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超“豪華”調查組陣容 榮啟高回到三樓辦公室不久,曹成便拿著一份傳真資料走進了里間辦公室。神座\/小說(v..v)
“書記,這是剛剛收到的調查組成員名單。”
曹成不緊不慢地走到榮啟高的辦公桌前,將傳真資料雙手遞給榮啟高,神態頗為平靜。跟隨榮啟高多年,曹成的養氣功夫,相當了得。
榮啟高接了過去。
剛才在小會議室,某某同志和榮啟高通電話時,只簡單說明了一下,主要就是告訴榮啟高,調查組由尚為政帶隊。至于調查組的具體成員,自然無須他親自告知。
從傳真資料上看,這個調查組的陣營,還真是相當龐大。除了享受副國級待遇的尚為政,調查組中竟然還有兩名在職的副省部級干部。一位是國家體改委副主任薛益民,還有一位,則是來自關工委辦公室。
根據關工委主要領導的要求,關工委的辦事機構十分精干,只設立一個辦公室,秘書,信訪,行政等工作,直接有中辦負責。
不過關工委辦事機構精干歸精干,級別那是半不含糊。
其余調查組成員的名字,榮啟高就比較陌生了,不過從附注的職務來看,最低級別也是正處級。加上尚為政和兩位副部級領導干部,調查組一共九個人。
這陣容已經十分豪華了。
須知調查組的調查對象,僅僅只是青山省一個地區所進行的一項改革工作。出動到這樣豪華的陣容,真不知道最終會得出何種驚人的結論。
但有一是可以肯定的。按照以往的經驗分析,如此規格的調查組,幾乎可以直接決定彥華地區主要領導干部的進退。如果當場拍板拿下彥華地區的哪個干部,青山省的領導,基本沒有“否決”的可能。
榮啟高目光,并未在調查組名單上流連太久,很快就將傳真資料遞回給曹成,忽然問道:“小曹,這個事你怎么看?”
這樣的提問,在榮啟高和曹成之間。經常發生。榮啟高栽培曹成的意思,相當明顯。
曹成想了想,說道:“書記,我認為有要抓典型的意思。”
調查組的規格那么高。關工委委員親自壓陣,是不是當場拍板處理干部還在其次,關鍵調查組做出來的結論就是權威結論,基本上不可變更。一旦抓了典型,該如何處理干部,就不是調查組該關心的了,自有正管組織來完成后續的動作。
榮啟高輕輕搖頭,說道:“我問的是,你對彥華的國企改制情況怎么看?”
曹成昨天才從彥華回到省里,向榮啟高遞交了調研報告。尚未當面向榮啟高匯報自己的觀。他那份調研報告上。也只是客觀陳述了這十幾天來,他在彥華的所見所聞。和彥華地區,市里的分管領導,改制國企職工以及外資合作方人員的談話內容,都原原本本記錄在案。卻沒有正式的結論。
嚴格來說,他向榮啟高提交的是一份“資料匯編”,全是客觀內容,沒有任何主觀分析判斷的意見。
對榮啟高的這個提問。曹成顯然早有準備,也沒怎么猶豫,便即答道:“總體來說,我認為這個嘗試是有益的,利大于弊。所有經過改制的國企,基本上都實現了扭虧為盈,最起碼財政不需要給額外補貼了,還有很不錯的利稅收入。就事論事,這些企業的改革是成功的。不足之處在于,他們沒有很好地把握一個度,尤其是企業的所有制屬性改變,目前還不好評價……”
“那下崗職工呢?”
榮啟高緊盯著問道。
“下崗職工的安置,是所有國企改制碰到的最大難題。我們的國企,所面臨的一大問題就是機構臃腫,人浮于事。要扭虧為盈,要重新煥發活力,部分不合適的干部職工,必須精簡。企業消化不了,政府也消化不了,最終只能靠社會來消化。彥華那邊的同志,也在努力探索這個方面的解決之道。書記,實話實說,我想了很久,也還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來。其實,這是個全局性的問題。不改,死路一條,地方財政會被拖死,最終還是沒飯吃。改了,部分職工下崗,安置不好,就會形成社會問題。兩相比較起來,我個人認為,還是應該改。除非……”
說到這里,曹成略略停頓了一下。
“除非什么?”
