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熙攘,皆為名利。
金帝開出條件的時候,信心十足。
完顏烈的臉色卻有些難看,他百來歲的光陰絕非虛度,知道人性的癥結——金帝說的絲毫不錯,如今看來,沈約腦袋只有被驢踢了,才會幫他完顏烈。
沈約輕吁一口氣,“顏先生,大金皇帝開出這么好的條件,說不心動是假的。”
完顏烈心中微動,立即道:“但你還要選擇?”
金帝臉色已變。
“因為你的目標不是什么江山美人。”
完顏烈似是沈約的知己,“你的目標是……九州之王。”
沈約肯定了一點——完顏烈和九州之王也有過往。
見沈約笑而不語,完顏烈當機立斷道:“只要你助老夫,老夫就告訴你——老夫知道的一切!”
沈約笑意更濃。
他等的本來就是完顏烈的承諾。
有些人的承諾和放屁一樣,說過就忘,但有些人的承諾就和人生信條般,失去承諾,整個人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
金帝看出局面的不利,臉色更冷,“顏烈,你未免高看了自己的消息,也未免低看了捆仙索。”
完顏烈只是盯著沈約,“怎么樣?我和你的買賣是否做得?”
沈約緩緩道:“我沒有低看捆仙索。”
完顏烈聽出沈約言下之意,“我需要琴畫書棋重演。”
這兩人的對答很有跳躍性,沈約卻知道完顏烈是在暗示他——只要琴畫書棋如方才般重現異狀,那就算沈約在幫助完顏烈,完顏烈就有脫困的可能。
但琴畫雖在,棋譜尚在完顏烈的腦海,可楊幺他們卻不知何處……
沈約要完成此舉,本是極具難度。
金帝冷笑道:“你這是在做夢,比覆水重收還要困難。”
看向沈約,金帝仍舊保持冷靜。他也是一代梟雄,掌控天下最強大的力量,自然知道這時候冷靜的重要。
一個猴急的當權者,難免被旁人看輕。
“沈先生,酆都判官想必已將楊幺、趙賽月等人拿下,琴亦在酆都判官的手上。”
擠出絲微笑,金帝希望沈約迷途知返的樣子,“沈先生,酆都判官和朕有過約定,只要沈先生助朕,楊幺、趙賽月定然安然無恙。”
完顏烈反駁道:“什么酆都判官,你真以為他是地府閻王嗎?楊幺占據洞庭多年,本事總是有的。如何會打不過一個小鬼?”
沈約微有揚眉,“你不認識酆都判官?”他感覺完顏烈甚至不太熟悉楊幺。
完顏烈皺著眉頭,“那是什么人?”
他見沈約說的凝重,亦不由擔心起來。
沈約緩緩道:“你既然不認識酆都判官,為何要將林逸飛引向洞庭湖?”
楊幺寒風中屹立,手臂的傷口血流終緩,可一顆心卻是沉了下去。
酆都判官淡然道:“我知道你眼下很累,很是疲憊。”
楊幺雖沒有反應,身心的確這般感覺。
“你中毒后當機立斷的放血解毒,雖然化去大部分毒性,可終究還是傷毒交加,不及時治療,難免益發的乏力。”
酆都判官聲音低沉,滿是壓抑,“再加上你當初的許愿不過是救出令姐,我許愿卻是成為真正的閻王,你的實力,其實早在我之下。”
楊幺亦是這般認為,但他隨即有個疑惑,既然如此,對方為何遲遲沒有出手?
酆都判官究竟在顧忌什么?
可敵人不動,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你累了,不如閉眼睡一會兒。”
酆都判官看著楊幺搖搖欲墜的身軀,誘惑道:“只閉眼片刻,說不定一切難題,就會迎刃而解。”
楊幺就感覺眼皮極其沉重,恨不得真如對方所言睡過去,但他毅力極堅,深知只要一閉眼,立即墮入萬劫不復的境況。
暗自咬了下舌頭,楊幺精神倏振。
“你這般飲鴆止渴,又有何用?”
酆都判官打擊對手道:“你在等沈約嗎?可他不是神人,眼下必定竭力想要破解神仙地的秘密,無暇顧及你們。哪怕他想到你們,又如何會想來到這里來找你們。”
話音落,詩盈突然捧琴向巷口處沖去。
楊幺、酆都判官均是一怔。
他們沒想到詩盈會突然逃命。
酆都判官笑了起來,“看來女人實在信不過。”他縱身要起,倏然退后,因為一刀劃過,割破他胸前的衣襟。
握緊雙拳,酆都判官咬牙道:“楊幺,這女人舍你而去,你還拼命護她,不覺得太過可笑?”
楊幺緊盯著酆都判官的身形,反倒故作悠閑道:“我這幾天才發現,原來有為之拼命的事情,終究還是個樂趣。”
酆都判官驀地笑道:“你以為拖住我,詩盈就會無事?你不要忘記還有個詹姆斯少尉。”
楊幺內心微有抽緊,卻緩緩道:“但你難道沒有想到過,詩盈既然要逃走,她就有逃走的把握嗎?”
“你未免高看了詩盈?”
酆都判官看著將要奔到巷口的詩盈,亦看到巷口的詹姆斯攔住了詩盈,淡然道:“她終究是個女子,靠什么和一個特種兵來搏斗,靠她手中的木琴嗎?”
說話間,酆都判官的臉上浮出笑意,隨即僵硬。
一萬個人來賭,一萬個人也認定詩盈絕對逃不過詹姆斯的掌控。
有時候,天塹本不是勇氣和努力就能添平的。
要完成目的,還需要實力!
詹姆斯少尉突然倒了下去。
砰的聲響。
在暗夜中,一切看起來極為諷刺。
酆都判官怔住。
楊幺卻緩緩道:“這世上本有些事情,是讓你想不明白的,是不是?”
“絕無可能。”酆都判官又要沖去,眼見楊幺如同獵豹般盯著他,終究不敢輕舉妄動。
“很奇怪,是不是?”
楊幺淡然道:“一介弱女子居然能擊倒一個什么特種兵。”看著滿是不可思議的酆都判官,楊幺慢悠悠道:“你恐怕不知道一點,當初你分兵兩路,派一路打劫完顏宗翰,另外一路來殺我,非但沒有殺得了我,反倒讓詹姆斯他們留下點兒什么。”
酆都判官露出恍然的表情。
楊幺輕吁一口氣,“詩盈就用他們留下的毒針,干倒了他們。你說,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