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的時候你急著閃躲，不提的時候你又覺得失落。
唐重的心情正應了時下正流行的那句話：賤人就是矯情！
雖然唐重笑的比哭還難聽，但是此時的蘇山也完全沒有把心事放在這種事情上面，她的身體仍然虛弱，生命安全尚未得到保障，她也不會無端的去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唐重看了看天色，說道：“我得背你下山。總在這邊躺著也不是辦法。”
山里濕氣重。等到夜色降臨，露水就能夠把他們的衣服浸濕。他倒是無所謂，能被雨淋能被火烤，就是泡進河水里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什么事情。但是蘇山此時的身體狀況就承受不起這樣的折磨了。
如果她生病發燒的話，情況可就更加危急了。
“不行。”蘇山拒絕。
“為什么不行？”
“殺手僅僅是這幾個人嗎？”蘇山反問。“如果不只是他們三人的話，其它人在哪里？他們是什么時候跟進來的？如果他們知道爺爺的存在的話——你現在背我下山，不是更加危險嗎？”
“你有更好的辦法？”唐重問。
“我躺在這里，你回去救爺爺。”蘇山說道。
“不行。”這一次輪到唐重拒絕了。“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天越來越黑，你又傷成這樣，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萬一他們找上來——就是他們找不上來，山林里面的一些毒蛇野獸你都沒辦法對付。”
蘇山的眼睛稍微明亮一些，或者說，她的眼神更加堅定了一些，聲音柔和地問道：“你和爺爺多長時間沒有見面？”
“——”唐重無言。
蘇山知道，這是他和爺爺的第一次相見。甚至，之前他都不能夠確定那個老酒鬼就是他爺爺的事實。
這些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她明明知道，這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她理解唐重的心情看穿了唐重的心事。
“幾十年不見的親人，應該有很多話要說。你去陪他說說話吧。”蘇山勸慰著說道。
“我背你下山。”唐重咬牙說道。他也同樣的固執。
是的，他想下山去救爺爺。
非常非常的想。
在蘇山昏迷的時候，他就生下了這樣的念頭。
他想把蘇山給藏在這里，自己偷偷地溜到村子里面去。
好多次他都從地上跳了起來，但是最終又無奈放棄。
他不敢。也不能。
蘇山為了救他而重傷未醒，自己卻把她一個人丟在這深山老林里，這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嗎？
可是，如果不去，他的心里又痛苦糾結的厲害。
老酒鬼是他的爺爺，是大胡子讓他出來尋找的爺爺。他們爺孫第一次見面，他們的相處才只有短短的兩天。
如果老酒鬼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向大胡子交代？他怎么對自己的良心交代？
一邊是以命相救的紅顏知已，一邊是血脈相連的至親爺爺，唐重應該如何選擇？
“唐重。”蘇山急了。“我傷成這樣，你背我下山就等于多了一個累贅。如果爺爺沒事還好，如果爺爺要是有什么危險——你這樣拖著我又能做些什么？”
緩了口氣，蘇山接著說道：“你知道，我怕死。如果爺爺有危險，你把我背下去只是讓我和你一起去送死。我拒絕這樣的安排。”
“蘇山，你覺得我蠢嗎？”唐重問道。
“不蠢。”蘇山說道。
“既然這樣，你覺得這樣爛俗的理由就能夠把我趕走嗎？”唐重笑著說道。
他取了一個葉子水包，大口大口地喝著補充了些水份。又問蘇山要不要，蘇山搖頭。
唐重把樹葉丟掉，然后蹲下來抱起蘇山。
“剛才咱們不是討論過什么是最殘忍的事情嗎？”唐重小心翼翼地把蘇山抱在懷里。“生不能生在一起，死不能死在一起，這種事情最殘忍。我可不是一個喜歡虧待自己的男人。”
蘇山嘆息，說道：“唐重，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清楚你這樣的選擇會有多么愚蠢。如果爺爺出了什么事情，你這樣抱著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那樣的話，你這一生都難以心安吧？”
“我把你丟在這兒跑去救我爺爺，回來后你被壞人抓走了或者你被野狼給吃了——那樣我就能心安了？”
蘇山不再說話，只是抱著唐重脖子的雙手微微用力。
“怎么了？”唐重問道。
“怕掉下去。”蘇山小聲說道。
“放心。我是專業的。”唐重說道。
“我了解。”蘇山若有所指的應了一句。
唐重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解釋，說道：“我的意思不是說我抱女人很專業——”
“這個你確實很專業。”
