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道俗三人組和蜘蛛精在山頂望著,一個個的在那直縮脖子。
朱猛有些擔心。“我爹不會有事吧?”
全真子同樣憂慮。“貧道也有點擔心觀主。”
慧永和尚道:“我們勸勸法海小師父吧,得饒人處且饒人。”
蜘蛛精道:“法海小師父現在神智不是十分清醒,貿然搭話可能會激怒他。”
朱猛沉默片刻,道:“剛看到我爹飛出去了,好像沒啥事。”
全真子道:“觀主為人機靈,無礙。”
蜘蛛精道:“別人應該都不會有事,只是那位老仙翁……”
慧永和尚雙手合十:“善哉善哉。”
僧道俗三人組外加一只蜘蛛精,認真考慮要不要去拉架。正進行心理斗爭的時候,空中傳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伴隨著這聲佛號,雨停了,風停了,甚至連雷電都停了。
不是真的停,而是一面巨大袈裟,將天地完全隔絕了開來。
此前法海祭出龍紋袈裟,似能遮天蔽日。
但那只是給人感覺,并非真的可以全部擋住。
可是現在這一面袈裟,是真真正正將天空全部擋住。
至少拿眼睛去看,完全看不到袈裟的盡頭。
雷云在上,大地在下,袈裟在中間。
一位穿著破舊的老僧,從遠處飄飄而至。
密印寺主持,溈仰界界主,靈佑禪師。
“癡兒,還不停手。”
靈佑禪師輕輕喚了一聲。
法海合掌行禮。“師父。”
靈佑禪師飛至近前,看了看法海,又望了望下方。
半個金山都是一片狼藉,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了什么自然災害。正道聯軍更是七零八落,不知道多少人倒在地上哎呦。
靈佑禪師嘆道:“我知你與赤龍相合,多半會影響到神智。卻沒有想到,會如這般。”
法海搖頭:“師父錯了,弟子未失神智。”
靈佑禪師不由得一怔。
不是不相信法海說的話,而是那句“師父錯了。”
靈佑禪師長長一聲嘆息:“你雖自幼長在為師身邊,但為師卻未曾真正看懂你。今日能明心見性,倒未必都是赤龍的緣故。”
法海道:“弟子亦是到今日,方知師父苦心。”
靈佑禪師表情越發復雜,正要再說些什么,一道白光從地面飛起,來到師徒二人近前。
灰頭土臉,披頭散發,南極仙翁。
“老禪師……”南極仙翁身上白光一閃,又變回了仙風道骨的模樣:“你可真是教了個好徒弟。”
“感謝仙翁成全。”靈佑禪師實話實說。“本來以為,至少要在十年之后。仙翁仗義出手,小徒方可提前喚醒赤龍。”
南極仙翁咬牙道:“法海竟然身懷龍族血脈,這是老夫失算了。但是這界主之位,只怕你也傳他不得。”
法海面露困惑,沒有聽太明白。
他知道靈佑禪師對他抱有期許,甚至養龍池那條龍都是為他準備。但界主這個稱呼,卻是第一次聽說。
靈佑禪師則笑了笑:“都這個時候了,老仙翁還想爭?”
“你明知故問。”南極仙翁怒道:“若赤龍化身護法天龍,老夫自然不會再爭。但法海與赤龍相合,非人非龍非仙非凡,得不到界靈的認可。即便勉強上位,也會引得此界不寧。”
“老仙翁所言有理。”靈佑禪師點了點頭,又道:“只是有個小問題。”
南極仙翁道:“什么問題大可說來,老禪師切莫誑語推諉。”
“自然不會。”靈佑禪師道:“我以赤龍尸身以鎮此界氣運,現在赤龍與法海相合,便相互生出牽絆。雖然仍可另擇界主,但也必須法海認可才行。”
南極仙翁不悅道:“老禪師,你莫不是把老夫當小孩子?若真把一界氣運鎖在尸體上面,哪怕是萬年龍尸,現在這溈仰界只怕也變成鬼魅所在了。”
“是真的,只不過時間尚短。”靈佑禪師道:“若是仙翁不信,細觀便知。”
南極仙翁皺著眉頭,抬眼望向法海。
看著看著,南極仙翁眼睛便瞪的老大。沉默了一會后,猛然咆哮起來。
“你這個瘋子,怎能做這樣的事!”南極仙翁點指著靈佑禪師,整個人都在哆嗦:“拿尸體鎮壓氣運,你是想把這個世界給毀了嗎?!”
靈佑禪師攤了攤手道:“我本意法海能接任界主,未曾想過他身懷龍族血脈。”
南極仙翁心知這個時候生氣無用,視線轉向法海。
“老仙翁切莫看貧僧。”法海主動道:“雖然直至現在,貧僧尚不知界主為何。但如果老仙翁想做,貧僧肯定不會同意的。”
南極仙翁又看向靈佑禪師,張口欲言。
法海補充道:“哪怕師父命令,貧僧亦會拒絕。”
南極仙翁氣的直磨牙,卻又無可奈何。正欲發作時,突然想到什么,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老禪師。”南極仙翁目光灼灼的盯著靈佑禪師:“如果老夫沒有記錯的話,此前你是以自身鎮壓此界。”
“不錯。”靈佑禪師嘆道:“怎能大限將至,不得已才轉與龍尸。”
南極仙翁問道:“你剛說時間不久,是什么時候?”
靈佑禪師道:“半個多月前吧。”
南極仙翁又問道:“靈臺寺出事的時候?”
