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歌輕輕一笑，說道：“鄭阿姨，這邊的一些服裝市場，確實存在這種情況。就在上午，我們還見到一個人，花兩萬二買了一套皮爾卡丹的西服，當場剪碎了，摔在售貨員的臉上。”
趙歌這也是在安慰鄭阿姨——不要以為就你們一家吃了虧，冤大頭到處都是。
都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吃虧倒霉也是一樣。
果然一聽有人比自己還慘，鄭阿姨臉色稍霽，這才想起，自己尚未請教趙歌貴姓大名，卻不免失禮了。說起來，今天范鴻宇和趙歌真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還有這樣的事？哎呀，這真是不可理喻……對了，還沒有請教這位小姐貴姓？”
鄭阿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很客氣地說道。
“鄭阿姨，我叫趙歌，是鴻宇的朋友。”
趙歌彬彬有禮地答道。做了這許多時候的老總，趙歌在人情往來方面，早已歷練出來了。
鄭阿姨便笑著說道：“趙小姐是范鎮長的女朋友吧？真漂亮！”
到了這個時候，鄭阿姨總算記起了范鴻宇同志的具體職務，乃是一鎮之長。畢竟當初范鴻宇自我介紹的時候，這個鎮長的頭銜著實讓鄭阿姨吃了一驚，算得印象深刻。
付玉龍一雙眼珠子，卻又不住地在趙歌臉上身上溜來溜去，暗暗咽口水，心里腹誹不已：這個姓范的小子，當真艷福不淺。原以為彭娜是范鴻宇的女朋友，付玉龍都已經非常不忿了。不料轉眼之間，他身邊又鉆出來一個這樣的絕色美女。
只是懾于范鴻宇“一擲萬金”的豪闊，付玉龍終歸不敢太過直露。
這可是在江口，不是在洪州。
付公子沒有了“衙內”的大牌子護身，行事就得謹慎小心些。
趙歌嫣然一笑。也不否認。
一行人來到購物廣場門口，鄭阿姨探頭四處張望，自然是在找計程車。不過八十年代末期的江口，出租車也不像后世那樣遍地跑，要等個車不是那么容易。
趙歌說道：“鄭阿姨，你們住在哪個酒店，我送你們回去吧。我有車。”
“啊？”
鄭阿姨一時半會有點回不過神來。
那時節，私家車絕對是一個新潮無比的概念。許多人壓根就沒將汽車和私人聯系起來。鄭阿姨的老公雖然是卷煙廠的廠長。自家也還沒有小車，在洪州的時候要出門，多數時候都是動用廠里的公車。
“趙小姐在江口哪個單位上班？”
鄭阿姨很疑惑地問道。
在她看來，趙歌實實在在不像是單位領導，這也太年輕漂亮了，什么單位能有這樣的領導干部？但趙歌更不像是司機！
除了領導和司機。一般單位的普通干部，不能自己開車吧？
趙歌微笑說道：“鄭阿姨，我沒有上班。我在江口開了個公司，自己做生意。請你們稍候……鴻宇，我們一起去停車場把車開過來吧。”
天歌公司的總部是在香港。江口這邊只是分公司。不過趙歌自然無需向鄭阿姨解釋得那么清楚。讓大家都知道范鎮長有一個香港大老板身份的女朋友，不見得是什么好事。
身在體制之中，時時處處都要小心在意。
“好。鄭阿姨，那就麻煩你們先在這等一下。”
范鴻宇笑著點頭，和趙歌一起去往停車場。
望著趙歌搖曳生姿的曼妙背影。付玉龍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稍頃，悶悶地說道：“他媽的，這家伙真是艷福不淺。”
鄭阿姨瞪了他一眼，怒道：“付玉龍，說話注意一點。人家可不簡單。”
“有什么不簡單的，左右不過是鄉下一個縣長的小孩……”
付玉龍兀自不服，嘀咕道。
在付公子眼里，宇陽縣長可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至于宇陽縣長的兒子，那就更不用說了。
“哥，媽說得對，你少說兩句吧。沒看見人家一出手就是一萬？”
付婷婷終于略略平復了驚懼的心情，當即附和老媽，對付玉龍提出了批評。
“哎，婷婷，你說這女的在江口做什么生意？還有自己的小汽車？江口這地方，難道真的遍地都是黃金，都不用彎腰自己撿的？”
對妹妹的批評，付玉龍絲毫不以為意，反倒饒有興趣地八卦起來。
“這誰知道？江口這邊的大老板多的是……”
付玉龍眼珠子轉了幾轉，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緊之事，重重一拍自己的腦門，說道：“這么說，我們都想錯了，彭娜不是姓范的女朋友？”
