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洪州煙廠不遠處的“心相印”西餐廳,二樓靠窗的小包廂里,付婷婷仲長了脖子,不時向著外邊的馬路張望,滿臉焦慮之色。
這條街緊鄰洪州卷煙廠,自從推出“青山王”高檔品牌香煙之后,煙廠的效益大幅增加,干部職工的福利自然緊跟著水漲船高,消費能力大增,連帶的這條街也越來越熱鬧紅火。各式各樣的餐館,桌球室,歌舞廳,西餐廳宛如雨后春筍一般,紛紛冒出頭來,大半條街各式霓虹燈閃爍,顯得格外妖嬈。
特別是入夜之后,不但煙廠的職工沒事喜歡到這里來溜達,附近的居民也都涌了過來,車水馬龍,熱鬮非凡。
坐在二樓,想在這樣的熱鬧的大街上將范鴻宇認出來,難度可不小。
“娜娜,你說,他肯定會來吧?”
付婷婷脖子都扭得有點酸了,依舊一無所獲,不時抬腕看表,已經快到約定見面的時間了,便禁不住問道,神情頗為煩躁不安。
陪她坐著的彭娜便安慰道:“放心吧,既然二哥答應了,肯定會來的。他現在在省政府上班,直接給省長服務,時間上不像以前那么自由,也許有事情耽擱了,耐心一點。
“二哥二哥,好像你真是他妹妹似的,你要真是他妹妹,反倒好了……”
付婷婷扁了扁嘴,像是很不高興地說道。
彭娜不禁莫名其妙。
怎么這姑奶奶沖著自己來了?貌似自己并沒有得罪她好吧?考慮到現在付婷婷的心情很糟糕,彭娜也不和她計較。
不過付婷婷說的話,彭娜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彭娜可不希望自己是范鴻宇的妹妹,一點都不希望!
彭娜才不想和范鴻宇玩《血疑》!
“只要二哥沒有再給我們打電話,一般就會準時趕到的。”
彭娜又安慰了付婷婷一句。
付婷婷再看看表站起身來,雙手攏了攏頭發,在彭娜面前擺了個“蒲士”,問道:“哎,你給瞧瞧,好不好看?”
天氣熱,付婷婷穿一件粉紅色的低胸絲綢短袖T恤,半透明,里面的黑色文胸隱約可見。現階段內地穿黑色文胸的女孩子非常罕見,文胸一般都是白色的。付婷婷這個文胸,還有塑身效果,將她并不豐滿的胸部擠壓出一道深邃的壕溝。下身搭配著純黑色的短裙,一雙修長的大腿過于白皙,給人的感覺曬太陽太少,有點病態的蒼白了。
彭娜有點暈。
“喂你干嘛呢?咱們來談正事的好不好?”
這人真是的,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賣弄風騷”,以為來相親呢!
“切!所以說你不懂!越是談正事,越是要注意風度儀容。我跟你說,男人永遠是男人無論什么時候,他們第一眼關注的,永遠是女人的外貌。我要是穿得亂七八糟,邋里邋遢的,像個老婦女,你看他有沒有心思聽我講話?”
付婷婷手一揮,很不屑地說道似乎有些看不上彭娜的“層次”。
這孩子都省報記者了,還是懵懵懂懂的,一點都不明了男人的心思。就這樣憨憨的,能讓“二哥”喜歡她才是怪事。
其實今天來見范鴻宇彭娜也經過精心打扮,薄施粉黛,只是衣著不如付婷婷那樣“暴露”,將自己裹得比較嚴實。但彭娜的身體條件本來就比付婷婷要好。尤其胸部曲線相當美妙-誘人,盡管經過刻意的“壓制”也顯得比付婷婷硬擠出來的乳溝要壯觀得多。
不過在付婷婷看來,彭娜未免太老土了。
“娜娜,我這衣服可是在江口買的,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你說好不好看?哎,不許說不好看,不然我跟你急!”
彭娜哭笑不得:“那你還問我干什么?”
“問問嘛。你開口夸獎幾句,我更有信心……我跟你說,江口的衣服就是比我們內地的高檔,穿在身上特別有氣質。要不,我下回去江口給你帶兩套回來吧?保管你家二哥一見到你就流口水……”
付婷婷果然不愧是“極品”,無論情況多么緊急,都阻止不了她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悠忽之間,就將她老子的處境拋到了九霄云外。
彭娜氣得頓了頓腳,可愛的小臉紅彤彤的,嬌羞不勝,低聲叫道:“婷婷!你胡說八道什么呀?什么流口水!你羞不羞?你還是未婚的姑娘家呢……”
“得得得,瞧瞧瞧瞧,被我說中了吧?你就是喜歡他。明明心里頭想著,要好好讓他抱一抱,親一親,嘴里就是不肯承認。我跟你說,娜娜,你這樣子是不對的。現在都什么時代了,你還在講究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一套呢?告訴你,落伍啦,老土啦!如今是新時代,婚姻自由,戀愛自由。你喜歡他,就要明著告訴他,千萬別憋在心里。你不說,他哪里知道?像我就和你不一樣。我喜歡他就明著說,待會他來了,我就明著告訴他,我喜歡他。只要他這回幫我爸一把,他要我怎么樣我就怎么樣,我心甘情愿,哪怕他不娶我都沒關系!”
