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蔚藍,水輕夢的眸中映著天空的藍色。
她說的直接。
直接的讓人無法辯解。
沈約笑笑,“你一眼看穿的事情,魏若愚卻一輩子都不明白,都子俊他們想必也不明白。”
道理很簡單,可讓世人承認卻是極為艱難。
真相昭然若揭,但世人卻拼命的捂住自己的眼睛,選擇性的去看自己想看的。
“他們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去改。”水輕夢再道,“哪怕他們曾經遭遇了滅頂危機,卻從不想承認,是他們自身造就了這場危機。他們還想用另外的一個錯誤,解決不得不面對的錯誤。”
沈約輕嘆一口氣,“你這么說,倒讓我很擔心。”
“擔心什么?”水輕夢微有不解。
沈約喃喃道,“煩惱即菩提,如今是危機也是轉機。可若是不從本質去認知錯誤,終究不過反復的輪轉。”
水輕夢緩緩道,“因此魏紫君那個預言的真相是——都子俊他們制造了時空封鎖,卻因為某些根深蒂固的錯誤,讓時空封鎖演變成無間地獄,反復的輪轉?”
沈約內心微顫,半晌才道,“很有可能。”
這是封閉空間的第幾次更改?
沈約從水輕夢的答復中,立即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一直的想法是——自己是卷入輪回的伊始,可是……所有的變化若不是第一次呢?
一念及此,沈約不寒而栗。
“而你……也被卷入這個輪回中。”水輕夢盯著沈約道,“你用你的方法,試圖破解這種輪回?”
沈約沉默片刻,“我能做的,只是盡心做好當下一刻。”
并非盡人事、聽天命,而是盡心性,破輪轉。
“你做的其實很好。”
水輕夢贊同道,“我做不了更好,不過我可以幫你做幾件事情。”
“幾件?”沈約微有意外。
他誠心相對,雖知會有回報,可看水輕夢的樣子,讓他知道自己得到的恐怕會更多。
“或許不應該叫幫助,而是互助。”
水輕夢隨即糾正道,“因為我們眼下面對的,是同一個問題。”
見沈約點頭,水輕夢認真道,“問題必須直面才能解決,但我們眼下的問題是,都子俊他們習慣在暗中行事。”
沈約喃喃道,“或許他們被騙的多了,難免會戒備重重。”
“但這不是回避光明的理由。”
水輕夢淡然道,“他們不出來,他們的問題,就無法真正的解決。我可以讓他們出來。”
沈約詫異道,“你如何讓他們出來?”
他其實也在想著和天柱山那些人交談,不然也不會尋找蕭楚,利用趙巧云和天柱山那批人溝通。
他展現了誠意,對方卻沒有反饋,這讓他知道要直面那些人,比想象的要困難,更讓他深知一點,蕭楚、琴絲或許有想法,卻無法扭轉天柱山全體人的觀感。
水輕夢有辦法?
沈約都想不到,水輕夢笑道,“還要多謝你的坦誠,讓我想到辦法。你放心,我一定能完成此事。”說著轉身向山下走去。
韓世忠、梁紅玉沒想到這女人說走就走,下一刻,水輕夢突然消失在前方。
二人見狀,都是露出駭異之色,如同白日撞鬼一般。
日落日升,亙古不變。
沈約再入艮岳的時候,感覺到世俗人情卻改變了很多。
艮岳的那些宮女、宮人見了他,均是行禮低頭,態度極為恭敬,甚至可說是敬畏。
韓世忠和一幫兄弟跟著沈約進入艮岳,所見之處,都是奇景秀麗,可說是從未見過,但眾人均是目不斜視,中規中規。
方入艮岳,就有一人帶禁軍迎了上來。
那人臉色圓潤,身材高大,一看就是自幼營養跟得上的模樣。
見到沈約,那人立即單膝跪地道,“卑職殿前指揮使王宗濋,奉旨恭迎沈公子去見圣上。”
沈約微笑道,“指揮使不必多禮。”
在水輕夢離開后,入夜時分,李斌再度請見沈約。
依仗著在羅卜沙漠的一些老交情,李斌先告訴沈約一個好消息——京城四廂都指揮使的職位,圣上已然應允封給韓世忠。
韓世忠聽到這個消息幾乎暈過去。
近些年,趙佶對很多人進行升官著實不拘一格,連升八級的事情也是有的,可韓世忠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離奇的事情。
沈約知道趙佶的心急如焚,見李斌再度請他入朝議事,倒沒再推搪,他知道趙佶雖有決定,可畢竟是生平第一次拿主意,還需要某些肯定。
得知沈約入宮,趙佶自然會有所準備。見王宗濋來迎,沈約就明白這人份量不輕。
殿前指揮使,如果到現代,那就類似皇家保安隊長的性質,或許官階不是很高,卻是皇家信任的人。
這種人基本或和皇家有故交,或者和皇家沾親帶故。
想到這里,沈約隨便問了句,“指揮使年紀輕輕,就在殿前任職,前途實在不可限量。讓指揮使來迎我,倒是大材小用。”
王宗濋聞言忙道,“沈公子實在過獎。卑職和沈公子相比,不過是米粒之珠對星月之光,能來迎接沈公子面圣,是卑職前生修來的福氣。”
沈約見王宗濋如此,暗想這人將諂媚的話語說的如此嫻熟,想必是久經操練。
奉承話也不是想說就說的,因為那必須先將自尊放下,再帶上強烈上爬的心思。
厚臉皮也非一日之功。
對王宗濋為人有了判斷,沈約笑笑,“指揮使說笑了。”
王宗濋急的差點指天立誓,“卑職若有虛假之言,天打雷劈!”
沈約笑笑,指向韓世忠道,“指揮使,這是韓世忠,以后恐怕會和指揮使共事,還望指揮使加以關照。”
王宗濋望了韓世忠一眼,忙道,“沈公子說笑了,韓大人以后掌管四廂,位高權重,卑職如何敢說關照韓大人?”
拱手為禮,王宗濋恭敬道,“卑職今日才見到韓大人真容,怠慢之處,還請莫要見怪。”
韓世忠見王宗濋卑微的和孫子般,內心著實感慨。
這些殿前人物,以前見到他們這些西北軍,都是雙眼朝天。
他們西北軍在邊疆出生入死,保天下安寧,可那有何用?到京城,終究和孫子一樣的存在。今日見地位顛倒,韓世忠并無傲嬌,沉聲道,“聽聞指揮使是顯恭皇后的子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