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很厲害,超出敖辰預料。
明鏡映心,萬法有形,這是龍域鏡海的法則真意。
在鏡海的映照下,萬法皆會歸于本源,無形之物亦會清晰可辯。
只是一介凡人,卻掌握這種大道。敖辰措不及防下,確實吃了個小虧。
但魏征畢竟是野路子出身,敖辰卻是正經的龍域鏡海土著。只要認真一點,隨便幾道雷就能把老頭劈死。
只是魏征不能殺,甚至連傷了都不行。
這老頭不是一般的人曹官,乃是大唐的朝廷重臣,牽扯王朝氣運。
王朝氣運不可擅動,否則必然招致天譴。更別說大唐還擔著西游因果,國運更不是鬧著玩的東西。
真要一道實雷劈下去,只怕轉眼就有劫雷來劈他。
最粗的那一種。
所以敖辰做了一回演員,演的肆無忌憚。
空有其表,毫無其實。看著打的熱鬧,實際上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反正目的是阻攔魏征斬龍,殺不殺本就不是必要條件。
只要拖過了時辰,今天就不算白忙乎。
敖辰演的很是賣力,但魏征也沒那么好糊弄。周旋了幾個回合,便發現了不對勁。
“尊駕弄虛作假,是羞辱我嗎?”
魏征很怒。
對局中遇演員,沒有人不會怒。
“我對魏大人很敬重,只是不想傷了你。”敖辰道:“來真的,我怕你受不了。”
魏征正欲發作,但看了一眼天色,又冷靜了下來。
“費盡心機想把我拖在這,無非還是想救那涇河龍王。”魏征目視敖辰。“天條森嚴,你當真不怕?”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得讓我想想……”敖辰眨了眨眼,一副沉思的模樣。
“涇河龍王好好的待在水府,好像用不著我救。天條森嚴倒是真的,但我又不隸屬天庭……”
魏征嗤笑:“想要以此亂我心神,尊駕太天真了。”
敖辰搖了搖頭,語氣正經了許多:“魏大人心堅似鐵意志如鋼,我是十分佩服的。但需知明鏡亦會蒙塵,更何況現在蓋著的還是一塊布。”
“罷了,看來是魏某的手段太過仁慈。”魏征似乎有了什么決定,左手抬起胸前:“尊駕方才確實處處留情,豈不是魏某亦不想傷了尊駕。”
說話間,就見魏征左手上托,遙遠的天際泛起一片紅色霞光。一股攝人心魄的兇煞之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飛來。
“這個是……”
敖辰心頭一動,沒有出手阻止。
霞光歇著狂風飄至,乃是一座高大的玉石臺。
玉石臺上有九根石柱,石柱上鎖鏈縱橫交錯。一條六十余丈的蛟龍,被牢牢困在其中。
“斬龍臺!”
敖辰沒見過,但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無關乎模樣和所謂的蛟龍,而是一種莫名的束縛感。
誅龍劍只是氣息厭惡,可這斬龍臺似有某種法則約束。就連敖辰這條域外真龍,都生出一種不能抗拒的感覺。
“這東西有古怪……”敖辰眼神閃動。
斬龍臺懸停在正上方,在云霧中起起伏伏。
涇河中老龍,皇宮中鼉龍,徹底沒有了聲息,似乎連思考的能力都停止。
此前誅龍劍出,便讓他們戰戰兢兢。此刻斬龍臺臨凡,更是牽引氣機猶如鍘刀懸頸。
不光是在這長安城,遠在其他水澤的龍族,亦有感應。
雖然不至于像老龍和鼉龍那般不堪,但無一不豁然色變。
“斬龍臺臨凡?”
“哪個膽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把這東西引了出來。”
“躲好躲好,千萬不可在此刻出聲……”
各處龍族心驚,四海更是波濤洶涌。海底龍宮最深處,四條龐大龍軀焦躁的擺動。
“玉帝莫不是發現了什么,是想以此震懾我等?”
“可惡,偏偏在這個時候。”
“似是長安方向,難道是我那妹夫?”
