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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采蘩姑娘的“奇謀”

  兩日后,羅揚帶著他的主力軍來與獨孤棠會合。因為獨孤棠扎營的地點好,就在霍州府城外五十里的山地中,又近于攻擊,又能讓敵軍難以勘查兵力,所以羅揚決定將大軍也扎在這兒。

  然而,羅揚一見獨孤棠,心情流于面色,顯然有怨火,“氣死我了,余求以陛下親征為由,將岳父大軍調去支持他的中路軍。我的六萬人,再加上你大舅崔段很快要趕來的兩萬衡州守軍,也不過八萬。霍州騰大將軍經營這么些年,十萬精兵可抵二十萬,我們八萬如何能打得下來?”

  “余求必定想親自攻破齊都,在皇上面前再立頭功。”獨孤棠也是一眼看穿。

  羅揚切一聲,“誰不知道他那點心思。想他從前氣度非凡,心胸寬廣豁達,我十分敬他君子儒將之風。如今卻被一己私利蒙蔽雙眼,只貪一人獨大,實不是當年我所欽佩的大都督。”

  “比起他來,我更佩服姐夫。身居高位仍念舊,今日肅公與當日羅大哥,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位賢妻,成了個好丈夫。”獨孤棠哈哈笑道,“我以為,姐夫是真豁達,帳下才有那么多謀臣良將對你忠心耿耿。聽說余大都督專橫獨行,雖說確實能文能武,謀略驚世,但一人之力再強,不如眾志成城。霍州若在滕大將軍管轄之下或許難攻,然而新來的大帥宋定卻是無能之輩,姐夫且寬心。”

  “怕只怕宋定太無能,干脆放手不管,實權仍在滕大將軍手中。你也知道,齊帝雖然失德失心,他的臣下卻仍有不少真才實干的。余求就在上一戰中吃了虧,差點被人活捉。損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所以才急調岳父過去。要說這滕大將軍,算是新貴,兵法有術,為人剛直不阿,也是極其能干。如果兵力相當,我有把握與他一戰,可現在我攻他守,兵力還遜數――”羅揚壓低了聲,“我的謀士們都束手無策了。”

  “只能出奇謀。”獨孤棠微攏雙眉。

  “對。奇謀。可是,什么奇謀才能對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將有用?”羅揚一拍獨孤棠的闊肩,“老弟。早知如此,我不該拉你進來。”

  “姐夫別說泄氣話,這仗還沒開始打呢。”然而齊軍很快就會知道他們在這里扎營的消息,在那之前,得有對策。否則情勢不樂觀。

  羅揚咧嘴,“也就跟你說說,對別人死都得撐著。”突然視線盯著不遠處的兩道麗影,濃眉一挑,語氣揶揄,“那就是你救下的南陳姑娘?我說你這么好心。原來是美人。什么身份來歷?若與你相當,倒不用你姐姐操心了。”

  獨孤棠神情不動,“姐夫莫非忘了我來此的目的?假詔未截到。卻撞上逃出霍州的南陳紙匠,也算幸不辱命。”

  “是啊,南陳四皇子這么一傷,陳和齊直接撕破臉,假詔造出來也無用了。真是天佑我周。可惜,這幾人雖從霍州逃出。卻多半對軍事一無所知,否則或許還能幫咱們一把。”羅揚不再看采蘩她們,進獨孤棠的營帳去了。

  獨孤棠卻因此沉吟半晌。他記得,那位拿彎月刀的北齊男子是滕大將軍的手下,不知是否熟悉布防。不過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會說給他們聽。要不是阿慕救了采蘩,他可以用對待俘虜的方法。

  老天爺好似知道他的想法一般,不出半個時辰,采蘩就帶著阿慕來見他。

  采蘩一副冷臉,“這人死活要走,你能放他出營么?我們不勝其擾,師父也不在了,沒任何理由留下他。”

  阿慕不看采蘩,直盯著獨孤棠,肅面沉沉。

  獨孤棠心念之間生出一計,對阿慕道,“你若與采蘩姑娘他們毫無干系,我只能當你是霍州守將的親信。既然如此,你我便是敵非友,你在我營中就是俘虜,你說我能不能放你?”

  阿慕瞥采蘩一眼,“早就說過他不會放人。”轉身要走。

  獨孤棠剛要說――

  “等等。”采蘩卻搶了這兩個字。

  她繼而對獨孤棠說道,“阿慕說,如果你們不放他走,以現在的兵力肯定打不下霍州。”

  阿慕回頭瞪眼,“我何時說過這話?”他只說眼下這么些人難以和滕大將軍的兵馬匹敵。

  采蘩不理他,“獨孤棠,我們離開霍州時,滕大將軍說過宋定幾乎削沒了他的兵權,保不住師父和我們的命,只能偷偷放我們離開。滕大將軍和我師父曾經結拜,后來鬧翻了。是不是誤會別去管,但他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救了我們卻是事實。同時,他也請我師父帶阿慕離開。所以,我相信他說了真話。若是如此,何不放阿慕回霍州,說服滕大將軍策反?”

