歡的駕馭下,沖天犼已然緩緩降落至地面,葉歡幾人從沖天犼的背下下去之后,一揮手便又將沖天犼給打發到了虛空之上候命。
見此情形,夜無憂與候強候勇對視一眼,三人也同時飛身而下,落至葉歡一行的身邊。
“一會兒不管你們看到什么,什么也不用說,什么也不用做,只管靜靜地在一旁看著也就是了,莫要讓別人發現了。”
葉歡輕聲向其余幾人交待了一句,之后便轉身前行,任憑幾人一頭霧水地在后面跟著。
前方不遠,大約二三里的位置,有一個顯得十分破落的村莊。
葉歡帶著幾人悄然而至,來到其中一戶村民的家中,沒有敲門,沒有言語,一直走到正堂草屋的窗前,靜靜地站在那里。
屋里面一共三人,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嫗,一個年過半百的中年兒子,一個同樣額前已有些許白發的中年兒媳。
老嫗躺在兩片木板拼成的床上,氣息微弱,神色懨懨,面頰眉目之間已然浮現出了一絲死氣,眼見著就要不久于人世。
滿身補丁的兒子與媳婦兒,側身跪立在床前,眼中含淚,泣不成聲。
一臉枯皮的老嫗,混濁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對面前二人的愛憐與不舍,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是卻再也提不上氣,出不了聲,她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眼中的眼淚人眼眶之中緩緩流出。
在葉歡他們到來的半刻鐘之后,老嫗從肺部吐出了最后一口氣息,雙眼一閉,撒手人寰。隨即,屋里面便傳來了兒子與媳婦兒的痛哭之聲。
看到這般場面,葉樂縮在葉歡的懷里,小身子微微有些發抖,很顯然,小丫頭當是又想到了當年在大青山時的種種遭遇。
夜無憂與候強候勇全都面無表情,生離死別,他們這一路已經見了太多,眼前這個老嫗的離逝,對于他們來說并算不得什么,對他們也造不成多大的影響。
而秦嵐與秦韻希看到這種場面,全都多少有些震動。平素在皇室內外,出行都有人護著佑著,死人這種事情她們雖然時常都有耳聞,但是卻從來都沒有親眼見過。似今日這般,親眼見著一個老人衰老離逝,她們還是第一次。
原來人老后竟是這般一個狀態,原來人死時竟是這般一個無奈與不舍的場面!
“走了!”
夜無憂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秦嵐與秦韻希則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不過他們全都記著葉歡之前的叮囑,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隨著離開了這個滿是哭聲的小院兒。
從這個院子出來,葉歡又隨意地走進了相鄰的另外一個院落。
院中,同樣只有三人,同樣是一老嫗,一兒子,一兒媳。
所不同的是,老嫗的身子非常健朗,兒子與媳婦兒的穿著與另一家相比也顯得相對華麗了一些,至少,衣服上沒有一塊補丁。
葉歡一行進來的時候,這一家三口正在堂屋之中用飯。
兒子媳婦兒坐在椅上,老嫗一人蹲在桌邊一角。
桌子上有一尾魚,一盤青菜,還有一盤炒蛋,兒子媳婦兒吃得很是愜意。而蹲在桌角的老嫗,碗里是半碗已經有了些餿味的稀飯,腳邊的破盤子里是已經起了些許青霉的咸菜。
聞到桌上的飯香,老嫗抬起頭來朝著已被兒子媳婦兒吃得只剩下魚骨的盤子瞧看了一眼,卻被旁邊的兒媳一腳給踹到了一邊,嘴里還罵罵咧咧地說著老不死的還想吃魚什么的零碎話語。而兒子看到這一幕,也只是輕輕地撇了撇嘴,繼續大口地扒著碗中的干飯,吃著桌上可口的飯菜。
見兒子沒有理會,被兒媳給踹了一腳灑了稀飯的老嫗縮了縮脖子,繼續蹲回桌腳喝起了碗中已經所剩不多的稀飯還有腳下那已經長了青霉的咸菜。
老東西怎么不早點兒死每天都在浪費老娘的糧食人老了還有什么用還不如早點兒去死云云,見老嫗不聲不響地又喝起了稀飯,媳婦兒沒有再作刁難,不過嘴巴里的難聽話卻是再也沒有停過。
葉歡的面色如常,夜無憂與候強候勇也沒有變了臉色。
只有葉樂、秦嵐還有秦韻希全都被眼前的這般場面氣得小臉兒通紅,恨不得上前狠狠地將那兩個不孝的兒子與媳婦教訓一頓。
“走了!”
又是這么一句簡單的傳音,葉歡抱著葉樂轉向出門,繼續向下一個場景走去。
夜無憂二話不說悶頭跟上,秦嵐與秦韻希雖然心中仍氣憤不已,不過卻也沒有逆了葉歡的意思,狠狠地瞪了屋里的兒子與媳婦兒一眼之后,也隨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