“不可沖動,一定要忍住,現在還不到時候。”
五湖四海龍族不安,袁守誠更是豁然色變。
龍族受氣機牽引方才有所感,尋常人仙神魔并不會那么敏感。
但袁守誠不同,他是斬龍臺真正的主人,哪怕是化身亦會有所感應。
“魏征怎會動用斬龍臺?誅龍劍竟然應付不了對方嗎?”袁守誠驚疑不定,眼中盡是費解。
“難不成是那四個老家伙跑出來了?不應該啊……”
云端上的魏征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想忠實履行職責。任天庭人曹官以來,這也是第一次召斬龍臺。
魏征右手倒提誅龍劍,左手虛托斬龍臺。
“想必你也知斬龍臺在天界,才在此阻我。可你不會知道,斬龍臺更似一件法寶,并非固定之所在。我領仙職在此臺斬龍,可隨時將其召來。”
敖辰從斬龍臺上收回視線。“那你之前為何不召?”
“往天界斬龍,是敬天規法度。可你在此相攔,魏某也不得已。”魏征頓了頓,道:“現在你若走,還有機會。”
敖辰搖頭:“剛才我都沒走,現在自然更不能走。”
魏征道:“那便留下。”
話音未落,斬龍臺一陣抖動。數條鎖鏈從臺基射出,猛然鎖住了敖辰的身體。
敖辰打量了下身上的鎖鏈,又看向魏征。
“魏大人可是要斬我?”
“你罪不至死,此番只是小懲大誡,稍后自會放你離去。”魏征搖了搖頭:“魏某之責,只斬此龍。”
魏征言罷不再理會敖辰,持劍面向斬龍臺。
“涇河龍王,你犯天條,合當死罪。我奉天命,斬汝殘生。”
斬龍臺上的蛟龍似乎已然認命,只是身軀微微抖動了下,便伏爪收鱗甘愿受死。
魏征撩衣進步,一劍斬出。
嗡的一聲。
敖辰身負鎖鏈,生生將斬龍臺拽離了數丈,令魏征的劍氣走空。
雖然明知道那是假龍,但同樣不能讓魏征斬。
因為敖辰知道,但魏征不知道。
只要斬了這假龍,魏征便等于完成任務。之后必會元神回竅,向李世民認罪,讓事情回到原有的軌道上去。
如此一來,李世民的心魔就算是種下了。
魏征又是兩劍斬出。
敖辰如法炮制,拉拽斬龍臺,使得魏征徒勞無功。
“你如此,又有何益?”魏征搖頭道:“即便拖延一些時間,也救不得此龍性命,更圖增自身罪責。”
“魏大人所言有理。”敖辰笑了笑。“拖著這么個玩意,避不開你幾劍。”
敖辰龍鱗抖動,龍角聚引雷霆,一片十里長寬的黑色雷云,頃刻之間聚攏成形。
轟隆隆的雷聲隱現,一道道電光在云海中游走。
“你,怎么會……”魏征大驚。
為斬龍臺鎖住法力理應封禁,怎么這青龍還能施展雷法?
魏征想舉劍相迎,卻連手臂都抬不起來。僅僅是蓄勢待發,便已麻痹了他的元神。
“這破玩意鎖住蛟龍尚可,鎖真龍卻差的遠呢……”
敖辰目光一閃,蓄積的雷霆轟隆而下。
“天地樞機,五雷正法!”
至少上百道水桶粗細的閃電,猶如大雨傾盆般從天空劈下。
這一次,不再是障眼法。
而是貨真價實,干貨十足的五雷咒。
“我命休矣。”
魏征閉上雙目。
雷霆之聲震耳欲聾,元神麻痹幾欲崩潰。
但是,也僅僅于此。
雷電轟擊的目標,不是他。
魏征狐疑的睜開眼,頓時是目瞪口呆。
斬龍臺上,雷霆如雨。
在耀眼奪目的電光之下,那條蛟龍被轟擊的千瘡百孔。白玉如雪的斬龍臺,更是被劈出了大片的焦痕。
敖辰晃了晃身體,將鎖鏈抖落。
“我說了,真的你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