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水匪這東西不是李月姐一個小女子能關心的,水匪路霸的,哪處關隘路口都少不了,大多都是本地一些無良子糾集起來弄點銀錢,所針對的多是來往客商,一般不會對本地人下手的。所以,本地人基本上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只是,巡檢司?這又是一個前世沒有的新鮮事物。
李月姐卻微微皺了皺眉頭,前世,柳洼一直都沒有設巡檢司的啊,今生怎么突然又冒出這么個衙門了?
就在這時,就看周東源在前頭領著路,招呼著那巡檢:“查大人,這邊請,在下已經在酒樓里擺好了席面,我爹還有鎮上一些鄉老里正都在場,單等你到場了,給大人您接風洗塵。”
“有勞賢侄,前頭帶路。”那查大人甕聲甕氣的道,一路打著哈哈。
巡檢雖然品級不高,但掌著一翻武力,在地方上那也是一霸。
看到周東源,李月姐明白了,前世,周家把持著河工和鈔關這一塊,周家一家獨大,整個柳洼人都得仰其鼻息,周家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別的各路人馬自然都叫周家想方設法的攔了,周家那是要吃獨食的。
而今,河工這一塊被二爺和七爺拿走,由兩個外鄉人掌事,而鄭家又借鬧貢事件攀上了二爺和七爺,如果說,以前鄭家這只老虎只是紙老虎的話,那么,現在的鄭家,借著二爺和七爺的勢,雖然日子還短,虎威不曾真正顯露。但已有了虎嘯山林之勢。
前些日子,鄭大憑著他劊子手那股子狠厲,再借著二爺和七爺的勢,整合了整個通州的漕幫。那么以后,從通州到城京這段的漕運,壩閘。都在鄭家掌控之中,再有于子期和楊東城在河道上的照拂,長此以往,周家在柳洼的話語權說不定就要被鄭家所奪,周家是絕不會甘心的,這一山不容二虎,如今看來。這巡檢司的設立,搞不好周家是下了工夫的。
鄭家和河工所合作,周家可以同巡檢司合作,以后,兩家明里暗里的斗爭不會少。
只是李月姐想著剛才那巡檢大人跟周東源一路打哈哈的樣子。似乎并不是太賣周家的賬啊,只不知這背后又是什么來路?李月姐想著。
“月姐兒,你姑還好吧?”這時,夏師傅有些惴惴的問道,那正編著竹編的大手還在圍腰上擦了擦,做為一個鰥夫,去打聽一個剛和離的婦人,顯然是不太合適的,可他倒底鄭心著素娥。終是沒忍住。
“還好,清靜些日子就會過去的。”李月姐點頭倒,倒沒在意這些,在她想來,如果自家小姑母若還能再跟這夏師傅在一起,也算是不錯的歸宿。當然,這一切要看緣分了,只是,顯然這時候卻不是打擾自家小姑母的時候,心傷要用時間來愈,說這句也只是點醒夏師傅最近不要去打擾自家小姑,小姑母這事,不管從她自己的心理,還是周圍的人言都需要一段沉寂的時間。
“是的,清靜一段時間好。”那夏師傅連連點點頭。
李月姐這才要告辭,那夏師傅又沖著李月姐道:“月姐兒稍等一下。”說著,就轉身進了作坊里,拿了一些精細不一的竹筒,還有竹條子,又叫了兩個徒弟,一陣忙活著。
李月姐不知道他忙活什么,想著她正好要在這碼頭周圍幾家飯館和酒樓跑跑,便道:“我到對面酒樓去一下,一會兒回來。”
“好的。”夏師傅摸著滿臉的汗道。
李月姐便出了李家竹篾坊,在碼頭的幾家飯館和酒樓跑跑,一般的酒樓和飯館都有專門的訂貨點,好在李月姐這白玉豆腐最近在柳洼的名氣不小,倒是硬生生的讓她拿到了三家的供應量,今趟也算是收獲不小。
跟幾個掌柜的說好每天早上定時送貨,完了后李月姐這才又回到了李家竹篾坊,就看到一座繡架已經完工,夏師傅又細細給那繡架打蠟,看到李月姐過來,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又過了一會兒,這才滿臉是汗的拿到李月姐面前:“我琢磨著這太過靜了也容易胡思亂想的,她以前沒事喜歡繡點東西,這個給她消遣消遣吧。”
“好的,謝謝夏師傅。”李有姐感嘆哪,這才是真正為自家姑母想的人,只可惜以前卻活活拆散了。
“呵,謝啥,都是你李家自家的東西,你跟你姑就說是店里拿的,其他的不用多說。”夏師傅又叮囑著。
“曉得了。”李月姐再次點頭,知道夏師傅怕自家小姑聽到他的名字又想起以前的事傷心。
只是他這般說,更讓李月姐為自家小姑唏噓不已。然后便提了繡架回到家里。到家天已漸黃昏。李月姐便先提了繡架去東屋給自家小姑母送去,這樣小姑母除了上午幫自己做點活,下午就能用這繡架消遣時間。
屋里,阿奶,二嬸,還有小姑母正坐著說話,李素娥總是那幅眼觀鼻子鼻觀心的樣子。此時,那方氏先見到李月姐手提繡架進來。便好奇的問:“月姐兒,這哪來的繡架?”
