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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要怪就怪朕

  “臣丘禾嘉崇禎四年十月初六日上報:經查,前鋒將軍祖大壽并副將劉天祿、張存仁、祖澤潤、祖澤洪、曹恭誠、韓大勛等四十四員將官已于旬前投降東虜。

  有邊民言,祖部降后,東虜洪太及執政貝勒代善、貝勒阿巴泰、德格類、濟爾哈朗、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岳等與大凌河岸與其盟誓。

  東虜攻錦州不得,撤師之時,曾廣散傳單于附近,內中有言祖大壽投降后,東虜若離析其妻孥,分散其財物,天將降譴,奪其紀算,使之夭折。歸降將士若懷挾詐,或逃或叛,亦奪其紀算,使之夭折。如能踐此盟,天地垂佑,壽命延長,世享太平…”

  王德化讀一句,便抬頭看一眼崇禎,后者臉色已是鐵青一片,終是再也忍不住,發作起來,咆哮道:“祖大壽忘恩負義,他誤朕!他該死!”

  余音在大殿中不停的回蕩著,先前一片暖意的大殿中已是冰冷一片。

  祖大壽降金的消息如晴天霹靂,不僅深深的剌痛了崇禎,也震動了滿殿的官員們。

  祖大壽被圍后,朝野間想到了最壞的結局,那便是祖大壽與數萬軍民一齊喪于奴手,可是他們卻是誰也沒有想到,祖大壽竟然投降了!

  周延儒第一個反應過來,卻不是勸慰崇禎,而是義憤填膺的罵道:“祖大壽狼心狗肺,此賊子與那袁崇煥一丘之貉,早就與東虜私通,可恨,咱們都被他瞞在鼓里了,以為他是大大的忠臣!”

  大學士何如寵是周延儒的親信,也是他在內閣最重要的幫手,一聽周延儒說這話,便知道他是想撇清與祖大壽的關系,忙也憤然說道:“現在看來,這祖大壽怕是早就與建奴私下勾結,所謂被圍只怕是幌子,為的就是叫朝廷派去援軍,好讓建奴揚長避短,消滅我援軍,削弱我大明軍力!”

  “何大人說得有理,臣也這么以為。”吳宗達忙附和道,雖然心中不見得認同何如寵的猜測,可是沒辦法,若是此時不將祖大壽徹底定下性來,誰知道皇上會怎么想,要知道這兩年力保祖大壽的可就是他首輔周延儒。若不是周延儒屢屢替祖大壽遮掩,為他掩飾,祖大壽又哪里能在遼東安坐,就憑他屢不奉詔覲見這一條罪名,便足以砍他腦袋幾回了!

  當今天子年輕性急,一有事便沉不住氣,也不管前因后果,只知責罰當事官員,若是不替周延儒糊弄過去,天子一怒要治他的罪,自己又與周延儒同在一條船上,哪里會有好日子過。

  建奴兵臨城下,天子都能把袁崇煥給逮了下獄,更何況此時呢?

  一想到兩年前袁崇煥被捕那幕,吳宗達不禁一陣心慌,有些害怕的朝周延儒看去,后者對他微點了點頭,眼神示意不要慌張。吳宗達這才稍稍鎮定下來。

  溫體仁離得那么近,周吳二人的小動作如何躲過他的眼睛,看在眼中,卻是不動聲色,只定定的看著崇禎。

  后面的官員中但要是有心人此刻觀察一下,便可看出溫體仁所站的位置離其他幾位內閣大學士可是有三步之遠的,而其他人都是只一步之遙,溫體仁這三步在有心人眼里,可是有不同尋常的意味的。

  有腦子轉得快的官員無意中就想到當今天子曾經對百官說過的四個字——“體仁不黨”。

  先是大捷,眼一眨的功夫又來了祖大壽降金的噩耗,這一喜一哀隔著只片刻功夫,真不知丘禾嘉是如何辦事的,他為何不把兩件事一起說了呢!

  官員中有人暗罵丘禾嘉不會辦事,搞得現在殿中是喜也不是,哀也不是。

  滿殿官員呆望著崇禎,不知道說什么好。

  崇禎此刻的憤怒甚至比當年袁崇煥騙他之時都要更大,他恨祖大壽枉負自己信任,做出這背國棄君之事。他卻是沒有想過,無糧無援的祖大壽又如何真的堅守至最后一兵一卒。

  王德化離他最近,因為害怕,都不敢動一下。

  突然,兵部尚書熊明遇卻嚎啕叫了起來:“皇上,臣死罪啊!”

  崇禎被他一驚,鐵青著臉問他:“你何來死罪的?”

  熊明遇不說話,先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抬起頭來,一臉自責道:“皇上,都是臣無能,不能識人,用了張春,結果援軍大敗,祖大壽堅守無望,這才降了建奴。若臣當初能夠堅持,不用張春,祖大壽何至降金!”

  聞言,周延儒、何如寵的臉色頓時變了,吳宗達那心更是如兔子一般“撲通”跳起來。

  熊明遇不地道,為求自保,竟想置身事外,拖我們下水!

  三人不約而同的想道,因為當初廷選監軍人選時,兵部提出的意見是由遼東經略孫承宗統一指揮,可是周延儒怕孫承宗權大,又恐他立下大功,被崇禎召入內閣,危脅他的地位,這才力主由太仆寺少卿張春擔任大軍統帥一職。現在張春敗了,祖大壽降金,追究起來,周延儒自然有責任,他熊明遇卻可借此洗清自己的責任,當真是殺人于無形的好刀子!

  想扳倒老夫,你還嫩了些!

  周延儒暗哼一聲,當即出班,奏道:“皇上,若說用人失誤,兵部自然是有責任,可是內閣統籌六部,臣身為首輔,無論如何也是要擔責的,因此,臣愿與熊大人一同領責!”

  此言一出,熊明遇一怔,心道不好,周延儒這是要把自己給綁在一塊了。

  不由發急,有些后悔不應該那么說。

  百官不知內因,見首輔和兵部尚書同在那請罪,都有些奇怪。溫體仁卻是心中透明,嘴角一撇,暗自冷笑一聲,眼前頭皇帝已經氣得不行,周延儒這一招以退為進怕是不得用,搞不好就得偷雞不成倒賒一把米了。

  不料,崇禎卻突然輕嘆一聲,目光在周熊二人身上一一掃過,爾后平靜的道:“若說用人不察,朕也有責任,卿等又何必一力承擔。都起來吧,朕不怪你們,要怪,只怪朕太相信祖大壽。”

  汗顏,又偷工減料,卻不是因為有事,而是因為天氣太冷——江蘇零下八度可不是好受的,手指頭都凍得敲不動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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