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天開始有些灰灰,寒風也一陣緊似一陣,吹得窗紙嘩啦啦響,廚房里的骨頭湯已經冒著香氣了,可二弟和四妹還沒有回家。
李月姐急了,叮囑了月娥墨風等人幾句,便匆匆朝村尾去,村尾有一眼古井,李月姐到的時候,就看到住在前街的姚裁縫正在打水。
“月姐兒,你站在這里張望啥呢?”姚裁縫看到李月姐在那里朝著山路探頭探腦的,便好奇的問。
“墨易和月嬌過午去山上撿柴禾,到現在還沒有回家,我在這里等看看,真急人。“李月姐回道。
“別等了,我剛才看他們過去的,一大幫子人,還有鄭家的鄭典,鄭鐵柱兄弟,我家喜福小子也跟去了,墨易撿柴禾的時候撿到一只野兔,是那野兔自個兒撞在樹上撞暈的,給果鄭家的鄭典非說是他攆的,說兔子該歸他,你家墨易和月嬌不干,雙方爭執不下,最后就捉迷藏,誰贏了兔子歸誰。”姚裁縫在邊上笑呵呵的道。
沒聽說過兔子自個兒撞樹上撞暈的,真是稀奇的很。
捉迷藏?李月姐定定的看著姚裁縫,前世她快嫁人那會兒,姚裁縫家的喜福小子就是跟人捉迷藏,結果藏到鎮里棺材鋪里的棺材里,把自己給活活悶死的,畢竟才六歲大的娃兒,棺材板一放下,就沒那勁托起來了。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一次,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再說了,她更擔心墨易和月嬌,這兩個臭小子臭丫頭,回去定要好好教訓。
想到這里,李月姐突然扭頭狂奔了起來。
“月姐兒,怎么了?”姚裁縫問,可李月姐早跑遠了,姚裁縫怕出什么事也丟了水桶跟了去。
李月姐一路直奔棺材鋪,棺材鋪的東家這會兒正在柜臺上算著算盤,見到李月姐來,便高興的問:“月姐兒,可是來結賬的?”李月姐家阿爹去逝,那棺材的賬還賒著呢。
“不是,元掌柜,可看到墨易和月嬌他們了?”白蔡蔡沖著那棺材鋪的元掌柜問。
“墨易和月嬌?他們跟一幫人在一起,剛才還見著的呢,怎么這一會兒就沒人了?”元掌柜道。還奇怪的四處看了看。
李月姐不由的握了握拳,元掌柜真糊涂,想著,也不去管那元掌柜,直接沖到后面放棺材的鋪面里,凡是見著棺材板蓋著的,就去掀,使出吃奶的勁兒才將棺材板移開。
只是那棺材板真重,七涂七柒的,據說每擺一年都要涂上一層柒,幾年下來,那棺材板能沉的壓死人。
“月姐兒,你干什么?”元掌柜在后面氣急敗壞的道,隨后就看到李月姐從棺材里揪出一個十來歲的小子來。
“這,這是咋回事?”元老板在后面咋著舌問。
“墨易呢?”李月姐沖著那小子問。
“在那邊。”那小子指著另一邊一口棺材,李月姐一個箭步上前,用勁的掀了棺材板,兩條胳膊因為用力過度,已經發抖了起來。
這會兒移開棺材板,果然看到墨易小子還傻傻的蹲在那里,見著棺材板被掀了,這小子還沒反應過來,嘴里道:“不算不算,我還沒藏好。”
“李墨易,你還要怎么才藏好?你多大了啊,你知不知道藏在棺材里有多危險?”李月姐又急又氣的去揪李墨易的耳朵。
李墨易沒想到大姐突然出現在這里,他性子老實木訥,也不知自己錯在哪里,不過卻從來不頂李月姐,這會兒便耷頭耷腦的由著自家大姐喝罵。
“月嬌呢?”李月姐又問。
這時,月嬌從一邊的門后出來,慢慢的挪到李月姐的身邊,又討乖賣巧的在李月姐兒邊道:“我跟二哥說了不能藏棺材里的,可是二哥不聽我的。”這卻是告小狀了。
在李月姐看不到的地方,李墨易瞪了自家四妹一眼。
“回去再算賬。”李月姐狠狠的瞪著兩個。李墨易和李月嬌立刻乖乖的站在一邊,十分虛心的樣子。
“喜福呢?”這時,姚裁縫也跟著進來了,一看這陣仗,哪還不知道這些小鬼整出什么事來,那心就飛快跳了起來,墨易十三歲了,月嬌也十一歲了,可他家喜福才六歲。
“快,幫著找。”李月姐沖著墨易和月嬌道。
終于在最里邊的一具棺材里找到了喜福,這小子這會兒已經有些迷糊了,一臉蒼白的,被姚裁縫連著抽了幾個巴掌才回過神來,見到姚裁縫,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眾人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哈哈,都在這里,全讓我找到了,沒的說,兔子是我的了。”這時,鄭典和鄭鐵柱兩個半大小子從門邊過來,看到眾人,哈哈大笑。