彭娜頓時目瞪口呆,怔怔地瞧著付婷婷,徹底無語。
這這,這樣的話,付婷婷也說得出來?
彭娜簡直不敢想象。
愣怔了半晌,彭娜才吃吃地說道:“你,你不是說你也喜歡他,還鼓勵我……”
彭娜完全被付婷婷的“神邏輯”給繞暈了!
付婷婷咯咯地笑著,一屁股又坐回彭娜身邊,摟住她渾圓的肩頭,笑嘻嘻地說道:“娜娜,所以說你不懂,你老土了!這就叫自由戀愛,公平競爭。我才看不上那些主動送上門來的男人呢,一點都看不上,半點都看不上。我就喜歡范鴻宇這樣的,那才叫大老爺們,才叫男子漢。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我偏要追他。你追你的我追我的,誰追上了就是誰的,看誰本事大。這就叫‘愿賭服輸,……”
“還愿賭服輸呢,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啊?那要是咱們都追上了怎么辦?”
鬼使神差的,彭娜嘴里冒出了這么一句,隨即就羞得滿臉通紅,連忙扭過頭去,不敢和付婷婷面對。
“那好辦啊,平分。一三五歸你,二四六歸我,剩下星期天,抓鬮!要不,湊一塊也行……”
付婷婷豪爽無比地說道。
“我的天哪……”
彭娜禁不住呻吟出聲,徹底被付婷婷打敗了。
“婷婷,你這腦子里都裝了些啥玩意啊?我都要被你嚇死了。”
說著,就伸手按在了付婷婷的腦門之上,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發燒說胡話。
“切!”
付婷婷很不爽地將彭娜的手掌打開,滿臉“鄙夷”之色。
“說你不懂就是不懂,還省報記者呢。這在西方國家,在人家美國,就叫性解放,明白不?人家那才叫做自由呢!哪像我們,那么多條條框框,死死箍住你,不但箍住你的身體,還箍住你的思想。累不累?煩不煩?我偏不信邪。他們美國能做到的,咱們國家為什么就不能做?”
連“性解放”都從這位嘴里冒出來了,這還是未婚姑娘家么?
“噓……婷婷,別說了,我求你啦,別說了……”
彭娜是真的急眼了。這可不是在家里,兩個人躲在閨房里嘀嘀咕咕,沒人聽見。這是在西餐廳,公眾場合,誰知道旁邊的包廂里坐著什么人?搞不好就是廠里的熟人。要是讓煙廠的熟人聽到她和付婷婷在西餐廳大談“性解放”,那……
彭娜簡直不敢想象后果。
她可是洪州卷煙廠所有家長給孩子們樹立的“勵志榜樣”。
名牌大學畢業,省報女記者,確確實實讓多少家長得了紅眼病啊?
“你怕什么呀?我在家跟我媽都這么說!”
付婷婷不以為然,得意洋洋地說道,
“姑奶奶,你不怕我怕啊……我可沒有你那么開放。行了行了,別說了。你再說,我就走了。我真走!”
彭娜急了,說著就往起站。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別走別走……”
見彭娜動了真格,付婷婷立時就軟了下去,連忙伸手拉住了彭娜的胳膊,硬生生將她拉回了座位。別看她嘴里說得厲害,似乎范鴻宇同志就是她的“下酒菜”,只要她朝前這么一撲,立馬就將范鴻宇給撲倒在床上,乖乖的由她擺布!
真要讓她單獨面對范鴻宇說那么重要的事情,她登時就露怯了。沒有彭娜陪著,她還真擔心自己到時候會犯結巴,說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這事啊,可不僅僅和我爸有關系,和你爸也有關系。你爸可是‘青山王,配方課題組的組長,‘青山王,是彭叔叔研制出來的。我爸要是被人陷害了,彭叔叔怕也不安全。”
付婷婷又附在彭娜耳邊輕聲嘀咕道,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不再嬉皮笑臉。
果然,彭娜一聽就有點著急。
這個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西餐廳二樓樓梯口。
正在嘀嘀咕咕的二女頓時就挺直了身子,付婷婷忙不迭地開始整理頭發和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