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哥此番京師之行,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況,遠遠不止邱明山忽然被洪老總“挖墻腳”這一樁。
次日上午,范鴻宇留在駐京辦客房里寫方案。
這個方案,是為邱明山寫的。邱明山倒是沒有這個要求,范鴻宇主動承擔下來的任務。邱明山也不曾阻止,吩咐他,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思路來寫,不要揣測別人的意思。
邱明山想要一份完整版的“范氏方案”,在這個基礎上,再加上邱明山自己的思路,基本就差不多了。洪副總理想挖的,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人。
剛剛蕭郎已經打了電話過來,說中午請范鴻宇吃飯。
李春雨葆興楊青山等哥們,暫時還不知道范鴻宇來了首都。反正還要在這里呆上幾天,有的是時間和大伙相聚,先辦正經事要緊。
意外就在此時發生。
范縣長腰間的傳呼機“嘀嘀”地震響起來,十分急促。這東西也算是某種第六感,機器發出的聲音,自然是一樣的,這一回,范鴻宇卻沒來由的心中一跳。拿起來一看,居然是首都的電話號碼,很陌生。
一個首都的陌生電話,這么急著找他做什么?
莫非是打錯了?
范鴻宇很疑惑地抓起房間里的電話撥了過去。
“你好,哪位?”
“范鴻宇……”
電話那邊,傳來李秋雨的聲音。
“秋雨?怎么回事?”
范鴻宇一聽,頓時就覺得不對。李秋雨刻意壓低了聲音,聽上去居然怯怯的。當真奇哉怪也,小魔女竟然會害怕?
發生什么事了?
簡直不可思議!
“你……你現在在哪?在縣里嗎?我……”
李秋雨的聲音益發怯怯的。
范鴻宇立即打斷她,叫道:“我在首都。快說,發生什么事了?”
情況明顯不對了,范鴻宇頓時就著急上了火。
李秋雨一聲驚呼:“你在首都?這怎么可能?”
“我就在首都,昨天來的。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你昨天就到了首都?你為什么不跟我說?”李秋雨立馬嚷嚷了起來,不過隨即就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那你現在有時間吧?有時間的話,到……到昭義區成平路派出所來一趟好不好?我,我惹麻煩了……”
“你在派出所?”
范鴻宇頓時滿頭霧水,不過也長長舒了口氣。
只要李秋雨是在派出所,至少人身安全沒有問題。
“對啊……哎呀,你快點過來吧,我都煩死了……”
李秋雨忽然變臉,嗔怪起來。只是女孩子如果漂亮到了李秋雨這個份上,便算真的發怒,在男人眼里,那也和撒嬌并無二致。
范鴻宇苦笑道:“你總得給我說說,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吧?我這么蒙頭蒙腦的跑過去,算怎么回事?”
“你先過來。你過來自然就明白發生什么事了。快點吧,我真的要煩死了。你再不過來,他們就要通知我們學校的領導了。”
李秋雨在那邊跺著腳嚷嚷不止。
“你到底過不過來?”
“我來。”
范鴻宇再無猶豫,當機立斷,給了十分肯定的答復。
“那你快點,記住,是昭義區成平路派出所。知道怎么走不……喂,喂喂……哼!”
卻原來范鴻宇已經掛了電話,李秋雨朝著嘟嘟作響的話筒,扁了扁嘴巴,輕哼一聲。
這人,還縣長呢,比自己的性子還急。
一縷笑容,悄悄浮上了李秋雨的嘴角,不過隨即又苦了臉。
今兒這事,真不好玩。
范鴻宇自己開車去的昭義區成平路派出所。昭義區離這邊有點遠,范縣長并非京師土生土長的人氏,對京城的道路不是那么熟悉。但那也難不住誰。范縣長有的是錢,叫個出租車帶路就是了。
李秋雨居然去了派出所,盡管事因不明,總之透著十分的古怪。范鴻宇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事得謹慎小心些。倒不擔心別的,就怕牽涉到什么隱私,小魔女臉上掛不住。
李秋雨這種小丫頭,最在意個臉面。
請辦事處的司機開車送自己過去,不是那么妥當。暫時不要讓辦事處的同志知曉這回事。要說普通縣長在辦事處是要不到車的,不過范縣長自然是個例外。盡管已經不是省府一秘,沒見尤省長去覲見洪副總理都要專程帶上他么?尤省長對他的看重,可絲毫不差。
好在這個年代的首都城,遠遠不到“首堵”的水平,道路交通還是比較順暢,范鴻宇盡可以跟上出租車,不至于被甩掉。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范鴻宇駕駛的桑塔納便開到了成平路派出所前。
首都的派出所,級別普遍不低,尤其城區派出所。只是級別高有時候并無多少實際意義,這個成平路派出所,單看外表,確實有點其貌不揚,挺古老的一個院子,好在面積不算小,車子可以直接開進去,停在派出所的院子里。
寸土寸金,暫時還不完全適合現階段的首都。
再過些年,單腳下這塊地皮,成平路派出所就是大富豪。
范鴻宇將桑塔納停在了一臺嶄新的寶馬車旁。九十年代初期,寶馬沒有國產的,全都是進口的,絕對一等一的名車,就算在江口南方這些城市,都不是能夠經常見到。驟然在首都的派出所里見到這樣一臺豪華寶馬車,范鴻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桑塔納停車之時,寶馬車的車窗玻璃放了下來,一個打扮極其新潮的二十幾歲年輕人坐在駕駛座上,眼神陰冷地盯住了桑塔納,滿臉都是警惕之色。
“哎,小心點,別蹭到了,你賠不起!”