“付玉龍！”
鄭阿姨又是一聲斷喝，差點被這個混賬兒子氣出病來了。
“什么姓范的不姓范的？范鎮長！”
沒見過這樣的，人家剛剛掏一萬塊現金給他解了圍，轉過背去，就口口聲聲“姓范的姓范的”叫，若是被范鴻宇聽到，生氣倒是小事，豈不是讓人家小覷了——堂堂洪州卷煙廠廠長，副廳級領導干部，就這家教？
“媽，這不他們不在嗎？”
付玉龍并不如何畏懼母親，依舊嬉皮笑臉地說道。
付婷婷輕“哼”一聲，有點不屑地說道：“哥，你就甭惦記彭娜了。人家現在正兒八經是省報的記者。”
就你這德行，彭娜就算不是范鴻宇的女朋友，怎么也輪不到你去惦記。
我要是彭娜，我也一樣看你不上眼。
這話，付婷婷沒有說出口來，不管怎么說，付玉龍也是她親哥哥，得留點面子。不過付婷婷臉上的神情，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我憑啥不能惦記？省報記者好了不起嗎？她爸爸還不是在煙廠工作，受咱爸的領導？”
付玉龍氣哼哼地說道。
只是這般倒驢不倒架的死硬言辭，說起來毫不響亮，付玉龍自己也是明顯底氣不足。
“玉龍，待會去了酒店，你說話注意點，不要亂講。我們畢竟欠人家一個大人情。”
鄭阿姨鄭重其事地吩咐道。
付玉龍大咧咧地說道：“那有什么啊？他不就是想要在宇陽建個卷煙分廠嗎？大不了讓我爸答應下來，這人情不就還上了嗎？”
鄭阿姨頓時哭笑不得。
這話說的好不輕巧。
就算是付德臻本人，只怕也不敢隨便將這樣的話說出口，這是真正的大事。
自己怎么就生了個這樣不靠譜的草包兒子，當真丟人。
鄭阿姨強壓怒火，正打算再好好教育教育付玉龍，一臺烏亮的奧迪小轎車緩緩駛了過來，在購物廣場門口輕輕停下。車門打開，風情萬種的趙歌從駕駛室走了下來，戴著一副淺淺的太陽鏡，益發增添了幾分都市女郎的摩登氣息，顯得光彩照人。
“鄭阿姨，請上車吧。”
趙歌微笑相邀。
“這……趙小姐，這是你私人的車子？”
見到這臺全新的奧迪車，鄭阿姨的眼睛剎那間就瞪圓了，帶著絕不相信的神色。
鄭阿姨是識貨之人，雖然此前沒乘坐過奧迪轎車，卻也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車的檔次絕對不低，整個洪州卷煙廠那么大的國營企業，也找不出一臺如此威嚴大氣的高檔小轎車。
“是的，鄭阿姨，就是個代步的工具。三位請上車吧！”
趙歌語氣很是輕描淡寫，渾不在意。
“這車真高級，真漂亮……”
鄭阿姨坐上奧迪車，嘖嘖贊嘆不已。
倒也不是說鄭阿姨眼界這么淺，畢竟是廠長夫人，見過大世面的。如此贊嘆有加，自然也還是在“還”范鴻宇和趙歌的人情。
人家幫了那么大一個忙，口頭上多講講好聽的奉承話，完全應該。
“這車多少錢啊？”
付玉龍開口問道。
紈绔總是比較喜歡關注這些方面的東西。
趙歌微微一笑，說道：“也不貴，就是三十來萬。”
這車是前不久才提的貨，“天歌”掌上游戲機熱銷全球，財富滾滾而來，完全出乎了令和繁與趙歌當初的最佳預期。趙總自然也要為自己配臺上檔次的小車。依照趙歌本人的喜好，她不是很中意過于穩重大氣的奧迪車。只是考慮到范鴻宇也有可能要用車，趙歌才最終拍板提了這臺奧迪。無論何時，范鴻宇的需求，永遠都是趙歌最關注的。
“三十萬？”
付玉龍這回是真嚇住了，張大了嘴合不攏來。
我的乖乖，三十萬一臺車啊，還是私家車？
“趙小姐在江口做什么生意？”
鄭阿姨也忍不住問道，滿臉好奇之色。
現階段內地人對財富還沒多少“概念”。當萬元戶還在不少地方披紅掛彩“夸街”炫耀之時，三十萬一臺的小車，一時之間，委實讓人有點犯暈乎。
“我們公司主營是電子產品，另外也做些金融產品。”
趙歌隨口答道。
“電子產品和金融產品？難怪了……”
鄭阿姨便點頭不迭，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其實電子產品尤其是金融產品對于鄭阿姨而言，都是霧中花，她搞不太明白。不過想來如此高端的生意，自然是最掙錢的。
難怪趙歌年紀輕輕，就如此豪闊。
“鄭阿姨，你們住在哪個酒店？”
“啊，我們住在金鵬酒店。”
鄭阿姨忙即答道。
趙歌微笑頷首，熟練地轉動方向盤，奧迪車緩緩駛離了購物廣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