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與施大勇不一樣,蔣萬里與李大山、曹變蛟等部將對川軍的表現還是認可的,認為比起那些俘虜兵來,這些川軍還是能勉強一戰的。
他們高興,施大勇可不高興了,果然主帥和部將看問題的角度大大的不同。身為主帥,他更多的看中是部隊的忠誠度,身為部將,則更關心這兵能不能拉出來打。姑不論這些川軍聽命于誰,僅是這戰斗力,這幫川兵也實在是稱不上精銳之師,與施大勇心目中的強軍差得太多,充其量就是個架子貨。
樂觀的估計,這兩千川軍能夠與流賊交一交手,也比孔有德手下那幫烏合之眾強,但比起叛軍的主力東江遼兵來,卻肯定是不及的,更別提那虎踞在關外的滿洲八旗。
蔣萬里他們之所以高興,無非是因為一幫矮子里挑個高的,畢竟這兩千川兵和那些俘虜兵比起來還是強得多的,至少,在對旗號的識別上,這些個川兵要優秀得多。什么旗號是進,什么旗號是退,什么是前軍變后隊,什么是后隊變前軍,他們還是了如指掌的。至于其他方面,對火銃的熟練使用也應是個優點。
訓到現在,那些俘虜兵中還有些家伙對裝填藥子的份量把握不足呢,前天的銃擊訓練中,就有一個家伙因為裝填多了結果火銃炸膛,差點沒把他眼給炸瞎。
這個意外讓施大勇突然想到定裝藥子的必要性,也就是改變現在裝填火藥的方式,改用定量藥子稱包,制式標配,這樣士兵就不會因為在戰場上過于害怕手忙腳亂少裝或多裝火藥,導致炸膛或威力減弱。然而如何個定裝火藥施大勇卻是不知道了,不過有一人或許會能想到,此人便是隨黃安留守在錦州的麻忠。
麻忠投軍前是錦衣衛南鎮撫司的火器工匠,對火器的熟悉要比施大勇強得多,當日他初來這個時代,心血來潮要將后世的先進技術提前應用在這個時代,諸如煉鋼、銃改槍的試驗都是在麻忠的幫助下宣告“失敗”的。
但這個失敗是因為施大勇不切實際導致的,他忽略了這個時代無法提供他硬件條件,一昧在脫離實際的基礎上搞他以為的先進技術,自然會失敗。不管在什么時候,脫離實際,甭管你這技術再如何先進,這理論再如何超越,都是注定失敗的。
但是憑借麻忠對火器的熟識,想必應該能幫助施大勇解決定裝火藥這個難題,畢竟這個問題蠻實際,也具有可行性,操作上簡單得多。
如果定裝火藥能夠實現,不僅能夠減少不必要的炸膛意外,也可以大為縮短火銃的發射時間。
在戰場上,兩軍交手的瞬間,能快一秒打響手中的火銃,對一支軍隊而言那意義顯然是巨大的。
很快,定裝火藥就如一顆種子一樣在施大勇心里扎下根來,只等麻忠到來便著手落實。其實,他若是知道此刻被叛軍占領的登州城中有他想要的西洋火器專家和葡萄牙教官,甚至還有兩臺從澳門進口來專事生產優良銃管的機床,恐怕這覺都睡不著了。
定裝火藥的事情因麻忠人還未到暫時擱置,施大勇當前的重心是解決眼皮底下的事。
既然借了這兩千兵,施大勇便沒有歸還的想法,是一心當作自己的兵馬來訓練的,這從他這些日子來對操練過問得十分嚴勤可見一般。
想當日自己在松山親手訓練的武勇二營在大凌河之戰的表現,再看看這些勉強能戰的川軍,施大勇心中當然不滿意。
當務之急必須解決兩件事,一是如何讓這兩千川軍的戰斗力盡快提高,即便依舊趕不上狼騎軍的戰斗力,但也要和昌平兵不分上下。第二件事就是叫他們知道為誰而戰,他們應該聽誰的命令。
如果這兩件事不解決掉,那施大勇投入的銀子、糧食無疑就全打了水漂。如果這兩千川兵真的能用,恐怕鄧圮和王洪也不會如此爽快就借給自己了。歸根結底,這兩千川兵其實也是棄軍,跟他錦州軍眼下的處境差不多,這些個人在鄧王二人心目中根本就沒有什么份量,甚至還是嫌累贅的,你若是跟他們借親兵家丁,怕打死二人都不會答應,管你替他們出了多少銀子,又是如何個稱兄道弟。這天底下,動人家心窩頭保命的東西能有成的嗎?
說白了,借給施大勇的這兩千川兵其實就是頂不上用場的廢物兵,這些廢物兵唯一的好處就是好歹接受過一點的軍事訓練,而且對火器不陌生。這個好處也使得他們在接受錦州軍要求的火銃射擊操演時讓蔣萬里、李大山等人大感欣喜,產生了此軍可用的樂觀想法。
然而,真要是就這樣帶著他們上戰場,那施大勇敢肯定,別說日后的建奴流賊,就是孔有德都能把自己咬死,甚至高起潛統領的京營都能輕而易舉的擊潰自己,更別說與自己有殺兄殺父之仇的祖家人了。
他們的戰場之行將如小官屯一戰那些俘虜兵一樣,聞聲便潰。
兵既然借來了,就必須練成精銳,成為一支隨時可以拉出去打,和任何敵人打都不畏懼的軍隊。否則,要來何用,嫌銀子多了沒地花嗎?
但如何做才能讓這些川兵真正融入到錦州軍中來,真正視自己是遼軍的一分子,是他施大勇的部下,而不是依舊當自己是川軍,當自己是來“做客”的客軍呢。
這個問題折磨了施大勇兩天,最后他終于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打破重慶、成都二營的原有建制,從中挑選相對健壯者單編一營,余下的則分派使用,最差的那批歸為輔軍,充為輜重營兵使用。
只要打破這些川軍原先的編制,使他們主動或被動的接受錦州軍的一切,如此,這向心力和凝聚力便可以慢慢產生,進而才可以提高他們的戰斗力和忠誠度。但是,這個方案有個阻力,那便是鄧圮和王洪的態度。
鄧圮或許好說些,畢竟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再者他早就把話說透了,這兵他沒想過要收回。但是王洪至始至終卻沒有說過不要還,而且借兵的一開始,王洪就說過他這些兵借是可以借,但得讓他們自成一營,這也是成都和重慶兩營營號的由來。當時施大勇沒考慮得那么多,那么遠,只想立時把兵借來,就滿口答應不會打散直接和自己的兵馬混編。現在他卻要食言打破這兩營建制,這話可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