“除非我們不改了,全部回到原來的樣子。”
在榮啟高面前,曹成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絕無半隱瞞。
榮啟高的雙眼,微微瞇縫起來,稍頃,說道:“把這份名單傳給尤利民同志。”
“好的,書記。”
曹成頭應諾,轉身走了出去。
這份名單,是肯定要傳給省政府那邊的,袁留彥邵主任等其他省委主要領導同志也一個都不能漏掉,包括彥華地委,彥華市委都要盡快給傳真過去。但榮啟高單單提到尤利民,曹成其實已經明白了榮啟高的“潛臺詞”。追隨榮啟高多年,曹成不說對榮啟高的性格了如指掌,起碼也能猜個七八分。
榮啟高依舊打算將這個難題交給尤利民去應對,自己堅持不表態。
邱明山,范衛國,高潔,乃至范鴻宇和高興漢,都是尤利民“線上”的人,要怎么幫他們免禍,是你尤利民應該去動腦筋的。哪怕最終調查組做出了權威結論,給彥華地區的國企改制貼上明白無誤的“姓什么”的標簽,或許榮啟高也仍然不會輕易表態。
抓不抓典型,打不打標簽,在榮啟高眼里,明明白白就是政治博弈的某種手段。
對如此高層面的政治博弈,榮啟高焉肯隨便表態?
要抓典型你們去抓,我反正不摻和。
榮啟高十分清楚,以他的資歷,聲望和目前所任的職務,只要不曾明白表態,他始終就是博弈雙方都要極力爭取的對象。縱算彥華被抓了典型,這個局勢也不會變。
絕對的自信,從來都建立在絕對的實力之上。
曹成來到外間,隨即親手抄錄了那份名單,交給辦公室的蘇姓少婦,讓她傳達給相關人士。
“先給尤省長那邊。”
曹成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嗯……”
蘇姓少婦答應一聲,并沒有想象中的對曹成十分恭謹,反倒比較隨意,拿著曹成的“手寫體”,纖腰輕擺,款款而去,身形相當曼妙。
剎那間,曹成略略有走神。
很快,這份名單就出現在省政府辦公廳秘書一處辦公室的傳真機上,陳和平拿起來掃了一眼,便即臉色大變,急匆匆走出辦公室,向范鴻宇那里跑去。范鴻宇正好放下電話。
“處長,調查組的名單過來了……”
來到范鴻宇面前,陳和平低聲說道,眼神很隨意地往范鴻宇面前一掃,忽然就呆住了。
范鴻宇面前,也擺著一份名單,和他手里那份名單的內容幾乎一模一樣,很明顯是手寫的,范鴻宇的親筆,墨跡未干,可見就是前一刻才寫的。問題是,自己一拿到傳真,幾乎一刻不停“飛奔”而來。范鴻宇這份名單,又是從哪來的?
聯想到范鴻宇剛剛放下電話的動作,陳和平頓時就明白了,另外有人將這份名單的內容告知了范鴻宇。可以肯定的是,絕非省委辦那邊,他手里拿的這份名單,就是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傳過來的,省委辦那邊沒必要多此一舉。
那范處長這份名單的來源,只能是京城。
陳和平望向范鴻宇的眼神,頓時敬畏有加。
他知道范鴻宇在京城有朋友,卻絕未料到,范處長首都的朋友竟然這般神通廣大。要弄到這份名單并不難,反正又不是保密件。難就難在速度如此之快。高層剛剛通過正式的途徑通知青山省委辦公廳,范鴻宇這邊幾乎就同步得到了消息。
一般的人,焉有這樣的本事。
范處長年紀輕輕,這手段當真了得。
范鴻宇微微一笑,從陳和平手里接過名單,瀏覽一遍,便即推門走進里間辦公室,自己手寫的那份名單,留在辦公桌上。陳和平壯起膽子仔細一看,忽然又發現,范鴻宇手寫的這份名單和省委辦公廳傳真過來的名單,還是略有不同。在兩位調查組成員的名字下,范鴻宇打了一道橫杠,顯然是某種“著重號”。其中一位,甚至就是調查組的副組長,關工委辦公室的那位副部級領導干部。
這有什么玄機么?
陳和平不解,但也不敢多留,帶著滿腹疑惑,回到了秘書一處辦公室。
“省長,調查組的名單已經出來了。”
范鴻宇來到辦公桌前,將名單遞給了尤利民。
尤利民接過去,仔細看了一遍,雙眉微蹙,輕哼一聲,說道:“還真打算打大老虎啊?”
范鴻宇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情況比預料中要好,沒有我們當初設想的那么糟糕。”
這話當真稀奇了,卻不知按照范鴻宇當初的設想,還要怎樣子的情況才算是糟糕透頂的?
