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查兩府的人尋遍了整個柳洼,也沒找到李素娥一絲一毫的蹤跡,不免的雙方就推諉了起來。一方說人已經被對方接走了,另一方卻又說沒接到人。
最后委決不下,只得大家一起去巡檢府見巡檢大人。
查府廳上,查巡檢還穿著一身光鮮的袍服,本等著接美嬌娘的,沒成想是雞飛蛋打還惹一身的騷,那肚子里十分的惱火,坐在那里咪著茶,臉卻陰沉沉的可怕,他這會兒在琢磨著這事情,周少爺出面說動李二做主將李素娥許他做妾,因為怕李老漢和李婆子不同意,這事一直在私下里商定,除了兩方人心知肚明之外,即便是當事人李素娥也是瞞著的,而接李素娥的那乘小轎卻是用著他府的名刺,那就是說,這是知道內情的人干的,也不知是跟自己過不去,還是跟周李二人過不去。
他甚至想著,會不會是周家和那李家反悔了,故意弄了這么個由頭的。
但不管哪一種,這次他自個兒的臉卻丟大了,這要是傳將出去,說巡檢大人新納的小妾不知叫誰給截了道,那他一張臉面也沒了,說不定還要惹家里的丑婆娘笑話,那他以后在自家婆娘面前便再也抬不起頭來。想著,他便磨著牙。
也因此面對著周李二人,怎么看怎么不順眼,便愛理不理的:“行,李素娥失蹤之事,本大人做為本地的巡檢。自不能不管,這事兒本大人會派巡兵去查,但這李氏素娥畢竟是在周府失蹤,周少爺回去還是要多多自查吧。”
查巡檢不陰不陽的說著,便端了茶杯起來,這是端茶送客了。
“可是,大人,我家素娥明明是你派人來抬走了啊。”李二兀自不甘心的道。
“李總甲,你這說的是哪門子的渾話,我抬你家妹子做甚?這話你也說的出口?”查巡檢眼神如刀的道。隨后一攤手:“要不,我這若大的巡檢府,讓你搜搜?”
最后這句話卻是說的陰側側的。
李二心里一寒,動動嘴皮子,哪里再還能發出一絲毫的聲音。
而一邊的周東源那心里也一咯噔,知道這出了事,巡檢大人是不準備再承認跟李素娥的事情了。連忙道:“大人勿怪,我這丈人不太會說話,詞不達意,只因內子有了身孕,聽說府上有一位奶娘對于孕產之事很有套路,便讓素娥來請回去,準備請教一翻的。只是不成想。這一出門就出了事了,還請大人為民做主,查尋一下內子姑母的去向,多多麻煩了,我丈人這是急的,才語出無狀,還請大人勿怪。”
周東源心思靈話,他知道再抵下去。惹惱了這查巡檢,那他的所有算盤都成空了,還不如緩一緩,所以,這一翻話全是按著查巡檢的心意,將他給撇的干干凈凈。
“賢婿……”李二聽周東源這話,這是不認了把素娥跟巡檢大人的事情了,這如何得了,正待要說,卻被周東源死死的拉住了袖子,告辭出了巡檢府。
“東源,如何能這樣,金鳳她姑如今下落不明,巡檢大人又不認了這事情,你這讓我如何跟金鳳她阿爺阿奶交待?”出得府門,李二就著急的質問了起來。
“老丈人這是想尋死嗎?要尋死,你便進去找巡檢大人理論,我是再也不管了的。”周東源這時口氣也不好的道,冷冷的指了指一邊巡檢府的大門。
自家這老丈人太沒眼色了,巡檢是什么人,這樣的啞巴虧他可以吃在暗里卻不能吃在明面上,所以,跟李素娥的事情,巡檢是不會認的。
周東源這會兒還頭痛呢,這回這事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用說,此刻,巡檢大人心中說不定把他也給恨上了,是他們事沒做好,更甚者,以這巡檢大人多疑的性格,說不準他還認為是他們要反悔故意為之呢,他還得琢磨個主意,解釋清楚才好。
要不然,后患無窮。
李二叫周東源一頓搶白,還真不敢,只得黑著一張臉,跟著周東源離開。
若說周家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那李二這回卻是活活把自己栽坑里了,本來,雖然將李素娥許給查巡檢之事,他瞞著老爹老娘,但只要李素娥是實實在在的進了查府,那不管如何他都能給自家老爹老娘交待,甚到還能編排出一番為素娥好的心意出來。
可如今,人沒了,他才真正是不好交待了。
方氏等在路邊,侯著自家男人過來,便急急的問:“怎么樣,找到素娥了嗎?”