靈佑禪師點頭。
南極仙翁突然笑了起來。“那時間可真是巧啊。”
靈佑禪師也笑道:“是挺巧的。”
“既然這么巧……”南極仙翁看向金山寺:“寺里的那條青龍,也該叫出來談一談了吧。”
靈佑禪師笑道:“這是你我之事,叫那條龍做什么。”
南極仙翁臉色猛然一沉。“靈佑,不要以為老夫真不知你在打算什么。死的龍你給了法海,想換一條活龍來鎮壓嗎!”
靈祐禪師不置可否,只道:“仙翁想多了。”
南極仙翁沉聲道:“無論老夫是否多想,你都趁早打消為好。否則下一個和你談的,便是另一個老夫,或者另一個你了。”
靈佑禪師眼中異色閃過:“老仙翁還是不要多想為好。否則即便喚那兩人過來,你也是沒機會見到的。”
南極仙翁冷笑了聲,道:“兩敗俱傷之局,你我都不愿意見到。既然如此,聽老夫幾句如何?”
靈佑禪師道:“即便我愿意,法海未必愿意。”
兩個人說話都沒有避開法海,法海小眉頭也是皺了許久。基本沒有幾句能聽懂的,但也大概品出了些味道。
正打算說話,可這次卻被南極仙翁打斷了。
“他的意見并不重要。”南極仙翁對靈佑禪師道:“我只問老禪師,愿不愿意。”
靈佑禪師微微點頭。“仙翁想做什么,老衲定會配合。”
“那好。”南極仙翁轉身看向金山寺,高聲道:“躲在寺里的小友,出來談一談吧。”
僧道俗三人組你看看我看看你,又看看老蜘蛛,都有點慌。
“喊你呢吧?”
“老道年紀很大,不是小友。”
“在仙翁面前,哪個不是小友?”
“說的對,你去問問……”
他們不知道天上那幾位在聊什么,但很清楚那絕對不是他們能介入的話題。一個不留神,多半會要命的。
南極仙翁當然不是問他們,金山寺里也沒有任何動靜。
“看來他并不愿意出來,但也沒關系。”南極仙翁似乎只是象征性的喊了一聲,并不是很在意,又轉向靈佑禪師。
南極仙翁道:“法海牽連此界氣運,故此老夫接任界主,方需他的認同。可若是將其鎮壓,如老禪師供養龍尸那般,便不需要了吧?”
靈佑禪師沉默不語,只看著南極仙翁。
“老禪師不說,我便當你同意了。”南極仙翁道:“便請老禪師出手,拿下法海這逆徒。”
靈佑禪師沒說話,也沒有動。
“你不動,我請其他人出手也可。”南極仙翁道:“另外一個我,或另外一個你。”
靈佑禪師嘆了口氣,道:“仙翁,你一定要如此嗎?”
南極仙翁表情陰冷。“是你堵死所有的可能,讓老夫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靈佑禪師沉默片刻,看向法海。“若為師出手擒你,你是否會反抗?”
“師父永遠是師父,弟子不愿與師父動手。”法海眼神很平靜:“但師父若考校弟子,弟子也不會有任何猶疑。”
靈佑禪師笑著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好什么好!老禿驢,你傷一下他試試看!”
“小青,休要對禪師不敬,罪魁禍首是那個老頭子。”
天空中突然傳來兩聲龍吟,靈佑禪師遮擋云層的袈裟劇烈鼓蕩。中間某個部位,被撕開了一個口子。
兩條龍,從破口處鉆了出來。
一條白龍,一條青龍。
白龍體長百丈,銀甲玉角,看著十分美麗。宛如一條玉帶,在空中飄飄而來。
青龍五十余丈,體態修長,鱗片生輝。雖然和敖辰同屬青龍,卻帶著一種嫵媚之意。
白素貞,小青。
南極仙翁在一邊沒有說話,只是往后面退了退,臉上浮現出一陣冷笑。
他知道靈佑禪師想故意拖延時間,兩條龍都是故意放過來。否則以靈佑禪師的修為,袈裟哪那么容易被撕破。
“靈佑啊靈佑,你算計來算計去,卻沒想到最后弄巧成拙。”南極仙翁冷笑著,心中暗自有幾分得意。“若不是你堵死所有的路,老夫也沒辦法打出最后底牌。”
“該死的老和尚,害的我和姐姐都沒有很威風的出場。”小青很是不滿的抱怨:“我剛剛化龍成功時何其壯觀,結果都沒人見到。”
“小青,別胡鬧了。”白素貞和小青飛至法海身后,一對眸子看著靈佑禪師:“雖然沒聽到先前都聊了什么,但如果老禪師對法海動手,我們姐妹絕不會袖手旁觀。”
靈佑禪師笑了笑。“正好,你們三個聯手,當可在老衲面前多支撐一會兒。”
南極仙翁繼續冷笑,根本沒有理會的意思。隨便刷什么花招,局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過隱隱約約的,還是感覺有點不妥。
為什么是三個聯手?應該還有一個的。若加上那條青龍,怎么都能多耗上一會。然后這三龍一僧都被靈佑鎮壓,方是最完美的結果。
“那條青龍該不會走了吧?”南極仙翁望向金山寺,眼中帶著鄙視。“懦夫。”
敖辰走了是真的,但可不是懦夫。
而是去做早就計劃好,也是最為擅長的一件事。
偷家。
原本敖辰是打算偷密印寺的,但臨時調整了下計劃。
密印寺暫時不急,先去昆侖山。
南極仙翁的家。
《密印寺·溈仰秘事》
靈佑禪師養龍尸,以鎮溈仰。大期臨近,欲令徒級。而徒少,恐難重任。欲覓活龍,以代龍尸。然活龍傲,不為師用。趁師離,掩襲拆家。一翁欲竊利,亦被龍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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