新潮年輕人沖著范鴻宇大聲嚷嚷,“優越”兩個字,直接寫在了臉上。
其實桑塔納和寶馬車保持著足夠的距離,范鴻宇就算是個十足的菜鳥,直接將油門當剎車踩,也只會一頭撞在墻上,絕不會刮到寶馬車。
這新潮年輕人,純粹就是在秀優越。
時下能在首都開臺寶馬車,確實也值得他狠狠的秀一把。而且范鴻宇看上去實在就是那種天生被人用來秀優越感的土鱉。
年紀不大,穿戴老氣無比,白襯衣,黑西褲,黑皮鞋,你以為你是領導呢?
范鴻宇看他一眼,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微微搖頭,也不搭理,徑直下車,向派出所內走去。
“哎,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啊?德性!就你這土包子樣,還敢瞧不起人?”
新潮年輕人頓時就炸了,從寶馬車里探頭出來,叫道。
簡直莫名其妙。
好在這樣莫名其妙的人,范縣長也不是沒見過,眼下還真沒心思跟他計較。范鴻宇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淡然說道:“天氣熱,坐車里吹你的空調吧。”
隨即進了派出所。
“喲呵,鄉巴佬挺橫。”
新潮年輕人立馬跳下車,大步跟了進來。不過這一走下地,雙方個頭上的差別立即就顯露無疑。新潮年輕人中等個子,水蛇腰,渾身上下看不到多少肌肉。范鴻宇卻是高大魁梧,身軀結實無比,精力彌漫。新潮年輕人嘴巴里發狠,卻也不敢當真有什么出格的動作。
且不說這是派出所,真要是動粗,估計范鴻宇一伸手他就躺下了。就他這樣的,徒手格斗,三五個摞在一起,也不夠范二哥打。
“白政委,這事,你們到底打算怎么處理?我跟你說,你們要是處理不了,我就去分局了。我還就不信了,這世界上沒講理的地方?”
范鴻宇剛剛走進派出所走廊,就聽到一個女人憤怒的喊叫之聲,十分尖銳,聽上去,年紀也不是很大。
“許總不要生氣,我們這不正在處理嗎?來來,許總,先喝杯水,消消氣……”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打著哈哈說道,語氣十分和藹,透著說不出的客氣,估計就是派出所的白政委了。
“白政委,我沒時間也沒心思跟你們在這里玩太極推手。我告訴你,這幾個女的,你們必須馬上處理。我弟弟現在還躺在醫院呢,寶馬車也讓她們毀得不成樣子了。你知道一臺寶馬值多少錢嗎?五十萬。那是德國原裝進口的新車!敢放火燒車,這幾個小蹄子,膽子真不小啊。”
年輕女子憤怒地叫道。
“你罵誰呢?你罵誰小蹄子?”
下一刻,就響起了李秋雨的聲音。
“我就罵你了,怎么樣?你們幾個小蹄子,誰唆使你們的?在夜總會陪酒,我呸,你還是什么好東西了?瞧你長那樣,天生就是個勾引男人的騷貨……哎呀……你,你敢打我?”
卻原來“啪”的一聲響,范鴻宇盡管沒看到里面的情形,卻也能想象得到,一定是小魔女動手了,剛才那巴掌,光聽聲音就知道,甩得夠親切。
隨即派出所里就亂成一團。
許總尖聲喊叫,聲音極其憤怒,滿嘴粗言穢語,拼死向前,自然是被派出所的警察攔住了。
“王八蛋!”
緊跟在范鴻宇身后的新潮年輕人一聲怒吼,捋起袖子,就往辦公室里面沖。看得出來,他不像是要進去給李秋雨幫忙的。
范鴻宇手一伸,這年輕人手腕上就如同加了一道鐵箍,再也移動不了分毫。(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