李二搖搖頭。又發了狠道:“我們再去那邊找找。”
周東源今天跑了一天了,不但想干的事情沒干成,反而還惹的巡檢大人不痛快,自沒心思再陪著李二夫婦找人,便自顧自的告辭回府了。
李二夫妻兩個一直打聽到天黑,終是沒有李素娥的絲毫蹤跡,只得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老爹老娘那一關總是要過的。
“怎么辦?”到得家門口,方氏柱在門外,她從來沒覺得這家們這么難進過。
“按我路上說好的,就說你和素娥去看金鳳,路上素娥就失蹤了,最近拍花子多,說不準讓拍花子拍走了。”李二道。
“唄,這拍花子都是拍小孩兒的,哪有拍素娥這么大的大人的。”方氏嘀咕著。
“你管那么多,準規定拍花子只拍小孩的?”李二熊了一句。
方氏點點頭,然后沉呼吸,李婆子這個婆婆積威日久,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還真有些犯怵。
東屋的院門虛掩著,李二推了門,同方氏進屋,這才發現。整個東屋黑沉沉的,只有西屋透出一點點昏暗的光亮,卻不甚清楚。
兩夫妻相視一眼,不對啊,往日里,西屋那般小的可是鬧騰的很,而李婆子又一向喜歡亮堂,家里的油燈都是兩根燈芯的,怎么會這么的暗?而且還這么靜悄悄的,難道家里沒人?
李二想著。便同方氏推了正屋的門,摸著往日放油燈的地方,點著了油燈。
“呀,爹,娘,你們在家里啊,咋不亮燈。我還以為你們不在呢。”燈一點亮,李二便看到桌子兩邊的靠背椅上坐著自家爹娘,霍的人影出現,著實嚇了兩夫妻一跳。
“省點油唄,咋到這時候才回來?”李婆子先張嘴問,臉上的表情實在是靜的可怕。
李二同方氏相望一眼,方氏就霍的一聲大哭了起來:“爹。娘。素娥出事了。”
“怎么回事?”李婆子依然冷冷的看著她,一邊李老漢叭答著煙嘴。
“我今天早上叫了素娥陪我一起去看金鳳兒,沒成想回來的時候,一眨眼工夫,素娥就沒人影了,我和仲達找了一天,也沒有找到,只得去巡檢司報了案。”方氏哭哭嘀嘀的道。
倒也難為她那一臉的淚水了。
“是這樣嗎?老二?”李婆子轉臉看著一邊的李二。
“是的。娘,您放心,巡檢司的人已經再找,明天我再跟河工所的巡河差役四處問問,總會找到素娥的。”李二保證道,心里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自家老娘的脾氣自己清楚,聽到素娥出事,她怎么這般的淡定。
“我砸死你,你個畜牲。”霍的,李婆子便發飆了,抓起桌上的茶碗就重重的砸在李二的頭上,李二的額頭立刻腫起一個大包,青紫青紫的。
“他爹,你沒事吧?娘,仲達是你兒子,你怎么能下這么重的手。”方氏連忙護著李仲達,這會兒是真的哭了。
“下這么重的手?我還想殺了他呢,一個拿自家妹子出賣的人,留在這世上也是丟人現眼,禍害家人。”李婆子惡狠狠的道。
李婆子這話讓李二和方氏一怔。娘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是知道什么了?
“到這時候你們還真瞞著我們,今天隔壁倉家的二姑娘到西屋來玩,她可從她娘的嘴里聽說了,你們把素娥許給查巡檢作妾,真是好算計啊……”李老漢也恨恨的道。
心中也是無奈,這老二還真比不上老大。
“爹,你哪聽來的瞎話,完全沒有的事情,這定是西屋那幫小鬼在攪事非,絕沒有的事情,爹若不信,可以親自去查府問問,便知兒子說的對于不對,素娥實在是自己失蹤了,最近有拍花子在這一帶活動,怕是著了這些人的道了……”李二道,反正查府那邊已經不認了,他這邊也定然不認,便是倉家的婆娘傳出又怎么樣,只是他們不認,爹娘也沒什么把柄。
聽著李二的話,李婆子這時更是傷心和悲涼,都到這時候了,這老二尚無一絲愧疚,還死不悔改。
是的,這事如果查巡檢不認,老二也死活不認,自己還真沒法子,除非讓素娥出來,讓那兩個接人的人出來作證,可她不能,不管是為了素娥,還是為了今天這些幫忙出力的人,甚至為了這該死的畜牲,素娥都不能出面。
因此他們這些人今天是撕了巡檢老爺的面子。又焉能不防著他報復。
“好,到了這時候,你還沒有一絲悔改,不過,娘認了,是娘沒有教好你,一切的錯,娘自己擔當,現在,你這般有本事了,娘也不礙你的路,你該自立門戶了。”哀莫大于心死,李婆子這時卻是出奇的冷靜。
而深知自己老娘性子的李二心里打了一個突,娘如果是甩東西罵人,反而沒大事,倒是如今這冷靜的樣子,那就表明了已經沒有商量的余地了,想當初,大哥分家出去時,娘也是這般說的。
“娘,你這什么意思?”李二有些緊張的問道。
“還什么意思,娘這是要分家了。”一邊方氏沒好氣的嘀咕了句。
“不錯,分家。”李婆子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