“是我從碼頭竹篾拿的,我想著姑母在家,有這東西也可消遣,又能賺點小錢,一舉兩得。”李月姐道。
“是家里的作坊里的?怎么沒打上印記啊?”方氏一聽是作坊里的,那眉頭就皺了起來。
“許是剛做好,沒來得及打,我正好碰到了,就先拿來了。”李月姐回道。
“嗯,還是該打個印記,這個賣一下也值幾錢銀子的。”方氏又嘀咕著,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一邊李素娥臉色白了白。
“你這什么渾話,自家人用還講銀子?”李婆子狠狠的剜著她。
“我這不是隨便說說嘛,其實媳婦兒心里也為素娥難過。之前,我大哥跟我說了,昨兒晚上,你們反應也太激烈了。這世上的男子那就沒有不偷腥的,別的不說,仲達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指不定又跑哪個私窠里找姐兒喝酒去了,沒法子,這是女人家的命,其實,素娥這事,昨天只要不聲張,事兒就過去了。哪有現在什么和離的事情啊,我可是實話實說,雖說是和離,可賈家那邊人都傳著,是賈家好心。不忍壞素娥的名聲,才和離的,要不然,以她無子便是七出之條,而今這事鬧的沸沸揚揚的,連金鳳兒都受了牽連。”二嬸發牢騷似的說了一堆。
原來她去她大哥家,就聽了這些話回來,李月姐搖頭。二嫂那大哥大嫂從來就沒有真心的待過她。
“金鳳好好的在周家,這又不干她的事情。她受什么牽連啊?”李婆子沒好氣的道。
“還不是因為金鳳這嫁周家也大半年過去了,那肚子也沒一點消息,周家的下人私下都在傳著,說金鳳說不準就跟她姑一樣,娘你說這事,如果不是鬧成這樣。這才大半年的沒消息,怎么就成了別人的話柄了。”方氏這話卻是把錯全載在了李素娥頭上。
“你這是人話嗎?”方氏話音未落,李婆子抄起手邊的線板就要砸,卻被李素娥死死的攔住:“娘,不怨二嫂,一切都是女兒的錯。”
李素娥那臉白的跟鬼似的。
李月姐瞧著很不是滋味,她就知道,自家小姑母回來,住在東屋肯定不得安生的。這大家住在一個屋檐下,阿奶想護也護不住那么多。
得,她覺得還是讓姑母去西屋那邊,要不然,以自家姑母現在這精神狀態,指不定前世的事情還得重演,于是看也不看二嬸,也不看阿奶,直接沖著自家姑母道:“姑,月姐兒想請你去我西屋住,今天我訂了幾家酒樓的生意,自明日起,每天要給他們送豆腐過去,所以,自明日起,我這豆腐生意就要擴大一點,如今墨易在河工所事,墨風又在讀書,我呢,前段時間我阿舅過來,跟河工所談了一筆木樁生意,估計這段時間,山里的木樁就要運出來了,我是中間的牙子,得接貨,點數,核對,也有的忙,家里真正做事的就只有月娥和月嬌,只是月嬌又是人來瘋的,做事不穩妥,光靠月娥一個我實在不放心,便想請姑母幫襯著。”
李月姐說這些,一是有讓自家姑母去西屋住的正當理由,二呢,也是提前做準備,省得以后自己賺了錢了,自家二嬸又要來懷疑是不是阿爺阿奶暗地里塞了銀子給自己,這點,以自家二嬸那小心眼兒,那絕對是說的出來的。
此時,李素娥也收住了悲聲,對于去西屋那住,李素娥是千肯萬肯的,比起東屋這邊,西屋更讓她覺得親近。更何況,現在西屋需要她,也正是因為這種需要反而讓她覺得心里踏實,遠不象住在東屋這邊,雖然有阿爹阿娘,但卻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心里不踏實,想著之前二嫂的話,她那心就一片冰冷,于是便沖著李婆子道:“娘,既然月姐那里需要我,我就住西屋那邊吧。”