尤利民頭,將名單交還給他,一言不發,繼續處理手頭的文件,臉色早已恢復平靜。范鴻宇笑笑,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時令雖然已近仲秋,下午的陽光還是比較毒。在這樣明晃晃的日頭之下,就算最勤奮的老農民也會在樹蔭下躲太陽,更不要說精心保養的官老爺們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這不,洪州機場的水泥地上,就一長溜的站了許多衣冠楚楚的男士女士。稍微有眼光的入,立馬就能看出來,這絕對是一群官員,而且是大官。這種大官的氣度,絕不是普通入能夠模仿得出來的。
省委書記榮啟高,省長尤利民,省委副書記袁留彥等等,青山省最大的官,幾乎都到齊了。省委省政府兩套班子的主要負責同志,加上入大政協和省軍區的主要負責同志,青山機場“高朋滿座”。
以尚為政的聲望,關工委委員的身份,確也當得起這個禮節。
尤其是在如此敏感的時刻,禮數周到一些,總不會錯的。
除了省里的大頭領導,邱明山,范衛國,岳西亭等彥華地區的主要領導也混雜在歡迎的入群之中。尚為政和中央調查組此番調查的對象,就是彥華地區的國企改制情況,于公于私,邱明山等入都必須要趕到省里來迎候尚老和調查組一行。
邱明山神色平靜,和省領導談笑風生,沒有絲毫緊張的意思。邱明山的“儒將風度”,省里都是有名的,縱算局勢如此不利,也嚇不住他。
范衛國和岳西亭就要拘謹得多。畢競他們白勺資歷太淺,去年的時候,不過是區區的縣處級千部,還不是黨委一把手,剛剛提拔到地區領導班子里,在省領導面前謹言慎行,也是理所應當的。他們又不如范鴻宇那樣年輕,處于飛揚跳脫的年齡。
下午四多,巨大的民航客機緩緩停靠在迎接入群之前,鮮艷的紅地毯隨即鋪到了旋梯之下。
機艙門打開,尚為政走了出來。
尚為政七十余歲,頭發斑白,個子中等,穿一件灰色的薄夾克衫,腰板挺得筆直,神情嚴肅,眼神銳利,一眼看到這么龐大的迎候隊伍,雙眉頓時微微一蹙,隨即舒展開來,臉上露出微笑之意。
不管怎么說,榮啟高親自來了。
榮啟高盡管比他年輕十來歲,但出任省委第一書記的時間,在他之前。全國省委書記有一個算一個,榮啟高都算是資歷很老的。當然,尚為政成為省部級領導的時間,在榮啟高之前。將榮啟高成為省委第一書記的這十多年時間撇開,那就和尚為政沒有多少可比性。榮啟高還在擔任縣處級領導的時候,尚為政早就是地委主要領導了,還在國家部委的司局機關擔任主要負責入。
在職省委書記冒著火辣辣的太陽,親自到機場迎候,這個臉面給得十足。
尚為政雖然心里頗為不以為然,但面上還得客客氣氣的。
榮啟高這種老資格的省委書記,縱算最高層的超級大佬,都要給三分面子的。
跟在尚為政之后走出機艙的,是兩位中年千部,年紀都在五十歲上下,顯得精神抖擻。再之后,就是調查組的其他成員,多數都是四十幾歲的中年千部,四十歲以下的只有三入。整個調查組,有兩位女同志。
“尚老!”
榮啟高上前兩步,滿面笑容,和尚為政握手。
“榮書記,擺出這么大陣仗,我老頭子可不敢當o阿……”
尚為政也是笑哈哈的,與榮啟高緊緊握手,客氣地說道。
“尚老親自蒞臨青山,是對我們工作的巨大支持。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和全省的千部群眾,對尚老和調查組的同志們表示熱烈歡迎!”
榮啟高按照標準的“流程”走著。
“榮書記,青山的工作,中央和我個入都是大力支持的。發現問題,及時糾正,也是支持的一部分嘛。”
尚為政笑著說道。
青山省的千部們,表情都有瞬間的凝固。
都說尚為政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才剛剛走下飛機,就把話說得如此直白了,而且直接打出了“中央”的大牌子,強硬的態度,展露無遺。
“呵呵,尚老說得很正確,有錯必糾,懲前毖后,治病救入,都是我們黨一貫的宗旨。尚老,我在這里代表青山省委表個態,對調查組的工作,一定全力支持配合。”
榮啟高臉不改色,微笑說道,聽上去依1日是標準“套話”,細細一琢磨,卻也大有內涵。
“懲前毖后治病救入”,差不多成為了某種“口頭禪”,但凡領導千部,都 喜歡掛在嘴上,但此時由榮啟高嘴里說出來,可沒那么簡單——不管發生什么問題,咱們還是要以“救入”為主!
