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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轉角槍

  謝宇鉦身后的牛二,這時也看懂了,菜鳥謝宇鉦的目標是機槍手。

  事關自身安危,他極其關注這一進程,在注意菜鳥謝宇鉦的動作的同時,不時還偷瞥一下遠處吐著火舌的機槍。神佛保佑,謝先生開槍大吉,開槍大吉。

  許是緊張,他的手顫抖著,嘴唇喃喃地道。

  在謝宇鉦的準星里,那個主射手又打完了一梭子,他左側的副射正在換彈夾,這個囂張的機槍射手,此時好像正在點煙。沒錯,他嘴里正叼著一支煙,側后方伸過來一個腦袋,那是他后方的一個團丁在幫他點火。

  也就到了這時,謝宇鉦才知道,這兩挺機槍又完成了一輪封鎖。那些沒死的地老鼠們,又趴窩了,再不敢隨便動彈。哪怕那些團丁馬上就要壓過來。

  所以,這個主射手,有充裕的時間來聊天抽煙。

  嗯,殺殺人,聊聊天,抽抽煙。這家伙的戰場感覺應該很愜意。

  謝宇鉦正準備屏息扣下扳機,突然看到目標的鋼盔,突然被什么東西撞得晃蕩一下。

  謝宇鉦知道,那應該是一顆子彈,一顆準備給機槍主射手爆頭的子彈。從方位來看,這顆子彈來自謝宇鉦的左側樹林方向,在第一時間里,謝宇鉦就想到那個精瘦黝黑的孩子。

  這一槍打得已經很準了,但由于距離太遠,目標的腦袋又一直在動,所以還是有些微的偏差,只擦著他的鋼盔頂滑過。謝宇鉦甚至都能想象子彈擦過他鋼盔時,所發出的“嘡“的一聲響。

  當鋼盔上擦過這枚子彈后,這個家伙終于知道,這是戰場之上。生死,只在一瞬間。土匪們是一群烏合之眾,這沒錯兒。但兔子逼急了也咬人,現在這伙烏合之眾反擊了。一顆流彈瞎貓碰上了死老鼠,是的,一顆流彈。

  但命可只有一條,管他什么彈,都招呼到老子頭上來了,還是先緩緩吧。命長才拿得餉銀多。

  這個機槍手毫不心疼地甩開捷克式,任它吧啦一聲重重摔落在石堆上,自己連頭帶腦地縮在了石堆后面。靜心聽了一會兒,沒有第二槍傳來。應該是流彈。

  為了掩飾內心的慌張,他撿起掉在旁邊的煙,顫顫巍巍地重新叼上。身旁邊可有不少靖衛團的團丁在看著呢,那是駱紹瑜特地選來學習機槍射擊的。道上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倒山倒岳倒江河,混江湖的爺們派頭不能倒。不過是區區流彈嘛。老子見得多了。想當年.....

  他叼著煙吸了兩口,才發現煙頭的火在剛才掉落過程中弄熄了。他回頭就向身后的團丁要火,來,給哥把火點上,哥只是乏了,抽兩口過過癮再教訓兔崽子們......話說到一半生生停了,那個拿著洋火的團丁,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子彈從這個團丁右邊太陽穴射入,從左邊耳朵邊穿出,這是穿箭游營一槍斃命哪。

  他的臉嗖的一下子白了。剛才擦過鋼盔的那一槍,絕不是流彈。這伙烏合之眾里頭,有一個高手。

  一個真正的高手。

  剛才,這個團丁擋住了自己右側,所以第一槍干掉這個團丁,第二槍就直接往老子頭上招呼。

  捋順前因后果后,這個正射手一個馬趴,五體投地伏在地面上。嘛呀,老子不玩了。得加錢。哦不,加錢也不玩。駱團總,老子要結賬走人。

  謝宇鉦的準星停留了一會兒,發現那挺機槍的正副射手都未能再露面。嘛的,搶爺生意。遲不打早不打的。就算槍法比老子好,也不帶這樣玩的。打草驚蛇算什么。

  失去了目標,謝宇鉦手里的G98的準星只好繼續向右移動。

  這時,謝宇鉦眼角余光里,那些團丁們突然一個接一個中彈倒下,本來昂首闊步的他們,紛紛變得畏縮起來,全都紛紛在地上找掩體。

  難道,真是那個孩子出手了?這小子,現在才來,剛才干什么去了?

  謝宇鉦才不管那些團丁呢,他只在乎高價值目標。準星繼續右移,掠過十幾步的距離,歸終落在另一挺正在吼叫的機槍上。

  這挺機槍的正副射手也都戴著鋼盔,此時剛打完一梭子,像剛才那倆家伙一樣,副射手開始換彈夾,正射手的肩膀離開了槍托,他讓肩膀忙里偷閑地休息一下,畢竟捷克式后座力不小。

  這時,東邊的山巔背后光芒越來越盛,日頭馬上就要出來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逆光會越來越嚴重,不能再等了。謝宇鉦不再猶豫,屏住呼吸,輕輕扣下了扳機。

  后座力傳至右肩,感到整個肩膀都微微發麻。

  謝宇鉦全神貫注地盯著目標方向,觀察戰果。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初上戰場的菜鳥,謝宇鉦這一槍打得很漂亮。但還是偏離了目標,偏得不多,也就不到半米距離。

  G98的銀色彈頭在槍膛里極速旋轉著沖出7.92口徑的槍口,在空氣中鉆開一條細小狹長的通道,尖嘯著穿過灰塵漫天,血肉橫飛的紛亂戰場,歸終擊中了正要替換上彈槽的彈夾。

  那個彈夾還沒被副射手送到捷克式上方,巨震之下,副射手握持不住,彈夾直接脫手了。

  但是,G98那直徑為8.1mm的圓彈頭,被膛線旋過之后,尾翼上的膛跡凹凸嵯峨,此時東山上的日頭已經升起,陽光與空氣的湍流絞在一起,撫著它從頭到尾地急速流過,似乎賦于了它更好的運氣。

  這枚彈頭在彈夾上嘡的一聲跳起,速度銳減的同時,旋即偏向,翻滾著撞進了這個機槍正射手的眼眶。

  “啊!“

  慘絕人寰的喊叫響起,這個倒霉的機槍手被子彈貫得一個后仰摔倒,兩手捂住滲血的眼睛,在地上瘋狂地打滾。

  伲麻,轉角槍!

  很小的時候,謝宇鉦在老家的圩鎮上迷上過一段時間臺球,那時他們一干伙伴,都洋氣地將它稱為斯諾克。周末時總呼朋喚友,說去打斯諾克嘍,說這話時往往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者往往特別裝嗶的樣子。其實,兜里也就夠打兩三盤的錢。當然,有時候也會私下里眾籌一下,然后輪流在臺球廳大聲對老板嚷嚷,說要包時。

  那時候,謝宇鉦的轉角槍,在小鎮上可是小有名氣。

  后來,因學業緊張,家里又將零花錢掐得緊,漸漸地便不玩了。到后來,都幾乎都忘了這世界上,還有臺球這回事。

  前些年,網上瘋傳著一張褲兜里有個O型凸印的照片,才又將他重新拉回孩童時的記憶。

  他才知道,臺球這玩意,又叫九球。雖跟斯諾克大同小異,但兩者還真不是一回事。

  時光去了又回。事隔多年,今天,又見轉角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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