正在這時，唐重聽到前面有急促的腳步聲音。
“有人。”他附在蘇山的耳朵邊小聲說道。然后快速的閃進旁邊的草叢，把蘇山的身體小心地平攤在草地上。自己卻從口袋里摸出一把沙鷹。
這次出來尋親，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武器。再說，就算他想帶，也沒辦法背著一把沙鷹過機場的安檢。
倒是金剛這樣的世界級殺手組織的路子比較野，他們有各種渠道把武器運送到他們指定的地點。這槍是唐重從野豬他們身上搜出來的戰利品。
一槍在手，幸福感也瞬間提升了無數倍。
武功再高，也怕子彈啊。
要不是那會兒沒槍在手，唐重又怎么會被紅狐那娘們追得跟兔子似的？
“有酒味。”唐重的鼻子很靈。他立即從空氣里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很熟悉的酒味。
嗖嗖嗖——
來人走的很急，氣喘吁吁。而且，落腳的時候，一聲輕一聲重，好像是一條腿有毛病。
“老酒鬼？”唐重試探性地喊道。
“驢蛋？”來人的腳步聲音停止了。
“是我。”唐重高興的應道。
他真是太高興了，高興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老酒鬼沒事，他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太好了。
蘇山和老酒鬼都沒事，他不用兩頭為難，也終于不用做那冷血無情的小人。
“驢蛋，你沒事？”老酒鬼快步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唐重的手臂，激動的說道：“列祖列宗保佑，我就狗勝子那么一個兒子，狗勝子就驢蛋這么一個孫子——”
“爺爺，我是你孫子。”
“哎。對了——狗勝子也就驢蛋這么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兒，我怎么好去給列祖列宗交代啊？”老酒鬼擔心的事情和唐重擔心的事情完全不一樣。
不得不說，兩人之間的代溝還是很明顯的。
“狗勝子還有一個女兒。”唐重說道。
“是嗎？”老酒鬼表情一愣。“你怎么沒說過？”
“你沒問。”唐重說道。其實是他故意隱瞞了唐心的存在。唐心重病住在英國，他不想無端的讓老人家擔心。
等到這次把他接出山去，讓大胡子親自給他講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吧。
“原來是這樣。”老酒鬼說道。雖然天色已經昏暗，但是他的眼神異常的明亮。看到躺在草叢里的蘇山，大驚問道：“這丫頭怎么傷成這樣？”
“有人跟到了山里，他們想要殺我。”唐重坦白的說道。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辦法隱瞞。
現在老酒鬼來了最好，他們先找地方躲起來，等到天亮了就想辦法出山。
“我就知道那些洋鬼子是尋摸著你來的。”老酒鬼點頭說道。
唐重一震，滿臉驚訝的看向老酒鬼，說道：“你見過他們？”
“見過。”
“他們沒有為難你？”
“為難了。”
“那他們——你沒事？”
“我沒事。他們有事。”老酒鬼咧嘴笑著，露出很不雅觀的兩排大黃牙。“我把他們的狗頭給打爆了。”
“你？”
“我怎么了我？”老酒鬼很不喜歡唐重的這種輕視的態度這種質疑的眼神。“你出門問問，五嶺村誰家院子里不掛幾張狼皮？那么兇的土狼熊兇子我們都能打得，這幾個洋鬼子就打不下來？”
“——”要是讓金剛的那些殺手精英知道老酒鬼把他們和一群土狼熊瞎子比，他們的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吧。
最重要的是，在老酒鬼的心里，他們還不如那些土狼熊瞎子。
“你們這是準備去哪兒？”老酒鬼問道。
“我們擔心你的安危，準備下山去救你。”唐重說道。
老酒鬼瞥了蘇山一眼，說道：“抱個婆娘去救我？”
“——”唐重羞愧的無地自容。
剛才覺得無比偉大光榮的決定，怎么聽老酒鬼這么一說，自己就那么的猥瑣呢？
“不過，也算你有心。”老酒鬼安慰著說道。“抱著個婆娘還想著去救我，說明你還是把我當成親爺爺的。”
“我一直把你當親爺爺啊。”唐重激動的說道。有種沉冤得雪的暢快感覺。
說完之后，又感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
“我來了。你們也不用下山了。”老酒鬼說道。“那不知道那些鬼孫子死光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咱們也不能把這災給引到村子里面去——不地道。今天晚上，咱們爺孫仨就在這山上將就一夜吧。”
他看著蘇山，說道：“娃娃，委屈你了。”
“爺爺，我沒關系。”蘇山說道。
老酒鬼滿意的點頭，小聲對唐重說道：“這女娃除了干瘦不好生養，其它各方面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