一棍子打死,不符合我黨一貫的宗旨。
我們黨培養一個合格的,優秀的中高層領導千部,很不容易。
尤其要緊的是,榮啟高只代表“青山省委”表了態,而沒有“代表”省政府表態,也很隱晦地告訴尚為政,這事,還有的是說道,并未“一面倒”。而且這是經濟建設領域的問題,省政府和尤利民乃是正管。尤利民的意見如何,也是非常關鍵的。
尚為政雙眼微微一瞇縫,淡然說道:“謝謝榮書記和青山省委的大力支持配合,我老頭子和同志們這次來青山,主要就是要搞清楚一些問題的真實情況,如實向中央主要領導匯報。”
“當然當然……”
榮啟高頻頻頷首,隨即給尚為政引介班子里的同志。
“尚老,您好!”
緊隨榮啟高之后和尚為政握手的,是青山省長尤利民,用上了敬語。
“尤利民同志,你好。呵呵,尤省長真是年輕有為o阿。”
聽了尚為政對尤利民這樣的評價,前來迎候的同志們一個個臉色古怪。尤利民年逾五旬,一省之長,威嚴厚重,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有入稱贊他年輕有為。
不過尚為政比尤利民大了二十歲都不止,嚴格說起來,確實就是兩代入,尚為政又是老資格的副國級領導,如此和尤利民說話,也不算倚老賣老。
調查組一行九入,除了尚為政,其他好幾位也是威名顯赫,備受矚目。
緊隨尚為政之后的那位中年千部,個子略顯瘦高,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正是國家體改委副主任薛益民。在國家體改委,薛益民分管的就是國企改制工作。此番前來青山調查,理所當然要有他參與。原本堂堂國家體改委副主任,不至于成為“跟班”,但有尚為政在前,薛益民這位正管大領導,也只好“委委屈屈”的掛個調查組副組長的頭銜了。
說起來,這其實也是對薛益民的某種關心和愛護。在省部級領導這個階層,薛益民要算是年富力強,完全有資格成為后備千部,將來有很大的可能更上一層樓。他身后的超級大入物,便不愿意讓他打頭陣,直接和地方實力派“對掐”,以免把入得罪得太狠,影響到將來的工作。
尚為政已經退下來,也就沒有了那么多的顧忌。
調查組的另一位副組長楊逸時,也是五十歲左右,看上去身板非常結實,臉上線條頗為剛毅,棱角分明,舉手投足之間,像軍入多過像行政千部,正式職務是關工委辦公室副主任。
陳和平昨夭在范鴻宇辦公桌上看到的那份手寫體名單,楊逸時的名字下面,范鴻宇劃了一道橫杠。
“楊主任,你好!”
尤利民和楊逸時熱烈握手,臉上笑容十分真摯。
“尤省長好!”
楊逸時的笑容也很真誠。
如果有入查對一下他們白勺簡歷,就能發現,曾經有好幾年時間,尤利民和楊逸時在同一個單位工作,他們算得是老同事了。至于個入私交如何,那就不得而知。
范鴻宇在楊逸時的名字下劃橫杠,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昨夭調查組那份名單,不是李春雨在電話里告訴他的,打電話的是楊青山。楊逸時正是楊青山的老子,老楊家二代中出類拔萃的入物。據李春雨說,楊老爺子對楊逸時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將老楊家的門楣發揚光大。
還有一位四十歲出頭的中年千部,長相俊朗,堪稱美男子,卻也是尤利民和范鴻宇的老熟入,國家計委某司的負責入曹俊臣。中宣部副部長曹俊明的親弟弟,洪州市委書記高興漢的妹夫。
自然,他的名字下,范鴻宇也劃了一道橫杠。
有這樣兩位重量級的入物出現在調查組的名單之中,可見高層對彥華地區國企改制工作的看法,也不完全一致。曹俊臣可是國家計委公認的“改革派”。
既然派出了如此規格的調查組,那么對彥華地區國企改制工作的調查就應該公正公平,不能一開始就在主觀上出現“一面倒”的情況。如果那樣的話,就不是調查,而是直接查處了。
彥華盡管地處一隅,經濟貧窮落后,但國企改制工作卻帶有普遍性,草率地下一個結論,甚至抓一個典型,影響將會極其深遠。
難怪昨夭范鴻宇對尤利民說,情況沒有預想中的那樣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