  阿慕張口結舌,“不可能!將軍對皇上……”想說忠心不二,可到嘴邊卻猶豫。

  “滕大將軍鎮守霍州多年,戰功赫赫,勞苦功高,齊帝卻派來宋定,一顆帥印就輕易壓過他苦心建立的一切。連你都不服氣,更何況是他?”這回開口的是獨孤棠,“我姐夫羅揚是極愛才之人,只要滕大將軍愿意同我們里應外合,決不會被虧待。”

  “你若空口說白話,我們又能如何?”阿慕不為所動。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對齊連最后一點感情都沒有了,但看滕大將軍怎么決定。

  “我愿親筆書信一封,許滕大將軍以重諾,事成之后,待之以誠。若毀諾,可昭告天下我羅揚是背信棄義的小人。”羅揚從里帳走出來,他連日趕路,實在累不住想休息,誰知居然聽到這么一條策反計,就躺不住了。

  阿慕謹慎,“到這時候,進出霍州防城必定難上加難。我喬裝打扮也可能混不過去,更何況一封策反的書信?如果事情敗露,我死無所謂,卻害了將軍。”

  “這個嘛――寫密信的方法多得是。”羅揚不以為有多難。

  “為了造假詔,宋定這次帶了齊都的御紙匠。你寫密信的方法能比他們鑒紙的方法還多?宋定可能不懂打仗,但在追查周人細作上很下了一番工夫。迄今為止,你們不知城中情形如何正是他嚴查的結果。城門口專有搜物之人,但凡紙張文書,一定要傳給紙匠去看,有一絲一毫的懷疑都不會放過。”阿慕則不認為密信能有多密。

  獨孤棠看向采蘩。

  采蘩留意到他的視線,先是垂眸,片刻又抬眼,“肅公,小女子愿意一試。”

  因不清楚采蘩的身份,羅揚不解其意。

  獨孤棠解釋道,“我向你提過這回慘遭不測的是左伯傳人左恒。而采蘩姑娘師從左大匠,也會造紙。”

  羅揚哦了一聲,“采蘩姑娘可是能造出隱藏密信的紙來?”雖然對方是女子的事實令他半信半疑,不過左伯之名足以讓他抱有期望。

  阿慕卻立刻潑來一盆冷水,“她只是學匠,尚未出師。”

  “請肅公寫個信例交給我,容我想想,明日一早與您答復。若是不行,小女子不敢逞強。”采蘩不被冷水澆滅決心。

  “你說話真挺實在,我中意聽。好,就等你明日答復。行不行,你都是勇敢的姑娘,我記住你了。”羅揚說著這話,卻沖著獨孤棠笑。

  獨孤棠只當沒看見。

  這時小兵進來報主帳搭好了,請羅揚移地方。

  羅揚走后,阿慕扔下一句看她有多大的本事,也走了。

  “你剛才瞧我一眼做什么呢?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沒事找事。”采蘩嘆口氣。

  “采蘩姑娘,策反的事是你先說的,如何賴我了?”獨孤棠面上不笑眼里笑,“了不起,你也不曾打過仗,竟能想到此計。”

  “說實話吧,我就不想阿慕黑著臉老在自己眼前晃蕩,又怕你放不了人,才絞盡腦汁。不過我怎么覺著是正中了你的下懷?”她說策反,他就一番話接得那么理所當然。

  “采蘩姑娘太謙虛了。我因你一句話,茅塞頓開,要多謝你才對。”獨孤棠拎了茶壺來給她倒茶。

  采蘩手一擋,“免了,獨孤將軍居然喝隔夜茶,你不挑剔,我挑剔。”

  “我窮慣了,你是知道的。”獨孤棠不以為意,給自己倒了一杯,“本想送你們回南陳,如今不得不耽擱一陣,要等霍州這場仗打完才行。”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采蘩起身上前,將他那日給她擦淚的帕子放在桌上,“已經洗干凈了。”

  獨孤棠不自覺攏眉,“舊帕子罷了,你不必費心洗凈還我。”

  “帕子是不能亂收的。”采蘩退開兩步,盈盈一福。那是要走的意思。

  “采蘩姑娘――”獨孤棠想繼續將兩日前要說的話說完。

  “老大!”央跑了進來,看見采蘩就擠眉弄眼。

  采蘩抿唇淡笑,轉身走出營帳外。

  還帕子是真心的,沒有欲擒故縱的手段。從孤客到棠掌柜,從棠掌柜到獨孤將軍,原來她根本就還沒看清這個人。孤客冷狠,棠掌柜油滑,獨孤將軍么――

  靈光一現,怎么帶進密信,她突然好像有點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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