李婆子這時嘆了口氣,揮揮手,算是準了,她現在也算是看出來了,素娥住東屋,免不了要受老二家里的氣,她可以管一時,卻管不得時時,倒不如住西屋來得省心。至于讓人說閑話,反正李家這些年來,閑話本來就不少,也懶的管了,管不著。
“這可不是我不讓住啊。”方氏連忙撇清,李月姐翻了翻白眼,懶得理她,然后拉著姑母回屋,幫她整理東西,兩人一起回了西屋。對于李素娥的到來,李家姐妹幾個自是十分的歡喜,尤其是小寶兒這開心果,沒一會兒就逗得李素娥開懷,讓李素娥疼她疼到骨子里去了,晚上兩人擠一床,看著跟倆母女似的。
李月姐看著自是歡喜,心里又有點難過,小寶兒這是把姑母當阿娘了。
一夜無話。
清晨,晨曦剛剛破開濃霧,麥場這一地兒就熱鬧開了,工地上熱火朝天的,一干河工自河工所領了工具,便三人一叢五人一簇的下了河道,麥場四周則是一片叫賣聲,一個集市的繁華已初步呈現。
李家豆腐坊也早早的開了檔,李月姐因四更天起來磨豆子做豆腐,等到豆腐包漿后,就被接手的李素娥趕回屋里睡了個回籠覺,這會兒才起來,別說,有姑母做幫手,李月姐確實覺得輕松了不少。
而且家里有了一個長輩在,倒好似有了主心骨似的,這點不在于長輩的能力,而就在于存不存在的問題。
“月姐兒,兩碗鹽豆腐腦兒。”楊東城和于子期兩人連袂而來。
這兩個日日早上,都會來李家這小攤上喝豆腐腦兒,雷打不起的。
“來了……”李月姐脆喊一聲,便舀了兩碗咸豆漿,灑了蔥花兒,看著鍋里還有煎蔥油餅,便又拿了盤子裝了幾塊餅子一并端了上來。
這時,邊上幾個閑漢子正在聊天,說的就是昨天巡檢上任的事情。
李月姐想起昨天親眼見到周東源跟那巡檢的親熱勁道,還在酒樓里擺了酒,李月姐跟酒樓掌柜的談生意的時候,還聽幾個店小二閑聊著,那周家請了鎮老,里正,以及鎮上面一些出色的人物,但好象就是沒請于楊兩位管事,不管如何,河工衙門也是朝延的正規衙門,怎么說,也該有個表面吧,于是便在于楊兩人面前坐了下來,問起了巡檢司和周家的事情。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新任巡檢姓查,曾是太子府的侍衛。”于子期簡單明了的就道明了巡檢的背后之人。
一邊的楊東城這時候又一臉樂呵的道:“這巡檢司的設立,是那周家三爺極力促成的,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名,只是周家這回偷雞成不成不知道,但只剛剛開始就著實蝕了把米。”
“怎么回事?”李月姐好奇的問。
“那巡檢的昨天一到,就把麥場沿河堤那邊的地圈了幾塊去,那些原先可都是周家的地,這回啊,周家是著著實實的吐了幾升血呢。”楊東城哈哈笑道,自他們接手河工所一塊,周家明里暗里可下了不少手段,這會兒不用自己動手,就看周家吃癟,而且還是自釀苦酒自己嘗,豈有不快之道理。
李月姐一聽也樂了,居然還有等的事情。不過一想也正常,世間之事無利不起早,那巡檢的到來也是奔著利益來的,而如今在柳洼,鄭家的利益圈子尚未形成,整個柳洼利益的大頭還在周家手上,周家為了表示誠意,吐出些利益是必須的。
周家這虧吃的那是打落牙齒和血吞,還得陪著笑臉,李月姐想想都是爽的……感謝東方風雲的蔥油餅,hyp208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