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剿長安城,執塵道人當然沒意見。
但他們忘真觀眼下極為虛弱,雖然有程氏家族居中調停,可是萬一圍剿長安不順,慶福宮、鏡月樓反手就可能威脅忘真觀。
而且執塵道人心中清楚,長安城絕非容易對付的地方。
天狼密窟里,跟他兩敗俱傷的血影老魔,讓他印象深刻。
明明只是第七境的魔頭,實力竟然如此強橫。
而云塵長老失陷在長安城,更讓忘真觀雪上加霜。
“長安城位于龍嶺,本觀責無旁貸。”
面對眼前幾人,執塵道人徐徐說道:“只是貧道眼下有傷在身,實在出不得山。”
“道長的難處,老朽明白。”程家的明溪先生,徐徐說道:“不知云塵長老,現下身體如何?”
他身旁兩人,也同樣注視執塵道人。
這兩人,一個是身材高大,面貌威武的老者,另一人則跟執塵道人一樣,作道家打扮。
前者是鏡月樓宿老,“月下雄獅”姚魁。
后者則是慶福宮長老,景通道人。
他們和明溪先生一樣,都是第七境的修行者。
此刻大家一起面對第八境的執塵道人,倒是不曾弱了聲勢。
不過,這當中自然有執塵道人眼下傷勢未愈的緣故。
執塵道人本人不肯輕易出山,這一點明溪先生三人都早有預料。
萬一要是被誰抽冷子暗算了,那忘真觀接下來怕是有滅門的風險。
明溪先生雖然做擔保,也確實會履行諾言,但執塵道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目前情形下,他就算出山去長安,也絕不可能真的出力攻打,豁出去給別人當炮灰。
是以明溪先生并不指望能說動執塵道人出馬。
但忘真觀怎都要有一個頂尖高人出手,執塵道人不去,那就自然是觀中第二高手,云塵長老出面。
“師叔早在密窟中與那天狼交手,傷勢比貧道還重,眼下正在閉關。”
執塵道人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瞞下云塵長老失陷在長安城的真相。
明溪先生三人聽了,都眉頭皺起。
“道長沒空,云塵長老也沒空,看來忘真觀沒人了啊。”鏡月樓長老姚魁當先開口,微微冷笑。
另一邊慶福宮長老景通道人則平靜說道:“還請道兄下山,助我等一臂之力,共剿長安。”
明溪先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執塵道人。
執塵道人亦知道,完全不出力,是不可能的。
他語氣平和:“貧道和云塵師叔,眼下都有心無力,但圍剿長安,乃當前要務,本觀自會盡一份綿薄之力。
就由蔣師弟帶著幻霧袍下山,聽候明溪先生差遣吧。”
他所言的蔣師弟,乃是忘真觀中一位第六境的道家高手,幻霧袍則是同云羅華蓋、望心拂塵并稱的頂尖法器。
鏡月樓長老姚魁,還有慶福宮長老景通道人,都目光微微一閃,沒有反對。
一起去攻打長安,自然是必要的。
他們兩家,也都有門人弟子失陷在長安。
但在攻打長安之后,這件幻霧袍,就沒必要讓它返回忘真觀了……
等解決長安之后,沒有程家作梗,再慢慢炮制忘真觀不遲。
明溪先生看了姚魁、景通二人一眼,然后沖執塵道人點點頭:
“道長深明大義,老朽不勝感激,會盡力護持貴派道友安全。”
“有勞明溪先生。”執塵道人抬起手。
一團云霧落在他掌上,凝結成一柄拂塵。
同時一個中年道人來到眾人面前,乃是執塵道人師弟,忘真觀長老蔣朝寧。
“長安罪大惡極,扣押湯師弟等人,現明溪先生領銜,各方同道一起圍剿長安。”
執塵道人對蔣朝寧吩咐道:“你抽選本觀精銳,帶著幻霧袍,同明溪先生一道行動,攻破長安,營救湯師弟他們。”
“是,觀主。”蔣朝寧接過幻霧袍,然后又同其他人見禮。
眾人寒暄一番,然后告辭離開,整頓清點人數,向長安進發。
執塵道人目送他們離去,神情沉靜。
蔣朝寧點選一些忘真觀弟子,然后隨同明溪先生等人一道下山,匯合了鏡月樓、慶福宮還有程氏家族的人馬,一同上路。
忘真觀固有勢力范圍內,很多州府,現下都被鏡月樓和慶福宮占據。
這兩家的人馬,還有相當一部分,枕戈待旦,隨時候命。
眼下雖然暫停對忘真觀的攻擊,但他們并未退兵,自然更不可能將已經占據的地區重新讓出來。
忘真觀年輕弟子,都心中悲憤,但只能強自忍耐。
長老蔣朝寧始終心平氣和的模樣。
從觀主執塵道人手上接過幻霧袍的同時,他便接收執塵道人傳遞的信息,此行盡量低調行事。
同所有人匯合之后,蔣朝寧發現,程氏家族除了明溪先生外,還來了一個重量級人物。
凌平先生,程洛。
此人是明溪先生程靜遠的子侄,但一身修為不比明溪先生稍弱,同樣是儒家第七境,致知境界的高手。
見到程洛,蔣朝寧心中又微微一動,看來程氏家族比預想中,更重視長安城。
是因為他們也有人失陷在長安,還是因為……東唐世子的緣故?
蔣朝寧心中思索的同時,謹言慎行,靜靜跟隨明溪先生等人,前往長安城。
一行人馬不停蹄,來到龍北郡,漸漸靠近秦州府。
“是否應該先禮后兵,與對方交涉一番?”
慶福宮長老景通道人望著遠方天邊,若隱若現的崇山峻嶺。
“目前得到的消息,各家都有子弟落在對方手里,眼下還留得性命,如果我們冒然行事,可能會傷及這些人。”
景通道人環視眾人。
鏡月樓長老姚魁則說道:“先通聲息,反而叫對方有了準備,不如雷霆萬鈞,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至少,應該先探明城中究竟,知己知彼。”凌平先生程洛開口,聲音寧靜沉穩,令人信服。
慶福宮景通道人這時看向一直安靜默立的忘真觀長老蔣朝寧:
“蔣道友身著幻霧袍,如煙似幻,旁人難以察覺,如果被城里人發現,也易于撤離,不知可否勞煩蔣道友,一探城中究竟?”
蔣朝寧看向明溪先生。
老人徐徐點頭:“有勞蔣道長。”
“先生客氣了,貧道盡力一試。”蔣朝寧向眾人打了個稽首。
下一刻,他身形便隨著身上的幻霧袍,漸漸變得透明,消失于空氣中。
天地間,只剩一道似有若無,常人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云煙,向遠方龍嶺飄去。
云煙飄過秦州府,入了龍嶺深山,慢慢飄向白云淵。
不過,他還沒抵達白云淵的時候,長安城大明宮里的張東云便心中微動,察覺其到來。
張城主摩拳擦掌,正準備收下新送上門的厚禮,卻察覺化作云煙的蔣朝寧,并沒有靠近白云淵。
這云煙只是在龍嶺深山老林里盤旋停留片刻,什么都沒做,便又向外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