可惜,屋里沒一個人理他們。
“說,今天這事,誰的主意?”李月姐站在那里,眼光如刀的一個一個的掃過來,凡是被她掃到的,每個小子都耷頭耷腦的下去。
一邊元掌柜的看著李月姐,心里咋舌,李家這大丫頭,那眼光跟李婆子一個模子,能將人皮肉剜了一層出來。
“是他。”晃過神來的喜福指著鄭典,抽泣著告狀。
“不錯,就是這壞小子,他規定我們只能藏棺材鋪里,他定是知道,這棺材鋪里沒地方藏,要藏就只能藏要棺材里,好叫他一逮一個著。”一邊月嬌一臉精怪的道。
“怎么了,怎么了?”鄭典抬著小腦袋,一幅就是我的主意,你們能奈我何,那樣子,欠揍極了。
李月姐看到他那樣子就手癢,這鄭典,是鄭家老三的兒子,說起來跟她家現在情況一樣,父母早亡,他自小就由鄭老太帶著,可這鄭典比她們姐妹命可好多了,雖然父母早亡,可家里鄭老太寵著,鄭屠等幾房叔伯更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最后寵成了一個柳洼小惡霸,以前自家弟妹沒少受他欺負。
這一下是新仇舊恨,李月姐就抄起一邊用來彈灰的雞毛撣子,一手揪過鄭典,那雞毛撣子就照著這小子的屁股一頓抽,抽得他直跳腳。
鄭典顯然叫李月姐這一手弄蒙了,一邊一幫小子還偷笑,小喜福歡喜的直拍起了巴掌。
“你……你敢打我。”鄭典回過神來炸毛了,只是他雖是個男孩,但只有十三歲,李月姐比他大三歲,又是做慣了苦事的,有一把子力氣,鄭典平日除了調皮搗蛋外,可沒吃過苦,那力氣反不如李月姐。
這時被李月姐捉到打,一點也奈何不得。只是看到一邊鄭鐵柱傻愣愣的,眼眶紅紅的吼道:“五哥,你傻啦,你就任別人欺負我,小心我告訴老太去。”
“哦。”鄭鐵柱這才反應過來,應了聲,連忙上前,從李月姐手里拉出鄭典:“李家阿姐,不能打,打傷了老太要傷心的。”
李月姐叫鄭鐵柱這說給說樂了,敢情著他這意思是,打鄭典是該打,就是不能讓鄭老太傷心。
鄭典聽這個只比他大一歲的五哥這般說話,氣的伸腿就踢鄭鐵柱,李月姐在一邊瞧了,又舉起了雞毛撣子,嚇的鄭典往后一縮,一個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痛的齜牙咧嘴的。
“你們等著,我讓我大伯給我做主,拿殺豬刀來殺了你們。”鄭典捂著屁股,惡狠狠的發著狠話。
“好啊,我倒正要跟鄭老太和鄭屠說說。”那姚裁縫這會兒兒子差一點就丟了命,一陣后怕著,聽鄭典這么說,也火了,便要帶著喜福去鄭家討說法。
鄭典叫姚裁縫這么惡狠狠的盯著,又看喜福蒼白的一張臉,動了動嘴皮子,最后卻一聲不啃的轉身跑了,鄭鐵柱連忙跟著,一邊的月嬌使壞,腳一伸,綁了鄭鐵柱一下,好在鄭鐵柱跟他爹鄭屠跑的多,練出了力氣和反應,跳過月嬌的小腿,然后抓了抓腦袋,跟著鄭典一溜子跑了。還回頭沖著月嬌嘿嘿傻笑了一記。
“月姐兒,今天的恩情大叔記住了。”一邊姚裁縫背了小喜福沖著李月姐道。
“姚叔,你可別這么說,這是小喜福命大。”李月姐連忙擺手,對于她來說,只是關心弟弟和妹妹。
一邊的元掌柜也擦著冷汗跟李月姐道謝,說實話,不是李月姐沖進來,不管最后走了哪一個,他這個棺材鋪也要破財消災。
李月姐依舊擺擺手,然后拉了墨易和月嬌出門,一出門,就看到兩捆柴禾堅豎在一邊的墻邊,一捆柴禾上還掛了一只灰色的野兔,還挺肥的。
“大姐,晚上燒兔肉,給五郎補補。”墨易看著野兔,舔了舔唇。
“你也嘴饞了吧,晚上有肉骨頭湯呢。”李月姐拍了拍墨易的頭。然后背起一捆柴禾。
李墨易也跟著背了一捆,反倒是月嬌兒,提著野兔一甩一甩的,還搗了搗墨易的胳膊:“二哥,怎么樣,我說你那點心思瞞不過大姐吧。”
“呵呵,呵呵。”李墨易嘿嘿傻笑。
李月姐聽到后面兩兄弟的斗嘴,腳步更是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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